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大诚啊。”

　　“今天找我什么事啊？又来订货了？”

　　躺在皮椅上，神情有些严肃的这个男人，名字叫做王建国。

　　是这座玩具厂的老板，也是王大诚的二舅。

　　这名字是陆羽早些时候从王大诚嘴里得知的。

　　“二舅，瞧您说的，不谈生意我就不能来看看您了吗？”

　　“这不昨天舅妈说您酒喝多了，今天我就带点好东西来探望探望您。”

　　接着，王大诚就和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身上哪个地方掏出来一罐茶叶。

　　上前两步，毕恭毕敬地送到王建国的办公桌上。

　　“碧螺春，新茬的。”

　　王大诚一边把茶叶放在桌子上，一边观察着王建国的态度。

　　或许是礼到位了，这位二舅板着的脸稍稍缓和了一些。

　　“你小子做事情倒还算地道，还记得我爱喝什么茶。”

　　“嗨，您爱喝什么茶，我这个小辈哪能忘了啊！”

　　王大诚面上笑嘻嘻，心里暗暗嘀咕。

　　你这只老狐狸装什么装，年年新茶叶下来，不都是我买来送你？

　　要不是这些年一直都要你照顾我拿货，你以为我愿意每年低三下四地给你送礼？

　　得，谁叫你是老板呢。

　　谁叫你是我二舅。

　　“整点新茶叶尝尝？”

　　“不了，我啊，这几天都在喝这个。”

　　王建国从桌子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茶盒，打开来看，是一块又大又圆的茶饼。

　　“你来看看这红章，上面写的是些个啥，我这老眼昏花都看不太清。”

　　王大诚飞速地翻了一个白眼，心里知道这老东西肯定是在炫耀。

　　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

　　“哟，这不普洱吗？”

　　“看上去老贵了。”

　　“是吗？我当还是什么便宜货呢，硬邦邦的一大块。”

　　“还以为是隔壁工地上的砖头嘞！”

　　王建国哈哈笑着。

　　王大诚也只能装傻充愣，在一边陪着笑。

　　陆羽倒是对眼前的场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恍惚间让他感觉回到了那段坐办公室的日子。

　　好像看到了只会拍马屁的同事，对着领导低声下气，刻意迎合的样子。

　　这边陆羽正在默默的看着王建国装杯，邱子皓不知道什么时候往自己的耳边凑了过来。

　　小胖子一脸嫌弃的样子，小声跟陆羽说道：“这人可真能装。”

　　这倒是让陆羽有些意外。

　　“哦？你也看出来了？”

　　“不是，义父，你也有点太小瞧我了吧，这我还看不出来？”

　　“谁没事拿砖头泡水喝啊。”

　　陆羽听到这里，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本来还以为这小胖子出息了，居然还认得什么叫普洱。

　　敢情笑的是砖头。

　　陆羽这一笑，把原本还在那里借着茶叶装杯的王建国，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王建国不清楚陆羽发笑的原因，只以为他是在笑话自己。

　　“大诚，不对呀，我记得你孩子还上小学呢。”

　　“这小子是谁啊？”

　　“二舅，这我大哥。”

　　王建国听后一愣，又打量一番陆羽的模样，再看看王大诚笑起来时候，脸上挤出来的褶子。

　　“你俩谁是谁的哥？”

　　“嗨！您看看您，不仅眼睛不好使了，这耳朵怎么还不好用了呢。”

　　“我刚不说了吗，这我大哥。”

　　“正式给您介绍一下，陆羽，陆老板。”

　　王大诚趁着介绍陆羽的功夫，话里面夹带了点私货，又生怕王建国反应过来，赶忙哈腰抬手，继续介绍起来。

　　“上次找您订的那批货，就是陆老板要的。”

　　王建国心里还在琢磨，怎么王大诚这三十好几的人认个高中生做大哥，又听到王大诚嘴里提起上次那批货，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小辈提到过的那个颇有手段的年轻人。

　　不过王大诚的吹捧，他是不信的。

　　一个高中生能有什么手段？

　　纯粹是他王大诚没见过世面罢了。

　　“你是说那批玩具乌龟？”

　　“没错。”

　　“那一批就是陆老板要的货。”

　　王建国听完，挥手一拍大腿，哈哈笑了起来。

　　“我说呢，怎么会有人订做这种劣质小玩具，还只出四万件的货。”

　　“今日得见，倒也就不奇怪了。”

　　“粗糙的设计，小气的出手，倒也是很符合一个学生的身份。”

　　陆羽笑笑，轻飘飘地回应道：“怎么，王老板也觉得那是些劣质小玩具？”

　　“这倒是和客人的评价一致。”

　　“我都不太好意思说是从哪里进的货。”

　　王建国见陆羽抓着自己话里的漏洞回怼回来，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反驳。

　　毕竟这批货确实是出自自己的生产线。

　　说是劣质玩具，倒真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笑话。”

　　“我这厂子里的生产设备都是一流的，本就是从外贸融资企业收购来的，就算是做精细的高级玩具也是绰绰有余。”

　　“我是在可惜啊，这么好的机器竟然只能拿来生产这种成本不到一毛的垃圾。”

　　王建国说着这话，眼睛一直盯着陆羽看。

　　意思就是说，并非是自己的厂子不行，而是陆羽要的货太过低级。

　　体现不出玩具厂的实力。

　　“二舅，您消消气。”

　　“我们陆老板今天就是来跟您谈谈收厂子的事。”

　　“到时候啊，做的就是大生意咯！”

　　“收玩具厂？”

　　“就凭这个高中生？”

　　王建国显然是不信王大诚说的话，打心底里就没把陆羽这个高中生放在眼里。

　　一个高中生要收我的两间厂房？

　　喝高了吧？

　　“二舅，您可别看我大哥年纪轻轻，他可是很有实力。”

　　“上次从您这里拿的货，这位陆老板使了个法子，转手好几倍的价格，几天时间就卖出去了。”

　　“哦？”

　　王建国倒是没想到，那批小乌龟玩具居然真能卖得出去。

　　居然还赚了不少。

　　这倒是让他对眼前这个高中生有了些不一样的看法。

　　这小子，看来是有点心眼子。

　　不过收买玩具厂，可不是心眼子多就够用的。

　　见王建国没什么反应，王大诚赶紧给自己二舅使了个眼色，示意陆羽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王建国就当没看见似的，看似不经意地转了转自己腕上的金表。

　　然后盯着陆羽，缓缓开口说道：“小伙子，你可知道我这玩具厂价值多少钱？”

　　“您开个价。”

　　“我想我应该出的起。”

　　陆羽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但凡超了自己的预期价位，他大不了再去别的厂转转看看，也没必要非在王建国这里死磕。

　　“哈哈哈哈。”

　　“这可不好啊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口气这么大。”

　　“不过你就算有多少钱也白搭。”

　　“这厂子，我已经不卖了。”

　　“啥？”

　　王大诚一下绷不住了，心想二舅你也没跟我说不卖了啊。

　　我都大老远带着大哥来了，你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王大诚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陆羽，小心确认着陆羽有没有生气。

　　好巧不巧，陆羽这个时候，正往自己这边看。

　　“大诚，你不是说关系硬得很吗？”

　　“你看看现在。”

　　“真的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