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顾琢失眠了。

　　就好像当初录音回来之后，那种心情激动到睡不着觉的感觉一样。

　　或者说，比之前更直观。

　　当时自己，只是觉得自己可能会成功。

　　而如今，自己的视频却是真正的大火了，直接登上了哔站视频的排行榜，并且拥有非常优质的数据。

　　“老顾，你这首歌绝了，给我唱得哇哇哭。”

　　“你知道的，我爸从小就去外地打工，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好像跟你说过，我挺怨他的，放学在校门口从没有见过他，家长会也都是我妈去开。”

　　“但是你知道吗，我前段时间趁着放假跟我妈去鹏城那边的电子厂里看他，看他住的地方，看他的工作，看他每天吃的东西，我当时……”

　　一大早，顾琢强忍着睡意，起床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接到了小学同学的电话。

　　记忆里，这个小学同学跟他的关系很好。

　　那个时候，他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但后来初中了，分开了，确实没有怎么联系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再一次联系时，居然是因为自己的歌。

　　“那就好好读书，别辜负他省吃俭用的努力。”顾琢喝着芝麻糊，接着电话，“我也打算好好读书，至少在咱们这个年纪，成绩真的能让家长放心。”

　　避免给人一种好为人师的感觉，他后头又加了一句。

　　‘咱们’这样的词汇，再加上‘我’也有打算好好读书，所以劝你一起好好读书，这是站在同一个高度对话。

　　当然了，如果是张华宇这些关系更熟识，且一直都有联系的发小，顾琢倒也不会斟酌这么多。

　　“额……”

　　不过电话那边的同学有些迟疑，“其实我中考成绩不好，直接读了中专。”

　　这倒是让顾琢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印象里，这个同学似乎小学成绩还可以，算是班上前几名的，初中后的成绩，因为联系得少了，倒也不是很清楚，没想到最后成绩不行，读了中专。

　　“不过这样也好，我家经济条件一般，读大学的话，也不是读不起，但是负担会很重。”

　　小学同学继续说着，“我中专读的是机电专业，也算是个技术工种，到时候毕业去鹏城进厂了，一边打工一边考证书，争取三十岁前自己买个房子，不给父母压力。”

　　顾琢附和的回着，“这个规划，挺好的。”

　　电话内，短暂的安静了。

　　好一会儿，小学同学才再一次开口，“其实我不止第一次跟别人说，毕业以后要直接进厂了，但是他们都嘲笑我没志向。”

　　“怎么会没有志向，此时此刻，你有为家庭分担压力的想法就是最大的志向了。”顾琢眉头微皱，“能够看到父母的压力，并且有想要承担的想法，这还不够有志向吗？”

　　“这份责任我试着担过，我知道不是那么容易承担起来的。”

　　“而且你也没有想要一直做一个普工，而是有想要成长，想要考证之类的。”

　　似乎是有这种说法。

　　近些年好像越来越多人有一种进厂就是丢人，就是不求上进这样想法了。

　　相比之下，服务业好像开始兴起了。

　　宁愿拿着一千多块钱的工资，在外边餐馆、酒店里当服务员，也不愿意在厂里从事生产，拿个两三千的钱。

　　说是在厂里会越来越麻木，学不到东西。

　　因为一首歌，久违的跟小学时要好的朋友有了交际，顾琢还是挺开心的。

　　虽然说，计划跟现实总是差别很大，不知道以后，这位同学是否能够完成他预期的计划，在毕业以后进厂，一边在外地打工，一边学习考证，争取三十岁前买个房子。

　　但至少，他能有个计划，能有这份心。

　　……

　　……

　　“好运来，祝你……”

　　顾琢吃完早饭刚回到家，裤兜里的手机就又响了，备注是李游老师。

　　这才两天时间，他接到的电话数量都比得上以往一年的来电数量了。

　　很多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的朋友，都重新有了联系。

　　“你居然真的这么早起。”

　　李游有些意外的声音从手机响起来了，“之前听你说你早上会早起去买菜，我还有点不信来着，假期时间，年轻人居然也能早起。”

　　“还，还好吧。”

　　顾琢尴尬的回着，他哪是起得早，他是兴奋得一晚上没睡。

　　“你的视频我一直有在留意，打个电话恭喜你，你那首歌爆了。”李游在手机里说着，“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还有其他……你那些朋友还有创作什么歌曲吗？”

　　“如果有需要录音棚可以跟我说，我可以直接帮你预约。”

　　“或者，你等我们这边下班了，晚上再来借用也可以。”

　　说到这里，他有些感慨，“真是时代不同了，现在纵使不签经纪公司，也有不少可以自我推广的渠道。”

　　“要是我们那个年代，背后没有唱片公司支持，你一首歌作出来，都不知道往哪唱。”

　　“你做这个视频博主挺好的，一些有奋斗劲儿的公司、网站也乐于你这种优质作品的出现，可以帮助提高平台的热度和流量。”

　　这种事情放在以前，哪有可能？

　　在那个网络并不普及的时代，唱片公司手中把握着权重很大的资源，可以为音乐人提供包括音乐制作、宣传、发行等方面的支持。

　　而不签唱片公司的歌手难以获得这些资源，作品的制作、推广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除此之外，在没有唱片公司的支持和推广下，独立音乐人的音乐作品难以被广大听众所接受。

　　当然了，如果有钱的话，这个问题也是可以被解决的。

　　但是顾琢哪有这条件？

　　李游虽然跟他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不难看出来，对方并没有专门去学习过音乐方面的知识，也即是说，他现在完全是一个野路子。

　　所有演唱的技巧，可能完全是依靠他本身的天赋，或者是旁人的一两句指导。

　　‘搞艺术的都是有钱人’这句话，不一定是绝对的，但至少有八成是对的。

　　“暂时没有。”

　　顾琢犹豫着，“接下来是暑假的时间，我打算先好好学习一段时间，把功课赶上。”

　　“这样吗？”

　　李游问着，“其实我这一趟打电话过来，主要是想起你上一次说，你打算报考音乐方面的艺校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