“现在？我正忙呢。”蔡裕康转头挥了挥手。

　　“下午。”

　　“煤球不都是你爹做的嘛？”吴广德疑惑道。

　　“谁做还不是一样？”

　　“我爹出海了，要一周之后才能回来，家里的煤差不多快烧完了。”蔡裕康粲然一笑，解释道。

　　“行，我走了。”

　　临走前，吴广德四处张望道：“你妹呢？”

　　“拿煤球模子去了。”蔡裕康没抬头，又细细地搅了搅泥团道，“下午等我。”

　　吴广德摆了摆手，他前脚刚走，蔡婉康后脚就从柴房出来了。

　　“模子没沾到水吧？”蔡裕康倒转模子检查了一番。

　　“没有。阿德哥来干嘛？”

　　“约我下午去钓鱼。”蔡裕康将煤球模子放到一旁，铺开麻布道，“没沾到就行，不然到时候粘水了可不好弄。”

　　说罢，蔡裕康便将铁桶中的泥团倒在了麻布上。他抓起一块泥团，稍微掂量掂量后，就将其塞入了模子里。

　　这个过程没啥技巧，很枯燥，就是需要耐心。

　　然而，蔡裕康一想到煤球能用来烧菜做饭，心里便会涌起一丝喜悦。

　　农活是做不完的，但，做一件有一件的欢喜！

　　蔡裕康用手掌按压着泥团，努力使泥团塞满每一个小凹槽。他需要尽可能地确保：每一个煤球的形状和密度相同……否则，到时候烧起煤来，要么换得很勤，要么老久一次不换。没点规律，让人很苦恼。

　　这也是他在蔡福康搅完后，再次细心检查的原因。第一步的搅拌没做好，煤球哪怕做出来了，也不好用。

　　完成填充后，蔡裕康稳稳地举起模子，朝地面轻轻砸了砸。

　　随着有节奏地“哐哐”声响起，一个黑黢黢的蜂窝煤，便从煤球模子中挤了出来。

　　第一个煤球，做好了！

　　蔡裕康脸上浮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眼前的煤球没散架，说明蔡婉康将煤粉和黄黏土的比例把控得很好！

　　“二哥，我帮你放到那边吧。”蔡婉康指了指不远处洒满阳光的空地，“吹风晒干后，才会变干变硬。”

　　“我来吧，你别碍手了。”蔡裕康劝阻道。

　　“早就黑了。”蔡婉康摊开软嫩的小手。

　　“好吧。”蔡裕康无奈地笑了笑，任由她上前帮忙。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蔡裕康陆陆续续地制出了许多煤球。煤球一块块地整齐排列着，像方阵中的黑色卫兵。

　　阳光泼洒在它们身上，显得它们很可爱。

　　蔡裕康望着黑黢黢的煤球，乐呵呵地笑个不停，心中成就感满满！

　　“傻儿子，乐什么呢？”蔡母浅笑道。

　　蔡裕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啥，就是突然间觉得，这些煤球，挺可爱的……”

　　“你这煤球做得很漂亮！”老太太蹒跚着走来，点头夸赞道，“从成色来看，质量不错。”

　　蔡福康蹲在一旁，左摸摸右瞧瞧，玩得不亦乐乎。

　　微风拂过，煤球散发出的气息随风而去。蔡裕康舒展腰身，感觉心中无比宁静。

　　……

　　闲坐着喝了几杯茶，蔡裕康开始慢悠悠地思索起大舅安排的任务，关于提价卖盐的事。

　　只可惜，这一时半会他还真没什么头绪。

　　但他也不沮丧，他有强烈地预感：自己肯定有办法能解决，只不过现在还没挖掘出来罢了……

　　蔡裕康晃了晃脑袋，清空思绪后又想起了下午的钓鱼。他忽然一拍石桌，站起了身。

　　自己似乎啥都没准备，钓饵啥的全都没有啊！

　　身旁专注学习的蔡姝康被吓了一跳，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他两眼，接着又低下头，继续算起数学题。

　　“十点半了，时间有点赶，但应该还来得及！”蔡裕康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他眼珠转动，他需要自己最忠诚“奴仆”的帮助。不然，只靠他一个人，绝对来不及！

　　“小弟！出来抓蚯蚓！快点！”蔡裕康站在屋门处，朝里大喊，“再不出来，二哥不跟你玩了！”

　　然而，他既没看见蔡福康的身影，也没听见他的回话。

　　“人去哪了呢……”

　　“打弹珠去了。”蔡姝康头也不抬，握笔的右手算得飞快。

　　蔡裕康挥拳砸了砸空气，心中憋闷又丧气。

　　“你要干什么？”

　　蔡姝康抬头瞥了他一眼，将计算结果填上后，翻开尾页，接着换红笔在练习册上连画了几个勾。

　　这本练习册，听说是老师专门买来送她的。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喜欢暑假作业，但蔡姝康偏偏喜欢！

　　“我，我要抓点蚯蚓……”蔡裕康尴尬地挠了挠头。

　　一想到，自己会跟天天做题的蔡姝康说这话，他就觉得很奇怪。

　　说实话，他跟蔡姝康最是不熟。倒不是因为他偏心，嫌弃蔡姝康是外来的堂妹，而是因为对方性子冷，人又特聪明。

　　每次，自己想关心关心她时，就会觉得对方不需要……

　　总之，这就是恶性循环。

　　没话题，就不交流；不交流就更加没话题……

　　“我帮你吧。”

　　“你会？”

　　“不会，但我可以学。”蔡姝康神色淡然。

　　“啊？你确定？”

　　“确定，开始吧。”蔡姝康合上练习册，坐在原位。

　　俩人互相对视，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呃，蚯蚓要去草坪上抓……”蔡裕康指了指黄公家门前的草坪。

　　“好。”蔡姝康点了点头，像个机器人般起身后转。

　　蔡裕康找了个空瓶子，装满水后，快步跟了上去。

　　俩人一前一后踏入黄公家的草坪，蔡裕康先朝屋内锯木头的黄公打了声招呼，接着才拉起蔡姝康走到树下。

　　“咱们首先要找蚯蚓活动频繁的地方抓。一般来说，菜地、小花园之类的地方都有。”

　　“但这颗树下肯定更多！”

　　“因为树的叶子全都落在这片区域。”蔡裕康拍了拍大树，绿叶纷纷扬扬，“这些腐叶，是蚯蚓的最爱！”

　　蔡姝康点了点头。

　　“你要做得很简单。先向土里倒水，但别倒太多，别淹出来。”蔡裕康边说边将清水倒入，“这步，是为了让蚯蚓不爽，让它们自己逃出来。”

　　稍等一会后，两条蚯蚓便慢悠悠地探出了脑袋。蔡裕康眼疾手快，一把将它们抓到手上。

　　他缓缓摊开手掌，将碎泥碎土拍掉，柔声道：

　　“喏！这就是蚯蚓，不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