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大公鸡炖起来是真的香。

　　后世一只最少的二三百，关键有钱都很难买到。

　　沈言不死心，继续大呼小叫：“姥儿，这大公鸡叨你大外孙，快去拿刀。”

　　然而老太太也是见惯了外孙的套路，根本不为所动：“你五岁就用过这招了，现在十八了还来？”

　　“……这公鸡今天敢吃虫子，明天就敢吃人，炖了吧！”

　　“做梦，那是姥儿压蛋的大公鸡，现在炖了孵不出小鸡，过年你们回来吃啥！”

　　“过年回来我给你买几只不就行了。”

　　那时沈言应该完全不缺钱了。

　　“买的哪有我养的好吃。”

　　哎，姥姥的心也是铁做的啊。

　　沈言还想再坚持一下，不过这时候老姨突然走进了院子：“呦，大学时回来了。”

　　李淑云在家里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妹妹，夹在中间的她家庭地位其实最低。

　　不过李淑云嫁的好，沈思理文化高，怕老婆，收入还不菲。

　　老姨却只嫁给了一个农民，现在就跟姥姥住在一个院子里。

　　这院子前后姥爷出钱盖了两座平房，前面那座给老姨家住，临街还能卖点小商品。

　　后面的原本想给大姨，但大姨夫虽然也是农民，做生意却很有头脑，五年前就已经搬到了城里。

　　大姨家的三个姑娘，也都考上了大学。

　　“我哥和我小弟呢。”

　　老姨家两个儿子，一个大沈言一岁，一个小一岁。

　　但因为没什么学习的天赋，初中毕业后他们就早早退学了，也因此，沈言刻意避开了“大学时”这三个字。

　　“你哥一个月前就去奉天打工了，你小弟下河摸去鱼了，晚上就在老姨家吃啊，老姨晚上给你炖鱼。”

　　“呀，那我可有口福了，谢谢老姨。”

　　“这孩子，跟老姨还客气啥。”

　　老姨说着又去地里割了几把韭菜：“你爱吃韭菜盒儿，老姨晚上再给你烙几个。”

　　沈言以前看小说时，经常就会看到七姑子八大姨不和，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互相扯头发的桥段。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姥爷太有威严，总之他们家是很和睦的，李淑云她们三姐妹互相扶持，沈言他们六个晚辈逢年过节聚在一起也特别亲。

　　后来沈言发迹了，还出资给老姨家大哥和小弟开了个木炭厂。

　　他们也很争气，每天忙里忙外，累得灰头土脸，后面随着烧烤兴盛，木炭供不应求，终成村里首富。

　　不过争气归争气，没什么文化的农村人，有钱后多数就会心思不正，大哥婚内出轨了村里的俏寡妇，小弟离婚再娶了城里的大学生，家里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给老姨气的每天唉声叹气。

　　当然，沈言也没好到哪去，因为被苏慕灵伤到了，四十岁他都没有娶妻生子，李淑云每天气的跳脚。

　　总之他们三兄弟，各个都是人才。

　　这时，老姨割完韭菜，回头仔细端详了一下沈言。

　　“咋了老姨，是不是我太帅了？”

　　“噗，多大了还没正形，不过你确实跟你姥爷越来越像了。”

　　沈言身高和颜值，确实大多继承他姥爷。

　　老爷子身材高大魁梧，年轻时骑白马跨长枪的照片，虽然还是黑白的，但也帅的冒泡。

　　“对了，我姥爷呢？”

　　沈言这时才想起来一直没见到老爷子。

　　“那枪子儿漏子闲不住，肯定又去后山干活了。”

　　长津湖战斗结束，姥爷连队只剩三人幸存，他自己更是身中数枪，其中一枪擦着头顶，现在还能看到伤疤。

　　所以枪子儿漏子，算是姥姥对姥爷的爱称，形容他福大命大。

　　“那我也去，顺便偷点……掰点苞米回来吃吃。”

　　这时候地里的苞米刚好能煮着吃。

　　说来也奇怪，就连煮苞米，东北和外地都不是一个味。

　　沈言说着就想去后山，不过老爷子这时已经进院了，身后的竹篓里，还刚好有十几穗玉米，和一把高粱乌面。

　　“姥爷！”

　　沈言立刻跑过去，接过老爷子身后的竹篓。

　　老爷子戎马半生，不怒自威，也不苟言笑。

　　但看到大外孙，脸上如刀刻的褶子，仍瞬间挤在了一起。

　　老姨笑道：“也就是你回来，你姥爷脸上才有个笑模样。”

　　“晚上别走了，陪你姥爷好好喝两盅。”

　　……

　　老太太虽然不让杀大公鸡。

　　但老爷子却闷声不响的去隔壁邻居家拎回了两只大肥兔子。

　　老姨夫老实本分，年轻时在饭店还帮过厨，手艺不错，干了一天重活他也不嫌累，挨个扒皮抽筋，剁碎，撒上调料炖了一大锅。

　　再加上老弟摸回来的牛尾巴，煮玉米，炖茄子，韭菜盒，这顿饭沈言吃的差点走不动路。

　　再加上炫了两瓶啤酒，晚上自然也就在姥姥家留宿了。

　　东北空气湿度小，本身含氧量就足，加上农村植被茂盛，蕴涵负离子，沈言枕着胳膊躺在姥姥家的大炕上，看着如水的月光，听着蛙鸣蝉噪，那叫一个惬意。

　　就是附近邻居家的狗和驴，没事就会叫两声。

　　“汪汪汪……”

　　“呃啊呃啊呃啊……”

　　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睡着了，结果才凌晨三四点钟，那大公鸡又开始打鸣。

　　“哦哦哦哦哦……”

　　哦尼玛个头啊！

　　老子早晚给你炖了！

　　沈言不到五点就实在睡不着了，顶着两个黑眼圈起来，开始忽悠姥姥跟他回城里。

　　……

　　今天是周末。

　　儿子不知道去哪鬼混了，一晚上没在家里上蹿下跳，李淑云早起心情不错。

　　一边浇花，一边看着地方台重播的还珠格格。

　　“紫薇……”

　　“尔康……”

　　看的正起劲，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走过去看眼号码，居然是水利局的同事，李淑云拿起听筒：“喂，老梁，咋给我打电话了。”

　　“淑云呐，有个事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咱们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淑云和梁芳是一个科室的同事。

　　他们的孩子也是同龄，加上在一个大院住着，当初沈思理还跟人家姑娘定了娃娃亲。

　　不过后来梁芳女儿陈晓静越长地包天越明显，沈思理就默默不再提这事了。

　　“那我说了，你可别觉得我碎嘴子，在背后讲究人啊。”

　　闻言，李淑云眼睛顿时一亮，这是有瓜能吃啊！

　　“哎呦，不能不能，说吧，咱副局不会又去私会那谁了吧？”

　　“你还别说，好像真去了，昨天我就看到副局的车停在，咳……”

　　说到一半，梁芳才突然想起来自己说的不是这件事：“哎呦，你看我，我想说的不是咱副局啊，是你家小言。”

　　“小言咋了？”

　　李淑云吓一跳。

　　高中才刚毕业，梁芳不会就想起娃娃亲的事了吧？

　　“淑云呐，你知道梁山伯与祝英台吧？”

　　倒是听说陈晓静喜欢自家儿子，难道儿子拒绝人家了，人家在寻死觅活？

　　想到这里，李淑云顿时有些心虚：“知道啊，但这跟小言有啥关系，他又不是梁山伯。”

　　“小言是梁山伯还好了，他是祝英台啊，我听小静说，小言为了一个姑娘差点殉情，死活要跟人家去同一个大学，结果就考了450分。”

　　谣言传到这沈言都成祝英台了！

　　“多少分？”

　　李淑云的声音都快劈了。

　　“450……”

　　“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啊，这事儿现在都传疯了，也就你还不知道了，淑云呐，你想开点，可千万要顶住啊，嘟嘟嘟……”

　　梁芳话还没说完，李淑云便“碰”的挂掉了电话。

　　而就在这时……

　　咔嚓，家门还开了，那个‘祝英台’大刺刺般的走了进来。

　　李淑云当即火冒三丈，“小兔崽子，你还敢回来是吧，看老娘今天不把你扒皮抽筋！”

　　考450分就够气人了，结果还是为了一个女孩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哪知那小兔崽子却一点都不慌，一错身身后就出现个一脸严肃的银发老太太。

　　“李淑云，是不是反了你了？”

　　开玩笑，大外孙被欺负了，她自然给做主。

　　“……妈？”

　　李淑云刚刚都抄起鸡毛掸子了，现在默默放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