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仿佛定格一般,将这一瞬永恒凝固,不让岁月带走。
画面骤散,世界颠倒。
仿佛有一股无上大力生生出现,搅乱了时空,颠倒了岁月。与此同时,更有一个无声之音从虚空传出,带着极致咆哮,化作滔天伟力,与之前出现的无上大力碰撞在一起,轰鸣惊天、虚空崩塌,一同加剧了时光的错乱,颠倒了世界。
唯有一人,如怒海孤舟,于这碎灭一切众生的力量漩涡中,一动不动。他的双目紧闭,表情异常痛苦,似是在经历什么挣扎。四周因岁月错乱而生产的风暴愈发强大,似要将其泯灭于此,从此天地上下、岁月来去再无此人。
可与这泯灭之力相持不下的,正是自那人体内散发的阵阵柔和光纹,那透明的、肉眼可见的光纹,如涟漪一般,排斥了世界规则、挡住了泯灭之力。这一切,此人似乎并不知晓,此刻的他更像是神魂出窍,徒留了这一具肉体,而他的神魂似是沉浸在一场接着一场的记忆中。
此人,正是风南逆。
此刻的他从九洲逆回到了远古时代,只是不知为何,在此过程中,受到了天道气息的极致干扰,导致了他虽在远古凝聚了肉身,却无法神魂归位。于是,这两种绝对的力量碰撞对抗中,紊乱了时空,颠倒了世界。
在其四周,不断出现每个时代的缩影,更是有一股股不同时代的气息散出。而他刚刚与记忆中的某个远古画面重合,便又被强行打乱,塑造的远古时代再一次碎裂。
“不!”仿佛是一个无声的呐喊,又像是一个极致的怒吼。
这样的事情,从风南逆开始从九洲时代逆回远古开始后,已经发生了三次,整整三次,耗费了他大量的神魂之力,眼看一次次就要接近成功,可每一次都被恰到好处的打断。
“绝不可失败!”一股强烈的波动从体内传出,借着光纹的力量,直接向着那股来自虚空的力量吞噬而去。
那是来自神魂的意志,已经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化作了更为神秘莫测又强大至极的意志之能。
这是一次两个强大意志之间的对抗与吞噬。
也就在互相对抗与吞噬间,风南逆的神魂四周,远古时代的碎片重新降临,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神魂立即钻入,开始融合。这是他第四次进入自己塑造的远古记忆,也将是最后一次,若这一次,他还没有于记忆中成功融合神魂,那么,他的逆醒之路,将永远止步于九洲时代。即使他逆醒道成,却不完整,而他的大部分记忆,也将随着远古时代的逆醒失败而化为永恒的消逝。
这是一次逆醒之修与世界天道的终极之战。
这是两大强大自我意志的宿命之战。
……
而这一切,在记忆碎片重塑的远古世界里,在逆醒之魂与肉身真正融合之前,风南逆并不知情,他不知道这一条由他创造的路,已然走在了最为关键地一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做?
而他如今在做的,不过是想带着心爱的人,于这大罗山脉开辟一处自己的洞府,教养妖物,修习道法,在山水间欢乐尽纵,在岁月里晨暮相守。
此刻,他正带着一个女子,从延绵无尽的大罗山脉一闪而过,朝着东方疾驰而去,一路地势逐渐平缓,山峰愈发稀少,直至海面映入眼帘。
“到了。”风南逆的身影突然停下,没有去看一眼无尽的东方之海,而是抬头盯着一座矗立海边的绝顶山峰,此峰之高,如鹤立鸡群,半山腰之上即有云雾缭绕,模糊了视线。
“这就是你所说的那座山?”怀里的人儿动了动,一头乌黑长发被风吹起,一身红袍在空中猎猎而舞,仿若仙子一般,她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去,语气静柔,脸露感兴趣之色。
“以后,此地便是你我二人的洞府。”风南逆低首看了眼怀中之人,柔声细语,更是用手抚了抚对方的秀发,感受着指尖的细腻和鼻尖的香气,心头忍不住为之一颤。
“……”许是感受到了风南逆的炽烈目光,怀里的女子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也不说话,听着男子急促的心跳声,连带着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
“待此地一切准备妥当……”风南逆说时将她抱得更紧,温柔喃喃:“我们便即可成亲。可好?”男子说完,低头蹭了蹭她的秀发,并顺势撩开她的秀发,吻上了她似玉一般的额头。
女子靠着的身体蓦地一颤,发出了一个娇羞之音。风南逆见状,忍不住嘴角上扬,大笑三声后,便是如风一般冲向那座绝顶山峰。速度之快,眨眼即至,穿过层层云雾,映入二人眼帘的却是一座孤峰。
“此山无名,是临东海之力最高之峰……之前有几名修道之徒占着,被我打跑了……我觉得此地甚好,三面是大罗山脉,一面是东海之境,没有凡人,也不会有修士来临……我们在这里盖建草屋,生几个孩子,教养些妖物……无聊,咱就去大罗山脉,游游山水打妖物,或者咱去东海,找蓬莱道人切磋……”
风南逆领着女子,从山峰之顶至山腰之处,一路看了个遍。
“雪月,你看如何?”风南逆看着女子,轻问。
“一切依你。”雪月俏皮地弯了弯脖子,冲着他嫣然一笑。
二人相视一笑,又紧紧相拥在一起,如一对久违重逢的情侣,恨不得生生世世、时时刻刻都腻在对方怀里,不愿哪怕片刻地分开。
于是,在二人的齐心协力之下,上到峰顶,下至山腰,此地渐渐地换了样子,一间不大不小的草屋搭建在山腰一处空地之上,屋外不远处围了个圈,里面圈养者一些幼小的妖物,而在屋前院落里,种着一棵大叶林。这是从女子师尊洞府移植过来的,此刻种在这里,仿若孤品,成了此峰最为特别之处。
至于峰顶之处,常年云雾缭绕,空间狭小,乱石林立,可却生生盖了间亭阁,只是这亭阁大小足容纳二人盘坐。此刻,在这亭阁内,一身青衫的风南逆与锦衣素袍的雪月相依而坐,他们透过云雾,看着模糊的东方之海,相偎无言。在二人身后,正有一方巨石竖立,上刻着“天之苍伟,姥可媲美”八个大字,字形苍劲有力,仿佛蕴含一股问道之心。
“七日之后,你我成亲。”
“我邀请了一些昔日与如今的朋友,也通知了你师尊和师兄,当然,当天可能会有一些人不请自来……原本以你我修士之尊,可超脱凡俗礼节……可是,既然你提出,那么,我们也沾点凡俗礼节,热闹热闹。”
风南逆双眸一动,率先开口。
“成亲过后,我想收个徒弟。”雪月抬头,看了眼他,便收回目光,兀自开口,“既然要热闹,除了那些妖物,也该添些人了。”
“好,一切依你。”风南逆有些宠溺地抚了抚她的秀发,目光柔和。
雪月“嗯”了一声,二人又重新沉默了下来,风南逆索性闭上双目,用心感受着此刻身心愉悦的美好,灵魂在沉醉,而雪月则靠在他怀里,脸上嫣红一片,双眼睁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雪月眸中异色流转,突然问了句。
“当然。”风南逆闭着双眼,不假思索地开口,“第一次见面,我就救了你。可你连一声谢谢都没说,就晕了过去……”
“好了好了,”女子一手按住他的嘴,娇嗔:“我明明问的不是那一次,我说的是在双生峰的那一次。”
“哦?那一次啊……我似乎有些记不得了。”男子恍然,却故作不知,“是不是你师尊将你许配给我的那一次?”
“哼,你倒好,全忘了。”女子身子嚯地坐起,假装生气,“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面,就跟我讲一大堆废话。”
“哈哈……”男子听了,大笑一声,故作委屈道,“我这,不是怕你,忘了救命恩人吗?”
“是怕我认不出你来吧?”女子瞧得他这般模样,忍不住扑哧一笑,“说,你是不是从那天起就,就——”
“就什么?”男子收起笑容,带着一股邪气,靠近了追问。
“你还装糊涂?!”女子怕羞,脸上嫣红之色更浓,可目光却不不躲不闪,盯着男子轻哼了一声。
风南逆微微一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爱上你的并非是那一次,而是——”风南逆看着前方,似在追忆里沉浸,一脸感慨地说道,“救你的那一次。”
雪月一听,慢慢闭上了双眼,嘴上噙着笑容。
而在这二人看不见也感受不到的遥远天际之上,似是这个世界的极限之顶,有一道狰狞的裂缝正慢慢地撕开,不断变大,一股股令人惊悸的气息从内呼啸而出,化作一道道黑旋风,直奔下方世界而去。
远远看去,仿佛是这一道漆黑的裂缝横挂在天际,下起了一道道黑旋风,穿过云层和气界,在落入下方世界的刹那,这一道道黑旋风眨眼就变成了一个个一身黑衣的人影,通身冒着黑烟,看不清容貌,这些黑色人影在空中一动不动,随着最后一道黑影到位,这些足有数百数量的黑色人影蓦地一动,以十人为一组,竟开始了融合,直到数息过后,天空上只剩下了五十道黑色人影,气息之强,似是抬手间即可奔溃一方空间。
这五十人互相看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竟再次进行了融合,还未融合完成,便有数道强大气息自他们体内缓缓散出,崩塌了周遭空间,直至最后五道黑色人影蓦然成形,他们脚踏虚空,仿佛来自虚无,于这一方时空格格不入。
融合完成,没有任何犹豫,这五道极致的黑影,面朝西方,以一种崩塌虚空的强悍方式,生生破空而去,似是那里有着他们最终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