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采购
粮站什么时候都热闹,月初月末永远不缺排队换粮食的人。
虽然各个机关单位、工厂都开设了食堂,大部分普通人家还是会选择自己开火做饭。
一斤粮票能买一斤大米,蒸出两斤大米饭是没问题的。
在食堂吃,一斤粮票才能换出一斤米饭,更多的时候一斤粮票还要折成二两细粮饭票和八两粗粮饭票。
除了单身汉。
没有人会天天这样大手大脚的过日子。
在粮站排队耽误了大半天,排到宋昭时,细粮已经开始限量供应了。
他换到的粮票只用出去一半不到,花两块三毛四,买到六斤米和八斤面。
把借来装粮食的口袋放进筐里,又抱起黑猫分身搁在袋子上看着,宋昭转身大步走向供销社。
好在粮站和供销社离得很近,都在一条街。
宋昭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供销社的屋子里。
供销社所有的货柜靠在墙上,和来买东西的客人隔着一张宽大的玻璃柜台。
售货员就站在柜台后聊天、打算盘,总之不会主动招呼人。
宋昭自顾自的转了一圈儿,把能换到的票全用了出去。
这个年代,即使供销社里供应的物资也不丰富。
火柴要等到下月初才有货,一块钱买了黄桃罐头和一块肥皂,又花了六块七毛八扯了六尺蓝布,宋昭颇为遗憾的走出供销社的院子。
有钱花不出去啊!
他今天换到的票还是太少了。
尤其是最想换的布票,连一丈布都没换到。
布票是这个时候少数会发给农民的票证。每家每年按人头发放,一个人能领到一丈二的布票,勉强能给成人做上一套衣服。
宋家今年只有他因为要去外地读书,才做了新衣服,剩下的布票全被宋母换成了粗粮。
姐姐她们穿的都是前年的旧衣服,缝了又缝。
本想着出来一趟,能换足给一家人每人做一套新衣服的布料。
结果连一身衣服都没攒出来。
幸好换来了一张自行车票,不然他简直是白折腾一天。
从供销社出来直奔公社的百货商店,花了一百八十三块,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中,宋昭骑走了百货商店中唯一一辆永久牌自行车。
有了自行车,回家的耗费的时间少了一半,天刚擦黑,宋昭就骑着车进了屯子。
这时候,生产队已经下工,家家户户都飘着饭香。
当然。
数他家的最香。
刚骑到家附近,宋昭就看见隔壁的王二愣子在两家门前溜达着。
两人四目相对,不等王二愣子开口,宋昭骑进院子,直接锁上了家里的大门,把自行车推进了堂屋里。
一进屋,宋母看见车,惊的直接从炕上站起来:“哪来的自行车!”
“以后就是咱家的自行车了,我用两只狍子肉跟人换的。”他把向姑父借钱的事儿略去不提,简单讲了一下买车的经过。
“两只狍子就换了?”宋母疑惑的看着他,隐隐约约觉得宋昭有事儿瞒着自己。
宋昭仗着宋母不清楚自行车具体的价格,给宋春兰使了个眼色,随口说道:“那人看我姑父的面子,便宜卖我的。”
“我还买了罐头和粮食回来。”他掏出黄桃罐头打开,转移宋母的注意力。
宋昭用筷子叉出一块黄桃,递到宋母嘴边,她立刻移开脸:“妈不吃,妈不爱吃甜的,你们姐俩留着吃吧。”
“既然人家冲你姑父的面子,那你可不能给他丢人,赶紧把狍子打了送过去。”
“嗯,到时候我多打几只狍子,给咱家一人做上一床新被子。”宋昭应下来,强行把黄桃喂给宋母。
“你这孩子...”宋母心里一暖,正是感动的时候,却翻到筐底的细粮,语气瞬间变了:“你这个败家子儿,怎么全换的白面。”
“全换成杂粮能多一半!”宋母望着眼前洁白细腻的富强粉,心痛的要命。
“妈,往后咱家肯定能过上顿顿吃细粮的日子,甭舍不得这点儿面粉。”宋昭安慰道。
“不光是粮食,明年开春,我肯定让咱家盖上三间大瓦房。”
“别的不说,院墙咱就得垒两米高的。”宋昭厌恶的瞥了一眼扒在墙头往里瞅的王二愣子,坚定说道。
对于这些有事没事儿都要来凑热闹的邻居,他一点儿好感也没有,等到开春能动工,他第一时间就要改造下自家房子。
“哼,净说大话了,只要你和你姐能平平安安的,我就知足了。”宋母柔声说道。
他们一家人在屋里吃饭聊天,急坏了墙外的王二愣子。
只撞见了自行车的影子。
王二愣子心里跟有猫爪子在挠似的。
这宋家,能掏出百十来块买自行车?
怎么可能?
见宋昭久久不出屋,他直接冲院里喊道:“小昭,你哪儿来的自行车。”
连喊了三遍,宋母皱着眉头说道:“你出去看看吧,老叫他这么喊,一会儿又把人都招来了。”
“我去把他轰走。”宋昭撂下筷子出去。
王二愣子看见他,眼睛一亮,打听道:“你这自行车?”
“我姑父送我的考上京大的礼物,怎么了?”宋昭面无表情说道。
除了皮毛或是熊胆这样能换外汇的珍品在供销社的收购范围内,能光明正大卖到收购站,剩下的猎物想交易出去,多半游走在黑白边缘。
宋昭不会主动把把柄送到人家手上,搬出吴建设来搪塞。
车骑回家,早晚要被这群人打听一圈儿,让王二愣子传出去,还省得他去应付。
“新的?就白给你了?”
“嗯。”
“奥,这样啊,挺好,你大姑父是真大方。”王二愣子咬着牙,数起一个大拇指。
“我还以为你有路子能卖...”他装作不经意的说道。
“打住,你也是老猎人了,我打的獾子能换多少钱你心里清楚。”
宋昭一本正经的说道:“这哪够一辆自行车钱?”
“这倒也是。”王二愣子在心里算了又算,相信了宋昭的说法。
他一步三回头的走回家,在心里埋怨着吴建设。
挣钱给外人花!
真能搁楞人!
院墙内,宋昭把他对付走,回到了自己炕上,盘算着明天去河坡掏獾子的计划。
秋收后,大队会按人头分口粮,他一年没上工,宋母两人赚的工分不够三口人分下来的粮食,就要当众给大队打欠条。
这对脸皮薄的宋母来说,是一场酷刑。
今年,宋昭肯定不会再让她遭这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