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主簿将泛黄的卷宗平铺在桌面，李自然与姜粟粟凑近桌前，细细地审阅着。

　　这是一桩发生在十年前的旧案。

　　镇子上，一家名为华春堂的药铺突遭大火，其东家及夫人葬身火海。

　　死者之子陆辰状告济寿堂东家赵乾纵火害人，誓要为父母讨个公道。

　　然而，县衙在调查后后却得出的结论，却与陆辰的供词截然相反。

　　华春堂失火纯属意外，源于药炉不慎打翻，与赵乾毫无干系。

　　更为戏剧性的是，县衙认定陆辰呈递的证据大多为刻意伪造。

　　赵乾随即反咬一口，状告陆辰诬陷。

　　最终，陆辰因伪造证据，污告成立，被判发配湘州，其妹陆翠儿也随之下落不明。

　　李自然眉头紧蹙，转头向王捕头问道：“王大哥，当年这案子到底是怎么查的？可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这个…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王捕头犹犹豫豫地补充道，“这起案子张大人十分重视，当时是他亲自去现场查的，回来后便断定是陆辰诬告。具体的，我也不敢过问。”

　　李自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目前来看，这份卷宗简略至极，证据描述模糊不清，关键信息更是语焉不详。

　　如此草率地断案，难免让人怀疑其中是否存在着官商勾结。

　　陆辰被发配到了湘州，而赶尸一脉也恰巧活跃于湘州一带。

　　很有可能，陆辰在抵达湘州后，在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了一名赶尸匠。

　　所以，尸毒之事，都是他为了复仇搞出来的？

　　陆……

　　这个姓氏为何如此耳熟？

　　好像这几日就听谁提起过。

　　李自然低头沉思，回忆着这几日所听到的只言片语。

　　突然，那日在城隍庙的一幕浮现在脑海中，金脸银脸两位净角依次登台，王捕头指着台上向自己介绍二人。

　　李自然急切地问道：“王大哥，你之前是不是提到过，降乩时候的副鸾，就姓陆？”

　　“他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但我听到过别人称呼他为陆师傅。”

　　陆师傅……

　　难道……

　　李自然与姜粟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果断说道：“走，我们再去一趟城隍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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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粟粟先前带来的草药很快被熬制成了药汤，混入清水后，被分成无数份。

　　衙门贴出告示，在谢县令的亲自主持下，先前饮用过井水的居民，全都有序前来领取汤药。

　　瘟疫得到了治愈，民心渐渐稳定。

　　再加上先前陈庙祝骗人一事被揭穿，城隍庙一时门可罗雀，无人来此祷告。

　　李自然与姜粟粟这一路走来，连个香客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就在两人打算偷偷潜入城隍庙之时，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庙门外。

　　一位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走下了马车。

　　她用方巾遮住了半张脸，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匆匆步入庙中。

　　李自然与姜粟粟默契地对视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妇人脚步匆忙，不多时，进入到一间庙堂。

　　李自然与姜粟粟躲在殿外，屏住呼吸，偷偷窥视着里面的情形。

　　妇人跪在城隍的神像前，默默将方巾取下。

　　“怎么是她？”

　　方巾底下是一张两人都熟悉的面孔，赫然是济寿堂的赵夫人。

　　就在这时，一名神色阴郁的男子从神像后面缓缓走出。

　　他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悦。

　　“你这贱人还有脸来？那县衙里的道士，是不是你找来给你相好报仇的？”

　　赵夫人低垂着头，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

　　“我看你是跟着那姓赵的享福享的久了，把爹娘的血海深仇都忘记得一干二净！”

　　赵夫人哽咽道：“你自从被发配去了湘州后，音讯全无，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些什么？”

　　“你能做些什么？你能给那个姓赵的生儿育女。”男子表情变得扭曲，“你要是下不去手，就把那个姓赵的两个贱种带过来，让我把他们炼成铜尸。”

　　赵夫人闻言大惊失色，跪地哭求：“大哥，我求求你放过他们吧！他们可是你的亲外甥啊！”

　　“我没有姓赵的外甥。”陆辰冷冷地打断她。

　　听到这里，李自然恍然大悟，原来这赵夫人就是当年下落不明的陆翠儿。

　　怪不得，她会扯谎为陆辰打掩护。

　　赵夫人继续哀求道：“大哥，爹娘的仇不是已经报了吗？何必再牵连无辜？我们一起逃吧，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些安生日子。他们已经查到济寿堂了，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躲不了多久的。”

　　“爹娘的仇报了？”陆辰冷笑道，“你真是糊涂啊，这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仇人！”

　　他继续说道：“我陆家世代行医，遇到家中困难的就分文不取。这建安镇里有几人没受过我陆家的恩惠？”

　　“可当年陆家蒙受不白之冤，我们爹娘惨死，又有谁替我们说过一句公道话？你知道吗，那年我被衙役押送时，那些围观的百姓是怎么说我的？”

　　“难道你真的要将这城里的人，全都害死才肯罢休吗？“

　　陆辰没有回话，冷冷地盯着赵夫人。

　　突然，他警觉地将目光转向外面，大声喝问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李自然自知已经暴露，果断取出桃木剑，与姜粟粟一起，径直走进庙堂。

　　“是你们？”

　　赵夫人看到眼前二人，顿时愣在原地。

　　陆辰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厉声喝道：“贱人，还说不是你把这道士找来的？你刚到，他们就跟来了。”

　　“啪”的一声，陆辰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赵夫人脸上。

　　赵夫人的嘴角流出鲜血，却并未哭喊，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片刻后，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贱人，你还有脸哭？”

　　陆辰怒不可遏，抬起手，眼看第二个巴掌就要落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桃木剑的剑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呵呵呵……”

　　陆辰冷笑着，目光转向李自然：“你们果然是一伙的。也罢，你们来的正好，省的我去寻你们了。”

　　话音未落，陆辰突然向李自然吹了一口气，一团黑雾从他的口中吐出。

　　李自然不敢大意，立即向后急退，一把拉住姜粟粟迅速退出庙堂。

　　陆辰撇了撇嘴，不急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只铜铃。

　　“哈哈哈哈……”

　　陆辰放肆地大笑，随即摇动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