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黑的早。

　　不到五点钟天色就漆黑无比了。

　　因为要看电影，院里的人晚饭都吃的早。

　　入夜后虽然天气寒冷，但依旧阻挡不了人们看电影的热情。

　　江小沐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棉鞋，暖和的军棉帽，挎包里装满鼓鼓的瓜子、橘子。

　　手电也是必不可少的，放在衣兜里，方便取用。

　　还有个装了热茶的罐头瓶，防止瓜子吃多了口干。

　　“小沐好了没？”郭卫娟在客厅大喊，声音急切，恨不能飞到小学操场上去。

　　“好了。”江小沐应了一声，迈步走了出去。

　　来到客厅，随手抄起一条长凳，大声道：“秋香，老规矩吗？”

　　“我和朱琳姐一块儿坐。”余秋香在她家客厅回道。

　　江小沐顿了顿，把长凳换成四方杌凳，一个人坐，杌凳拿着更方便，高矮也合适。

　　郭卫娟轻叹道：“这要是小雪也在多好哇！咱们家现在啥都不缺，就缺人气。”

　　江小沐笑了笑，并不接话。

　　来到院子里，和余家、田家的人汇合，往院外走去。

　　这年代看电影很有氛围，老老少少齐上阵，欢声笑语不断，四处都能听到寒暄问好声。

　　余秋香和朱琳凑一块儿，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看情况很开心的样子。

　　到了胡同里，人就更多了，都提着大小板凳，手电光线四射，原本在夜晚比较沉寂的胡同变得格外喧闹。

　　“小沐哥，跟着我啊，别走丢了。”余秋香突然回头叮嘱道，手里提着条长凳。

　　江小沐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儿，怎么会走丢？”

　　“呃，说错了，是别走散了。”余秋香连忙改口。

　　江小沐微笑道：“有朱琳陪你，不会无聊吧？你们才认识一天，关系怎么变这么好？”

　　“我和她投缘。”余秋香笑眯眯道，扯了扯朱琳，两人落后几步，和江小沐并排走。

　　“确实投缘。”朱琳点点头，笑问道：“你们这儿看电影的机会多不多？”

　　“还行吧，十天半月就能看一次。”余秋香回答道。

　　江小沐想起了什么，问道：“朱琳你住哪儿？”

　　“海淀，理工大学家属区。”朱琳看了他一眼，抿笑道，“偶尔也住单位宿舍。”

　　江小沐想了想路线，微笑道：“不近啊！”

　　“也不远啊！”朱琳浅笑道。

　　说话的功夫，江小沐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有知青伙伴、同学和邻居等，都跟他打招呼。

　　“你人缘不错嘛！”朱琳含笑道。

　　余秋香点头道：“小沐哥的人缘一直很好。”

　　朱琳微微一笑，环视周围的人，看得出来江小沐非常受人尊敬。

　　不一会儿，众人到了小学操场上，江小沐他们来的早，但前方依然被占了好大一块。

　　放映机已经架上了，这会儿在播放纪录片，操场上人声嘈杂，呼朋唤友，好不热闹。

　　找了个远近合适的位置坐下，江小沐掏出瓜子慢慢嗑，和朋友有一句没一句闲聊。

　　坐在他前边儿的余秋香和朱琳有样学样，说说笑笑，嗑着瓜子。

　　晚上夜风有些大，冰冷刺骨，江小沐穿的严实倒没什么，余秋香也裹的跟面包似的。

　　倒是朱琳虽然穿着棉袄，但脖子漏风，又没戴帽子，冷风直往她脸上扑，脖子里灌。

　　余秋香很快就发现她不时捂捂脸，连忙回头问：“小沐哥，你围巾带上没有？”

　　“带了。”江小沐回了句，从挎包里取了围巾递过去，又把帽子直接扣在朱琳头上。

　　“我身体壮实，火气大，不戴帽子也不冷。”

　　朱琳捂了捂帽子，眸光微闪，羞涩的笑了笑，感激道：“谢谢。”

　　又从余秋香手里接过围巾围上，顿时觉得暖和了，暗暗松了口气。

　　“甭客气。”江小沐含笑道。

　　时间慢慢过去，来的人越来越多，操场上挤满了人，甚至连周围的树上也有人爬上去。

　　突然，光线暗了下来。

　　大伙儿都知道要开始放映了，于是操场上渐渐安静下来。

　　第一部放的是《万水千山》，同名话剧改编的电影，听说是在摄影棚里赶拍出来的。

　　这部电影里，龚雪镜头不少，饰演卫生员，也是靠这部作品，成为了话剧团正式团员。

　　“那就是你小雪姐。”江小沐拉了拉余秋香提醒道。

　　余秋香瞪大眼睛观看，满脸诧异道：“呀！你不提醒我还真没认出来，嘻嘻……”

　　“谁呀？”朱琳好奇道。

　　余秋香指着前方，娇笑道：“看，主唱旁边那个女战士，是小沐哥的对象，漂亮吧？”

　　“跟你说，现实中小雪姐更漂亮，她很会打扮，总把自己装扮的美美的。”

　　朱琳抿嘴笑了笑，轻轻点头，光线映衬在她俏丽的脸蛋上，显得有些明暗不定。

　　不一会儿，江小沐正用心看电影，手背一凉，回过神来，发现朱琳反手递来一个苹果。

　　她头也不回，就等着江小沐把苹果拿走。

　　江小沐暗笑一声，连同她的手和苹果都捏住了。

　　朱琳心里一惊，有些慌乱，想把手抽回去，却被他捏的死死的。

　　于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见他俊朗的脸庞上带着笑意。

　　朱琳心里一热，转头看向前方，脸颊发烫，却不再挣扎，任由他捏住小手把玩。

　　江小沐见她默认了，更加肆无忌惮，很快朱琳手心里就冒出了热汗。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倒是朱琳的耳尖通红。

　　两人挨的近，动作又隐蔽，江小沐还用棉衣遮挡了，倒是没人发现他们的小动作。

　　江小沐玩的高兴，朱琳却心惊肉跳，慌的坐立不安，却又舍不得立刻把手抽回来。

　　直到一部电影放完，休息的空当，两人才把手松开，朱琳松了口气，又有些意犹未尽。

　　“上厕所不？”余秋香问朱琳。

　　“不上。”

　　余秋香点点头，起身和赵冬梅她们去上厕所了。

　　朱琳回头看了一眼江小沐，面露娇羞，瞪了他一眼说：“刚吓死我了。”

　　“来，吃个橘子压压惊。”江小沐笑呵呵道，拿了根烟点上。

　　朱琳翻了个白眼，风情万种，把橘子接过去，剥皮后小口吃了起来。

　　“说说你对象的事呗！”

　　江小沐点点头，闲着也是闲着，大致把他和龚雪认识的过程讲了一遍。

　　朱琳恍然道：“我说她在话剧团怎么会退役，原来是为了你呀！”

　　“嗯，她牺牲挺大的。”江小沐颔首道，轻轻吐出一个眼圈。

　　朱琳撇撇嘴，没好气道：“那你还沾花惹草？花心大萝卜。”

　　“这话说的，遇到你这么漂亮的女人都无动于衷，我就成圣人了。”江小沐含笑道。

　　“总之你有对象，还招惹我就是不好。”

　　朱琳听他说这么直白，心里暗喜，面露娇羞，白了他一眼，转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第二部电影开始放映。

　　朱琳却又主动把手伸了过来，让江小沐把玩，两人渐渐有了些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