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有其他事，下午怎么样？”

　　“不行，就要上午，你有什么事？不能带我一起么？”

　　“你现在是大明星，被认出来可不得了。”

　　“你快点！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张欢只好回复道：“上午我要去看看老妈，你跟着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把地址发给我，我正好也去看看阿姨，好久不见了。”

　　“好吧。”张欢将地址发给沈玉娇。

　　不久之后，他就来到了蓝海春晖养护院，这是蓝海市最顶级的私人养护机构，很多达官显贵退休后都会住在这里。

　　对于自己老妈，张欢自然不可能吝啬，选择的是最昂贵的配套服务，单纯只是护理费用，每个月就高达100万。

　　春晖养老院是高档小区构造，造型别致的小洋房错落有致，呈现出山清水秀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花香。

　　天气正好，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草地上打八段锦、太极拳，还有年轻的护工推着行动不便的老人在晒太阳。

　　沈玉娇比张欢到的更早，已在养护院门口等着了，她戴着大大的墨镜，素色衬衫配半身牛仔裙，恰到好处地显露出身段，落落大方。

　　她扎着高高的双马尾，绑着两条黑色的发带，那惊人的发量自然垂落，被阳光打上一层金色的梦幻感。

　　张欢下车，将车钥匙交给旁边等候的工作人员，向沈玉娇微笑招手道：“这么早？”

　　沈玉娇急匆匆来到张欢面前，先是提着裙子，滴溜溜转了个圈，炫耀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张欢由衷地点点头，“我记得七年前，你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回头想想，那个时候沈玉娇的天赋就有所展现了，发量浓密到不真实，泪痣的位置也完全一样。

　　只是黑黑瘦瘦的，并不起眼，还总爱哭，经常是个肿眼泡，以至于这些天赋也被埋没了。

　　“丑小鸭也会变成白天鹅的嘛。”沈玉娇亲热地挽住张欢的手臂，“哥，这些年你跑哪去了？你知道我找了多久吗？怎么找都找不到。”

　　“家里出了些变故，老爸去世，老妈又重病，只好把房子卖掉，搬到乡下的老房子去了。”张欢说道，“倒是你，怎么不姓陆了？”

　　“陆家康喝醉酒，掉河里死了。他死了之后，我妈改嫁，我跟着继父姓，也改了名，这之后生活就慢慢好起来了。”沈玉娇说道。

　　“真好。”张欢发自内心地为她感到开心。久别重逢，听到久别的故人过得还好，是一种莫大的欣慰。

　　“倒是你，怎么这些年一点都没变？也没长高，也没变白，那时还活泼点，现在变成闷闷不乐的罐头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哪有说男大十八变的，只能说人和人不可一概而论。”

　　“那咱们之前的约定还算数不？”沈玉娇很突兀地来了这么一句。

　　“哪个约定？”张欢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别赖账，你说你要娶我当媳妇的！”沈玉娇并不害羞，挥着拳头道。

　　娶沈玉娇当媳妇？

　　是了。

　　——

　　路灯要坏了，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眼见着支撑不了多久。

　　一个黑黑瘦瘦的少女坐在路边，头埋得很低，肩膀不住地抖动着，正在抽泣。

　　一名高中模样的男生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刚从路边买的糖葫芦，也不说话，只是陪着她哭。

　　“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我不想回家，他们总是吵架，我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反正就是每天都在吵，每次吵我都很害怕……”陆娇哭诉着。

　　“要不你先尝尝糖葫芦？过会儿凉了，不好吃了。”张欢将手里的糖葫芦递出去。

　　看着糖葫芦，陆娇咽咽口水，吃下第一个：“你也尝尝。”

　　“我不爱吃甜的。”张欢说道。

　　吃过糖葫芦，陆娇继续哭：“我该怎么办呢？看到同学们每天都那么开心，我更会觉得自己很悲惨，为什么是我摊上这样的爸妈呢？”

　　“他们就不能不吵架吗？或者说，既然每天都在吵，索性分开不好吗？哥，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该怎么办？”

　　“再来一个？”张欢递过糖葫芦。

　　“我是认真的，你能不能好好回答！”陆娇气鼓鼓地说道，还是没抵抗住诱惑，又吃下一颗。

　　“等长大就好了吧。”张欢说道，“只要再坚持三四年，高中毕业之后，就不用在家里了，等大学毕业，找到男朋友，结婚，就有新的家庭了。”

　　“我又矮又黑，长得还丑，哪里会有人喜欢我，更别说谈恋爱结婚了……”

　　“别这么说，我看电视上好多残疾人都能组建家庭呢……”

　　“喂！哥！你真的是在安慰人吗？！”

　　“好吧，就算我能谈恋爱结婚，可如果未来的家庭，也像现在这样，该怎么办？”陆娇问道。

　　“再来一个？”张欢递过糖葫芦。

　　“哥，你真的认真点！”陆娇不争气地吃下第三颗。

　　“我也只是个高中生，我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张欢说道。

　　“我想到了。”陆娇忽地抬头，看着张欢，也不哭了，“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张欢还在举着糖葫芦。

　　“哥，你一定不会那么对我的，是不是？”陆娇很坚定地说道，“所以，等我长大以后，你娶我做媳妇，问题就解决了，对不对？”

　　“你家从来都没有吵过架，只要离开那个家，把你的家变成我的家，就不需要再担心了。”

　　“哥，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她问道。

　　我只是个高中生，我啷个晓得该同意还是不该同意。

　　看着陆娇眼中少有的光芒，张欢实在不忍心拒绝，将最后一颗糖葫芦递了过去。

　　这动作顺利被陆娇认定为同意，她蛮开心地吃下糖葫芦，咕噜咕噜地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长大之后，哥你娶我做媳妇，可不能反悔！”

　　——

　　沉在灵魂深处的记忆浮出水面，张欢实在没想到，年少时不经意间的约定，竟被记了这么久。

　　但时过境迁，现在的形势可跟那时大相径庭，举个简单的例子，那时的张欢还是个纯情少男，至于现在……

　　“呃，过去这么久了，咱们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了解彼此？”

　　“有什么好了解的？看你变成个黑黑丑丑的闷罐子，就知道你没怎么变。”

　　“我可不管，今天就是来见家长的。”沈玉娇非常坚持。

　　家长。

　　那家长在做什么呢？

　　杨慧正坐在轮椅上，准备出门遛弯，推着轮椅的……

　　不是别人，正是胡紫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