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也有想守护的东西,所以决不会输
霍曙犹豫不决,仿佛被架在火上烤,明知道必须做些什么,可身体偏偏动不得。
如果去牵裴潞,意味着卸掉左边两人、右边一个、肩上顶着一个的份量。
不去的话,感觉大小姐会碎成一堆冰渣。
无法辨明的犹豫,如自缚双手双脚的绳索,僵持下只能停留在原地。
“曙,还要欠我多久?”裴潞冷声开口。
“抱歉……”
霍曙朝前半步,左腿软颤落地,不知后面的路该不该继续走。
这时,忽感到背后有股拉力。
他感到庆幸,因为回头带来更多犹豫、缓冲的时间,尽管只能停顿数秒,但至少有“正当理由”暂停。
童怜一揪着霍曙衣角,见他转头,又瑟瑟缩缩放手。
“嗯?”
“没事的,哥……”
她不知该说什么,能起什么作用,仅是本能的想拽他一下。
之后,少女低头沉默,没再多言或阻拦,似乎这五秒钟的停顿,正配得上微不足道的她本身。
霍曙脑袋回正,却见裴潞递出的手揣回兜里,侧身一转下楼了,没一丝停留或期待。
鞋跟的哒哒声渐行渐远,仿佛愧疚的心跳逐步平息,藏匿于意识更深处。
然而,霍曙没去追。
两边都很特殊,他无法抉择。
随后,一行人按照既定路线,去二三层买新衣服,在餐厅解决午餐,吃完后与宫水姐妹分别。
她俩回金秋山组织新年祭,霍曙则回家睡大觉,暂时逃离压抑的思绪。
逃避可耻,但是有用。
童怜一则在厨房和面,关着门怕吵到医生哥休息。
“又要出摊吗?”艾黎踮脚,趴在大理石台前问。
“不,哥有点难受,等醒来给他吃香的。”
“我也难受,能吃吗?”
“嗯?”
艾黎胳膊撑着案板,脚丫离地晃啊晃:
“那女人叫我牲口,感觉有点难听。”
“……”
童怜一暗叹,领导好歹叫你一声,自己倒直接被略过了。
“有鸡蛋液,你喝两口吧。”
“噢!”
艾黎端起跟自己脸一样大的厚碗,吨吨饮两口:
“剩下的留给老师……当时的那半步,还以为要带我嫁给坏女人,害怕。”
童怜一自顾自地和面:
“哥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带着信任帮忙就好。”
“如果老师甩开我们怎么办,”猫呆呆盯着面盆,“就像上次突然间……”
“我跟!”
童怜一狠狠揉面:
“跟一路,肘他一路,反正我便宜好养活,吃垃圾也要跟着哥。”
就像当初一无所知,只晓得跟着他能活一样。
“那我也跟,捡垃圾给你吃!”艾黎晃尾巴。
“谢谢,那你吃什么?”
“我掏鸟蛋喵。”
“……”
有点良心,但只有一点。
少女酸酸一笑,现在她有手艺,会卖烤冷面赚钱,用收入买更多食材原料,再做更多烤冷面!
面生面,无穷尽也!
“猫,我好像发现了世界首富的秘密。”
“重要情报喔,应该能卖好多钱。”
艾黎没有钱,对钱不感兴趣:
“做的什么饭?”
“西红柿鸡蛋面片,”童怜一在案板上撒面粉,拿起擀面杖,“哥刚收留我时,经常吃这个。”
“很好吃吗?”
“热气腾腾的,使我鼻涕软化,吸溜面汤的时候可以偷哭。”
傍晚时分,霍曙醒了,仍感觉浑身乏累。
睡梦中没得到休息,反而见到了女君:
“让接纳么……”
女君身处高位,一眼看穿自己的困惑无措,并强硬地翻查潜意识投影,将碎片化的信息一一串联。
然后,她说:
“霍卿,真够胆啊。”
被前女友目睹现任修罗场,简直是噩梦。
庆幸的是,女君虽感到不悦,但并未失控大发雷霆,只是揭开自己的敏感心绪:
“因为都在乎,才犹豫不前,处理不好的话,那份讨喜的细节温柔就是滥情。
“你就是这一点不行。
“侧重点不对,循着愧疚而弥补不是解决问题,只是追撵问题。”
最后,女君又流下悲天悯人的眼泪:
“若霍卿觉着难办,做不到接纳,无法妥善处理……那,秉承仁爱戒律,我来抹除令你痛苦的源头。
“财阀集团也好,伪神的手脚也罢,或是低智的宠物…全部会消失喔。”
梦境交谈给霍曙指明方向,虽说只听懂一半,但就见闻经验而谈,女君显然胜于自己。
接纳第一步的坦诚,不止抹平客观信息差,更要讲明主观思想。
“哥,吃面啦。”
“哦行。”
情绪消极时,能量消耗也大,做俩小时梦后胃部发酸,醒来恰好能吃到西红柿鸡蛋面片,多是一件美事啊。
一碗面连汤喝,进到肚里发暖,让人有力气拾起坚定。
总之,眼前拥有的不能放,并尽力抚平维护其他的,尝试与裴潞相互接纳。
霍曙拿起手机,想找大小姐仔细谈谈,消息刚发出去,三秒不到便收到回复:
‘下楼’
短短两个字,霍曙愣了三秒钟:
“我吃饱了。”
霍曙擦嘴起身,穿好衣服换鞋,提着垃圾袋准备下楼。
临出门前,拉过来小童深拥,摸摸她头发:
“安心吧,不论事情终局如何,咱俩是不会改变的。”
“喔,我信。”
两人分开,感觉家里暖和不少。
“下趟楼,一会回来。”
防盗门刚打开,艾黎忽然窜过来,小小一只抱着霍曙大腿不放:
“老师,也请对我讲安心的话。”
“哦,你哪里不安心?”
“怕老师不养我当宠物。”
“怎么会,放心吧。”
霍曙摸摸她耳朵,约定等下带鱼罐头回来,然后出门。
推开一楼的单元门,丢完垃圾揣着手,左右环顾,在楼体排水管旁找到裴潞。
她双手插兜呼着白气,排水管伸出一节浑白冰柱,与水泥地相接形成微型冲积扇,冻结吞没她一半鞋跟。
想必是站着一动不动很久了。
“来多长时间了?”
“一直,”裴潞还带着那件西服。
“抱歉。”
霍曙再次道歉,将事情展开重述,从《未必之恋》开始,到自己主观思绪的逃避。
展露里里外外的坦诚,再表示真诚:
“改变现在的局面很艰难,但仍有时间和机会,肯定能做到的。”
裴潞唇齿微张,嗓音如同天气一样冷:
“我对你的思想蓝图不感兴趣,只想问一句——
“我,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