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帆鞠完躬，一脸意外，然后又是惊喜，那表情仿佛他自个没猜到似的，一只手拿着一份证书往领奖台走，脸上看上去还有几分谦逊。

　　看得郑新程郑晗一阵难受，可以了，可以了，收收味。

　　B班的学生里传出了讨论声，连一开始立场不偏向林一帆的同学都有些动摇了，三观跟着五官跑是人之常情，三观跟着成绩跑，是高中生之常情。

　　对固有印象的打破，也会加剧这种动摇。

　　比如一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歹徒，领养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那人们会说，浪子回头，大肆赞扬。

　　但如果是一个孤儿院院长，又领养了一个孤儿，别说热搜了，一条街上的邻居都未必会多说几句话。

　　林一帆刚走到领奖台前，校长又念了新的奖项，

　　“语文进步奖，F班，林一帆！”

　　林一帆又绕了回来，用咯吱窝夹好一张证书，又领了一张新的。

　　台下的学生都看着林一帆，互相交头接耳讨论起了这个同学。

　　一次三张奖状，月考从高一考到高三，一次两张挺多的，一次三张的学生是真不多见。

　　这可是四中，除了林一帆，所有人的内卷程度都非常之高，表面上大家都嘻嘻哈哈，背地里都卷成麻花。

　　台上的叔侄二人已经站不住，B班里甚至出现了嘲讽郑新程的声音。

　　林一帆正想回头，但这次校长没放他回领奖台，来来回回绕，玩呢？

　　一把抓住林一帆的肩膀，然后拿起一张新的获奖证书，

　　“语文第一名，F班，林一帆！”

　　整个礼堂沉默了，林一帆感觉自己在世界最高城，纯粹的装逼，极致的快感，他露出了一个纯真无比的笑容。

　　太美丽了礼堂！

　　“历史进步奖，F班，林一帆！”

　　站在台上的郑新程已经站不住了，转身想走，刚刚挪了半步，就被旁边的B班班主任张桃云按住了，

　　“新程，太棒了，这次一共就六个人领奖，可是很出风头的呀。”

　　然后她宠溺的拍了拍郑新程的脑袋。

　　B班的学生已经从支持郑新程和支持林一帆两个阵营，变成了支持林一帆和不支持林一帆的两个阵营。

　　“政治进步奖，F班，林一帆！”

　　B班的学生又有了新的动静，这次已经没有不支持林一帆的人了，而是绝对支持者对部分支持者的讨伐！

　　支持不绝对，就是绝对不支持！

　　整个礼堂的台上，那五个领奖的，看起来都成了背景板，只有郑新程格外扎眼，他刚刚的举动已经宣布了自己永远站在了林一帆这个人的对立面。

　　他脚趾头扣着地板，明明是表彰大会，明明是来台上受到表扬，受到赞许，还有礼物，却像是一场酷刑，他正备受折磨。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拿到了数学年段第一；

　　第一次和侄子一起双双把奖拿。

　　这两件愉快的事情交织在了一起。

　　而这两份喜悦，又会给我带来许许多多的喜悦。

　　我本应该获得了这种如梦一般的幸福时光才对。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整个礼堂的氛围变得热烈，所有人都在期待最后一件事的发生！

　　连沉默不语的鸭鸭都被气氛感染，伸出了小手，拍了起来，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林一帆对着台下的鸭鸭笑了笑，B班的同学也注意到了他的这个举动，但没有人再提关于鸭鸭的八卦了。

　　这个林一帆，就算真的能吃上软饭，那也是他的本事。

　　语文、英语双料第一，一堆的进步奖，这应该也是四中办学接近一个世纪，最风光的高三学生了吧。

　　所有人都在等着最后一件事，呼之欲出。

　　“地理进步奖，F班，林一帆！”

　　双手，咯吱窝都已经被证书塞得满满的，林一帆无奈，只能用嘴叼住了新的进步奖证书。

　　校长也不是那种老顽固，看到他这个样子反而被逗笑了。

　　随着最后一个奖项的落地，

　　全场起立！欢呼！

　　这阵仗，要往前数将近百年，在奥地利的某处小酒馆里才会有如此欢呼。

　　如果要再复刻一次，大概要等到中国足球队7比0大胜日本队。

　　“林一帆！”

　　“林一帆！”

　　“林一帆！”

　　……

　　这三个字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图腾。

　　而林一帆忠诚的B班全体成员，都在等着他凯旋而归。

　　和林一帆一起下台回到B班的还有郑新程。

　　回到班级的郑新程突然觉得班上的同学们，明明朝夕相处，平时是那么的熟悉友善，而现在却是那么陌生。

　　他伸出手想要去拍拍班长的肩膀，班长假装没有注意到，故意侧了身子躲开，退了半步。

　　他又开口问问自己的同桌，

　　“老曾，中午，我们吃……”

　　“我有约了，有约了。”老曾挥手敷衍的拒绝了郑新程的邀请。

　　此时的林一帆风头无两，再加上刚刚他跟郑新程吵架，也是占了理的，那几个说鸭鸭八卦最狠的人，都被沉默的大多数学生，有意无意的排挤。

　　林一帆看着郑新程，他心里想，这家伙体验到什么是被人排挤，什么是人人不敢靠近的感觉了嘛，活该！

　　此时林一帆又有了其它想法，假如这个时候对跌入谷底的他伸出援手，那岂不是更爽，自己的道德高地再次拉高，还能耍这家伙玩。

　　但又想，这有点像在欺负同学了，自己这种举动很容易被人看穿吧，高依然和林玲一会也要来B班的，指定能看得出来自己想干啥。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霸凌同学就有些不对头了。

　　这时候可爱的林玲从F班的方阵，一蹦一跳的走到了B班。

　　她好像看穿了林一帆的想法一样，和林一帆稍稍对视，然后投去了一个有些殷勤的目光，那眼神里有话，

　　‘想耍他玩？又不好意思下手？那我来帮你玩。’

　　读懂了林玲可爱表情里一瞬间流露出来的信息，林一帆打了个寒颤。

　　这家伙，有点吓人啊。

　　林玲走到郑新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新程同学，你好呀，我是F班转过来的新同学，我叫林玲，刚刚在台上就注意到你了，这次数学那么难，还考得那么好，你好厉害啊！”

　　小个子林玲四十五度角抬着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郑新程，笑着露出了一颗可爱的小虎牙。

　　有了刚刚被人排挤经历的郑新程，他看到林玲的那一刻，咽了口唾沫，尽管自己是俯视着她的，但她却好像是从天上来的。

　　自己似是低着头仰望一位天使。

　　这里只有林一帆知道，哪有好人家的天使是玩弄别人灵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