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〇炅道士登门展绝技
炅旺去了何处?他去了龙门寺,他去龙门寺干什么?他去寻找炅成春,啊!炅成春不是死了吗?他一直坚信主人没有死,还活在龙门寺里,当天的情景,只有他看出这是玄空大师和主人演的一出戏。
在将成春入殓时,众人只顾低头痛哭,只有炅旺不时地东瞧西望,他对主人的死一直持怀疑态度,他觉得主人咽气前,与玄空耳语一番,里面可能有玄虚,怎么说咽气就突然咽气了呢?他偷眼看了一下成春的脸色,并不像死人的脸那样蜡黄,而是红润润的,他蓦地发现棺材头部的木板有拆卸的痕迹,他又联想起主人最近说的话,“我欲退隐深山以求安乐。”“我真羡慕玄空大师的生活,远离江湖,没有恩怨,与世无争,练就绝世神功,好好快哉!”他全明白了,主人是诈死!炅旺暗忖:这棺材头部的木板是松动的,待夜深人静时,玄空打开木板,主人从棺材里钻出,然后再将木板封住,我早已听说江湖上有一种屏气归息大法,人的气功到了一定境界,可屏住呼吸与咽气的死人一样,公子一定是采用了此法以蒙惑大家。炅旺心里暗喜,可他不愿挑明,因为他另有打算,他要随主人一起去过隐居的生活。
时光荏苒,转眼二十年过去,到了元符初年。炅成春的儿子炅宗云已长大成人,老夫人和老管家炅福先后去世,炅仁当了管家,舒丽秋已年过四十,两鬓露出白发,容颜见老。
炅府如故,门外五丈多高的旗杆上,绣着“济困扶危”四个大字的杏黄大旗仍在迎风招展,习习作响!
炅宗云继承了轻财重义,广交朋友的家风,名气不减当年父辈,尽管每日登门造访求助的人很多,可他从不厌烦,都以礼相待,
立夏的一天午后,风和日丽,炅府门外的杏黄大旗在和煦的阳光下迎风招展,习习声响。这时,一位衣着破道袍、头戴破道帽,蓬头污面的道士趿拉着一双破鞋来到府门外,要求见炅宗云。看门的几个家丁见来了这么一位脏道士,心中大不悦,按照主人立的规矩,凡乞丐到门,一律发给五枚铜钱,送到手中,家丁以为这道士来化缘,又见他脏兮兮,就丢在地上五枚铜钱,想打发走了事,可这道士并不弯腰捡起,站在大门口不走,拱手一揖道:“贫道要见炅公子,我有要事相谈。”
一名家丁上前问:“你有何事……”问话声未了,就被一股恶臭熏得噎了回来,原来这道士身上散发出一股股的恶臭,让人呛鼻难忍,呛得众家丁个个掩鼻后退,谁也不想再上前问话,更不想进门禀报。
道士见众家丁都后退,没人理睬他,勃然大怒,“尔等如此狗眼看人底,是何道理?快快与我进去禀报,说门外有贵人求见。”说话间,又一股恶臭扑向众家丁。
众家丁紧捂着鼻子,哭笑不得,心说:哪有你这样的贵人,别恶心我们了。捂着口鼻瓮声喝道,“赶快走人!”“去!”“离我们远点!”
道士一时性起,欲闯门而入,家丁们屏住气,抄起棍棒相拦,斥道,“你这厮休得无礼!给了你钱,还不快快捡起走开!”“你这厮真不识好歹,谁个愿见你,快快离开!”
道士见闯不进去,后退几步,仰天叹道:“唉!人称炅公子济困扶危,哦呸!看来名不副实,炅公子只是继承了家产,而没有继承家风,罢罢罢……”说罢愤愤而去,行至杏黄旗下,抬头见旗上“济困扶危”四个字,怒从心头起,气从胆边生,他运足力气,抬腿一脚向旗杆蹬去,就听“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杆被他一脚蹬折,杆倒旗落!
炅宗云正和两位朋友在后花园习武练剑,切磋武艺,忽见一名小家丁炅发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炅公子,不好了!门外来了位道士,要求见公子,在下不让他进来,他竟将门外的旗杆蹬倒,弟兄们和那道士打起来了!”
宗云一听,训斥小家丁道:“因何不让他进来见我?我早就告诉你们,来者不分穷富,要一视同仁!何况是位出家人。”
“公子有所不知,那道士浑身散发臭气,几丈以外都能闻到,呛得人喘不过气来,让人恶心要吐,因此小的们不敢让他进来。”
“竟有此等之事,奇了,弟兄们,快快随我出门一看。”
宗云领着两位朋友,急匆匆来到大门外,见门外杆倒旗落,一片狼藉,几个家丁都被那道士打翻在地,各个趴在地上,抱头捂腚,疼得哼哼呀呀,乱叫一团。
宗云定睛细看那道士,有四十岁上下,见他虽然衣着破旧、蓬头污面、胡须脏乱,可面上骨骼透着清奇,二目炯炯有神,目光快如闪电,光芒四射,又见碗口粗的旗杆竟被他一脚蹬断,看来此人功力不凡,定是高人!
宗云的两位朋友中一位名唤佟浩,是佟威的儿子,另一位名唤董迁,是董猛的儿子,二人比宗云小两岁,都喜爱舞枪弄棒,哥仨经常在一起切磋武艺,不想今天遇到了这种事。
佟浩见此情景,岂能容忍,大怒,不由分说,举拳就向道士打去,“臭道士,看拳!”道士见一位年轻人挥拳向自己打来,他也不问话,抬手运气,迎着来拳,发功用力,猛地一推,一股巨大的气浪夹杂着臭味向佟浩扑去,佟浩哎呀一声,仰面朝天摔了出去,摔出丈把远。董迁见好友被摔,急红了眼,纵身上前,口中喝道“哪来的臭道士,找打!”宗云想阻拦,已来不及,见董迁挥拳向道士面门打去,道士见又是一位年轻人向他扑来,鼻孔哼了一声,他向旁一闪,躲过这一拳,随后进招,起掌向董迁劈去,董迁也闪过,纵身跳起,举双拳向道士头上砸去,道士不慌不忙,翻转手腕,运足气力,向上一推,董迁被推起一丈高,身子悬在半空,扑腾着下不来,董迁忙了抓儿,手乱挥乱舞。宗云见状,知道自己上前交手也是白给,慌忙跪倒在地,拱手作揖,求情道:“别,别,法师手下留情,别伤我友。”
道士收了功,董迁从半空中摔下来,爬起来,服了输,没了刚才的气势,跪在宗云身后,佟浩慌得也跪下,那些众家丁见主人已跪下服气,扑通扑通跪下一大片,“晚辈有眼无珠,得罪,得罪。”“望法师恕罪!”“晚辈服了,服了!”
道士哈哈大笑,“哈哈哈!起来吧,都起来吧,哈哈哈!……”爽朗的笑声中透着一股豪气。
宗云起身,又向道士一揖,“法师,有何事找我,尽管说,若需帮忙,晚辈一定尽力而为……”宗云的语未落,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呛得他连退几步,可宗云并没有掩鼻,迎着臭气,接着说道:“我宗云迟来一步,刚才手下家丁出言不逊,多有得罪,在下朋友无端出手,更是不对,望法师海涵。”说也奇怪,宗云赔礼道歉的话刚落地,臭气立刻皆无,迎面扑来的竟变成香气,馨气芬芳,一阵阵沁人心脾。
众人皆惊讶不已,宗云暗想:此人绝不是凡人,定是世外奇人。他连忙又一揖到地,“敢问法师法号大名,从何而来?”
道士笑了笑,没有回答,却反问:“哦,你可是炅公子?”
“在下正是。”
“贫道慕炅公子大名,今特来登门造访,不想被拒之门外,实在遗憾。”
宗云见他言语不俗,心生敬意,“法师,若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叙。”
道士应了一声,捋了捋脏乱的胡须,趿拉着一双破鞋,倒背着手,气昂昂,迈着四方大步进了大门,众人随后跟着。走进大厅,宾主落座,丫鬟端上茶水,佟浩、董迁陪坐两旁,家丁们在厅外站立两侧。
茶饮两口,宗云再次赔礼,“刚才晚辈的举动让法师生气了,请原谅晚辈的粗鲁和无知。”
“哎!也是贫道一时怒起,使府外杆倒旗落,还望公子莫怪。”
“这个无妨,明日重立新杆也就是了。”宗云话一转,“法师来寒舍,一定有指教,请明示。”
道士手捻胡须,哈哈大笑,直截了当道:“贫道想收公子为徒,公子可愿否?”
宗云喜出望外,慌忙起身离座,扑通跪倒,“法师武艺绝伦,晚辈求之不得。”
道士起身,扶起宗云,“贫道将平生所学,尽授公子,以了心愿。”
说话间,听厅外家丁喊道:“夫人到!”
丽秋在后院听丫鬟说门外来了一名道士,蹬到了旗杆,打伤了众人,儿子不仅没有责怪,反而请那道士进了客厅,又听说那道士要收儿子为徒,她急忙起身前往前厅看个究竟。丽秋快步进入客厅,道士一见,慌忙跪倒,“夫人,可还认识兴儿?”
丽秋定睛细看,上下打量,认出这道士就是炅兴!“哎呀!快快请起,江城一别,已二十年未见,今日怎么这般模样?你师父杞雍可好?”
“我师父已去世。”炅兴叹道,“我今日来府,就是要收公子为徒,以报答炅府对我的大恩。”
丽秋见此,不由地潸潸泪下,天哪!莫非二十年前的故事要重演?
正是《清平乐》词一首:
济侠豪迈,人走恩德在。
洒向人间都是爱,名载千秋万代。
安良除暴佳谈,家风世代相传。
今世何须退隐,那来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