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柳一家在李家沟拜他，收不到香火，苏凡是清楚的。庙神只能吸收在自己“势力”范围内的香火。

　　其他香火神祇也类似，比如河神便是流域范围。

　　李家沟，石磨村，黑桠村等都算是流域范围，其中石磨村稍远一些。

　　对此，苏凡一直有一个疑问，对河神来说，势力范围并不等于活动范围？因为在那日聚会上，曲水曾说他受限制到不了石磨村。

　　至于土地公说的“麻烦”，苏凡认为指的是无人供奉李家沟，其可能会失去根基而消亡，但在他看来，这并不实际。

　　且不说无人供奉他就基本不可能，再者若是没了香火，李家沟便提供不了庇护，邪祟一来，李家沟村民们自然又会想起供奉。

　　所以，苏凡不置可否。

　　然而，土地公却饶有兴致地继续道：“嘿嘿，一看你就不知道，许多事情反而得乡野小神才见识过。”

　　“哦？”苏凡这下来了兴趣，难不成改信还有带了其他什么不好的后果？

　　“若是李家沟村民改信了你，在信仰上，你兼并了过去，但你不会认为那块地势就属于你了吧？”土地公摇头晃脑道，“李家沟不会直接消散，你也不会从李家沟神庙里钻出——”

　　说到这儿，土地公停顿了一下，然后神色蓦地凝重，直勾勾地盯着大荒，不疾不徐道：“李家沟会变成你！”

　　本不知冷暖的苏凡在听到这句话时，没来由地觉得身体发寒。

　　“变成我？”

　　“在李家沟村民信你变多，拜他变少的过程中，李家沟会越来越像你，直到成为你。”

　　“但，他是你吗？”

　　一阵寒风吹过，土地公打了个颤，将自己给吓到了。

　　“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苏凡思绪繁杂，他难以接受另一个人会变成他。

　　“嘿嘿。”似乎很满意能从大荒语气中听出错愕，土地公眯着眼笑了笑，皱褶堆满了脸，然后站起身摸了摸破旧的小神庙，“当然发生过，上一次发生在——大荒。”

　　“嗯？”

　　“大荒村从前是两个村子，东村与西村，挨得很近，各有一座神庙，一尊庙神。后来，东村村民渐渐改信西村庙神，东村庙神便变成了西村庙神。嘿，两尊一模一样的庙神同时存在，还挨在一起！”

　　土地公转身看向大荒村废墟，露出追怀的神色，继续道：“后来，两尊庙神合并了，变成了尊中庙神，重建了神庙在这儿。合并之后，他还是不是原先那西村庙神，我也不清楚，因为他们合并之后不久，就死了，大荒村也变成了废墟。”

　　“呵呵，知道你想问什么，死掉并不是因为合并，单纯是遭了邪祟，别的地方来的一只大邪祟带着一群小邪祟，蝗虫过境般。”土地公冷声道，“那群邪祟跟玩儿似的，把这里毁了个稀巴烂，然后拍拍屁股又走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外来邪祟毁了这里……苏凡若有所思，以前他就猜测过，就像一些邪祟能附身人一般，总有些奇特的邪祟可以脱离属地的限制，游荡去别处。比如说某种邪祟能以自身为温床，裹挟其他邪祟，移动魔窟一般。

　　真正给苏凡带来冲击的，还是信仰兼并带来的后果。

　　应该是庙神的特殊性，庙神与神庙与村结合的太紧密了，在玄学象征意义上三位一体……苏凡心里暗忖。

　　见大荒久久不说话，土地公很是满意，觉得见多识广的自己又找回来老前辈的面子，就欲事了拂衣去，却听到大荒开口了。

　　“土地你广受平浮百姓爱戴，福佑此方悠悠岁月，想必收藏丰富，有鸡血石和三十年黑牛角吗？”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土地还捻着胡须一脸自得，后面半句就变了神色，他直接蹦了起来，拐杖指着大荒虚影。

　　“鸡血石？你知道鸡血石有多神异，有多稀少吗？城隍大人都不一定有！我要是有，也肯定藏起来供着，免得在外面平白消耗了神异。”

　　苏凡迅速接话：“鸡血石没有，那就是有黑牛角？什么宝物都没有，那你活着真是徒增岁月！”

　　苏凡与土地早就混熟了，讲起话来也肆无忌惮。

　　“徒增岁月？老头我没有一根胡子是白长的！黑牛角我当然有！”土地公脱口而出，便后悔了，因为立马就听到了苏凡的索求。

　　“借一对儿给我，日后我有了再还你。”

　　“不行，谁知道你还不还？”土地公扭过头去，当即拒绝。

　　“一对黑牛角，我还至于赖你的账？你当我是什么了？”

　　“还一对黑牛角？你有吗？你有吗？我当你是什么？我当你是小庙神！”

　　“……”

　　最终，两人一番唇枪舌战，土地公还是决定借了，本想让大荒打个欠条，奈何虚影没手，只得作罢。

　　“哼，我走了，黑牛角明日来带给你！”

　　看着土地公丝毫不愿停留的背影，苏凡心头笑了笑，这下又解决了一样道具。

　　雷击木，童子尿，黑牛角，只差鸡血石了。

　　土地公走没多久，田妞妞又来了。

　　田妞妞先前其实又看到神庙这边有一个小老头，长得和村长家里那画像一样，她知道，这是土地公。

　　土地公肯定是庙神大人的神仙朋友，于是，她就没过来。

　　现在，土地公走了，她就来了，今天还没找庙神大人说话呢。担心庙神大人烦她，现在她已经降低了频率。

　　“庙神大人，明天大哥要去黑桠村，就是之前给说媒的那家，白白胖胖的那家，好像又要当我大嫂了。”

　　“听说明天黑桠村要来唱戏的，大哥去刚好能看戏，我也想去，但娘说大哥带着我不方便。”

　　“唱戏的是从城里来的，城里哪家老爷的儿子高中了，请了唱戏的到各村来唱，不知道到不到大荒村来，万一不知道我们从石磨村搬到了这儿怎么办？哦，还有，我不知道什么是高中，娘说就是要当官了，唔，当官？村长是官吗？”

　　“娘其实不太喜欢白白胖胖大嫂那家，娘说他们家有钱，看不起我们，怕大哥以后被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