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府,柳木道:“坊主,我们的肥料已经全部做出来了。”
戴缈生道:“很好,眼看就要施肥,马上投入到市面上。”
柳木道:“我们是放到自己的铺子卖,还是让别人的铺子卖?我想,若是跟长运的肥商暗地里做交易,难民啊会存在风险,一旦有人走漏风声告诉颜古富可就不好了,现在长运的物价一直再降,反而更有利于我们背靠经商重地脱手,可是到时候查到我们头上也是一种麻烦。”
戴缈生思索了一下道:“要麽让他人代劳,要麽自己亲手去做,风险总是有的,我们只能尽可能地降低风险。”
柳木道:“坊主说的是,要不这样,一者扮作外来客商找寻合作的机会将我们的肥投机取巧放到颜商的商户下,二者在经商重地自立门户,如此双管齐下,左右开弓,混淆视听,方便行事。”
戴缈生道:“甚好,老柳,你要亲自考虑如何方便行事,要亲自去安排,现在就去做,力图覆盖颜字号下所有的商户。”
柳木道:“属下明白。”
柳木先找到木法香,他道:“香主,我们的肥要投向长运,我与坊主想出的对策是我先来扮作外来客商向长运投入我们的肥料,不过我们要避开城中人的眼睛将我们的肥料以外来客商的姿态运进来,可是我们的肥毕竟数量极大,大摇大摆地出来进去未免太惹眼,所以我想的是混入香主的运粮队伍中行事。”
木法香道:“我这里没问题,今日粮食的收购已经完成,日落前我们就要运到城外的粮仓。”
柳木道:“好,我现在就去准备车队。”
天色暮沉,一支庞大的运粮队缓缓走出长运城。
一夜无话,翌日晌午,一支车队缓缓驶进长运,柳木扮作外地客商的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最先来到长运城最大的肥料商铺,柳木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走进店铺,伙计上来问道:“客官是来买肥的?”
柳木打趣道:“莫非这里是酒楼?”
伙计连忙说道:“小的不是这意思,小的是问客官是想买肥?”
柳木随口问道:“贵店的肥是怎麽卖的?”
伙计道:“我们只卖干肥,一百钱一袋。”
柳木装作惊讶道:“价格这麽贵?”
伙计笑道:“客官您打听打听咱们这可真不算贵,咱们这肥撒地里有劲,庄稼长得好。”
柳木道:“是啊,我若是施肥庄稼还长不好那岂不是白施肥了?”
伙计尴尬地蒯蒯脑袋笑着道:“客官说得也不无道理,不过城内外的百姓都认咱们的肥。”
柳木颔首道:“好是好,可就是太贵。”
伙计道:“那您是要多少?多的话可以让我们掌柜的给您算便宜些。”
柳木“呵呵”一笑道:“伙计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不是买肥的,我是卖肥的。”
伙计微微一怔道:“卖肥的,那老板您是不是走错了地儿?”
柳木道:“没走错,没走错,伙计,你们老板在哪里?”
伙计道:“我们老板在里屋。”
柳木道:“可否为在下引荐引荐。”
说着掏出二两银子放到伙计的手上,伙计欢喜道:“那老板您跟我来。”
伙计将柳木带到里屋黄板生的屋子,伙计进门道:“掌柜的,有位卖肥的老板找您。”
黄板生道:“请人进来。”
柳木走进来率先献上带来的礼物,拱手道:“在下柳木,木卯柳,初次见面区区小礼还望笑纳。”
黄板生与他客气一番接下礼物道:“真是客气,鄙人黄板生,不知柳老板找黄某人何事?”
柳木道:“黄老板的营生做得如此之大果真是了不得呀。”
黄板生道:“哪里话,小打小闹混日子嘛,快快请坐。”
柳木道:“这附近百八十里谁不知道长运是大粮仓啊。”
黄板生道:“粮仓是不假......”
柳木问道:“敢问黄老板此处的生意如何?”
黄板生道:“也就那样,不高不低饿不死手艺人就是了。”
柳木“呵呵”一笑道:“黄老板,实不相瞒,小弟这里有一大批肥料欲要出手,所以特来此问问黄老板想不想收下。”
黄板生道:“我想柳老板也看见了,我们这里不缺肥料啊。而且,长运这里就有作坊,我们都是靠他们给供货的。”
柳木点头道:“俗话说货比三家,黄老板就算不用我们的货也可以看看我们的货,听听我们的条件嘛。”
随即吩咐随从搬进一袋肥料来,柳木道:“我们货的品质绝对差不了,而且想比你们长运的货还便宜,若不是我们为了开拓事业寻找大主顾还真便宜不下来。”
黄板生看着肥料道:“肥料的成色都不错,是新肥。”
柳木夸赞道:“黄老板好眼力,我们这可都是新肥,掺不得假。”
黄板生点点头,柳木见黄板生识货心中不由得暗自窃喜,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麽好的货还能有这麽便宜的价格,试问谁能不心动?
黄板生道:“那柳老板这货都是怎麽给的?”
柳木道:“我们货好还便宜,保准合黄老板的心意。”
黄板生知道现在他要不要还说不准人家不肯向自己透露底细,他也没打算要,说道:“实不相瞒啊,我们的货是来自颜古富颜老板的作坊,我们也不敢用外人的货。”
柳木道:“那颜老板这货进价几何?盈利可还乐观?”
黄板生道:“糊口饭吃还挺得过去。”
柳木道:“老实说在下也知道长运物价的情况,高得有些离奇,我方才问过贵店的肥价着实是想不到,所以我想问黄老板咱们长运的百姓能用得上这肥料吗?”
黄板生哀声道:“用自然是用得上,谁不想自己田里的收成多一些,只不过,贵嘛也是真的贵些,可是我们有什麽办法,价格也不是我们的嘛?”
柳木道:“按道理说照这个价格卖其中的利润自然是很高了?”
黄板生道:“柳老板也是做生意的,也应该知道这个卖价高他不一定是利润高。”
柳木装作十分疑惑道:“卖价都如此高了,利润又怎能不高?”
黄板生道:“做生意的有些难言之隐也是没办法说出来的。”
柳木道:“这个明白,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过说实在话,黄老板何不考虑一下我们的肥,或者说与颜老板的合在一起卖也不是不行啊?我们的肥本钱便宜,黄老板照现在的价钱卖可是获利颇丰。”
黄板生道:“这个嘛......”
柳木道:“打开天窗说亮话,黄老板我们的肥能给到你三十钱一袋。”
黄板生吃惊道:“三十钱?”
柳木道:“利润相当丰厚......”
黄板生心中想道:“这何止是丰厚?”
柳木道:“黄老板放心,我们货真价实。”
黄板生道:“货是好货,但我们没办法卖这是比较麻烦的事情。”
柳木道:“黄老板,咱们是生意人,做生意也是希望赚钱过好日子。虽说现在的日子也不差,可人他是往高处走的。现在黄老板有这个赚大钱机会可不能放过啊,若是就这样错过岂非太可惜了?当然,黄老板也是帮兄弟的忙不是?”
黄板生道:“柳老板,你的忙我不是不想帮,关键是我们上头有颜老板压着,我们也不敢在他眼皮子地下胡来。”
柳木道:“黄老板此话差矣,黄老板卖我们的肥所得利润也可以与颜老板再做分成嘛,你想想不用出力气还能有钱赚,这可是人人都想做的买卖,颜老板未必不想做啊。要不这样,我们的价钱还给你放低些,二十五钱。”
黄板生还是十分犹豫,柳木道:“二十钱,好了,兄弟我已经降成本价降到了最低,我们根本已经不再赚钱,另外我们还可以先给黄老板留下这批货,不用付钱,待黄老板卖完后再结账也可以。”
这是何等的利润?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压在黄板生心上的那块石板摇摇欲坠。他清楚的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这已不是蝇头微利,自己究竟该怎麽做决定?他有些不知所措,说实话这几年经商他的日子并不算过得好的,只因大钱都让颜古富赚了去,而自己说白了就像是给颜古富看铺子的人,给颜古富看铺子也无妨但还要他自己交官税,这日子也是将就着过,如今眼看要发财的机会难道自己就此放过?
柳木道:“黄老板,咱们往大了不说,就说这卖价,您不觉得也太高了些吗?老百姓种几亩田交了粮税,交了租银,自己再花钱买肥料他们吃饭穿衣岂能不苦?我们不是看不见啊,难道我们就忍心自己的同城乡邻没有饭吃?黄老板,您卖我们的肥暗地里可以给百姓少算些钱呐,这也是尽了您自己的一番心意。说实话,我们是不敢公然叫卖,我们也知道长运城的颜老板是什麽样的人物,我们这做小本生意的自然得罪不起,现在必然是要仰仗黄老板。当然,我们也考虑过要在经商重地开铺子,到时候咱们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另外,我还要去找找另外几家肥商,跟他们也要做生意,所以不单单只是找黄老板,我们率先找黄老板正是因为你这里是长运最大的商行。黄老板,你可要好好想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黄板生道:“柳老板说得不错,可是此事不易做呀。”
柳木道:“不易做与不能做可是大有不同啊。”
黄板生仍然犹豫不决,他平日里也是个善做决策的人,可此刻内心始终不明所以倍加折磨,他心想道:“这位柳老板微言大义的确算得上我辈侠商,当然与此人合作也能赚更多利润,于人于己可是两全其美,可是颜古富那里又不得不提心吊胆处处谨慎周旋,这该怎麽办?”他心中盘算翻滚不定,越想越乱。
柳木道:“黄老板,此时不决更待何时,富贵险中求,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黄老板连声应和道:“是呀是呀......”
柳木道:“也罢,黄老板就当在下没有来过的好,在下这就告辞。”
言讫,就要向门外走去,黄板生突然叫住柳木,说道:“柳老板,我决定了,你的这批货我接了。”
柳木高兴道:“好好好,黄老板可是长运百姓的活菩萨啊。”
黄板生道:“活菩萨谈不上,自己能有多大本事自然就用多大本事好了。”
柳木心中暗喜道:“我这就招呼伙计卸货。”
黄板生道:“好,那就卸货。”
几车肥干净利落地都卸了下来,柳木道:“黄老板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黄板生道:“柳老板还有何事?”
柳木道:“在下的货还有不少,你看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何不请另外一些肥商来,我们跟他们陈说利害,有黄老板的面子或许他们也会加入我们的行列也说不定?”
黄板生听后心想道:“这样也是不错,铤而走险之事自然是多几个朋友多几份力,互相也有个照应。”于是他干脆地答道:“如此甚好,咱们今晚就摆上一桌酒席宴请他们,咱们酒桌上好好聊聊。”
柳木道:“好啊,此事多多仰仗黄老板。”
黄板生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多力量大嘛。”
柳木道:“好,在下先打发车队离开然后去附近找家酒楼安排一桌酒宴,知会他们的事情就拜托黄老板了。”
黄板生道:“柳老板放心,区区小事定当办到。”
柳木道一声“告辞”走出门去。
金乌西坠,西天彩霞团团,现在的长运这个时辰,人都开始往自己家中跑了,街上的人也渐渐少起来。黑夜降落好似是凶兆来临的前兆,尽管往来客商频繁呈一时繁华之景象可毕竟是进来长运城屡屡发生命案,让人们不得不畏惧一团漆黑的黑夜,黑夜在他们心里就是危险的驻扎地。一家酒楼生意今日并不算是很忙,喝酒的人稀稀落落,打听可知都是外来的客商在此饮酒。
老板亲自走上前提醒道:“几位客官,我们长运近来时常发生有人惨死街头的事情,所以客官若是吃好喝好后就得赶紧回家去了,我们小店也要赶着提早打烊,这二两小酒算是小店的一番歉意。”
客人接过酒来说道:“多谢老板好意,我们喝完酒就走。”
老板又嘱托了几桌客人。
老板走进一间雅间,正是柳木他们,老板赶着上前提醒道:“几位老板,咱们长运最近可是不太太平,趁现在夜色未深,早些回家休息。”
黄板生回道:“郝掌柜,这里就不劳您费心了,我们还有些话未说,说完就走。”
老板道:“好好好,那诸位老板接着聊,在下就不打搅了。”
有人道:“这闹得,真是人心惶惶。”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嘛......”
柳木开口道:“方才的话大家考虑得如何?”
黄板生道:“诸位兄弟,依我看柳老板的话值得我们深思呐。”
有人道:“我们不能不承认柳老板的话是对的,可是颜老板那里我们可得罪不起呀。”
黄板生道:“你不言我不语,咱们自己动动手脚颜老板又哪里会知晓此事?”
有人道:“也不尽然呐,咱们一般卖多少货他未必不清楚。”
黄板生道:“发财是小,助人是大,咱们总不能看着长运的老百姓活于水火之中啊。”
有人道:“我们赚的这点钱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别人怎麽样我们还哪里管得了他们?”
黄板生道:“既然赚钱少那大家就得先做小事嘛,小事不做如何做大事?现在柳老板可是给我们带来了发财的机会,你们想想咱们卖这批货的利润可是要比卖颜老板的货赚得多啊。”
柳木道:“在下已将本钱放到了最低,其中的利润可以说相当丰厚,浑水摸鱼谁能猜得到你们卖的是谁的货?”
有人道:“利润说实话是真不错,我想不如这样好了,咱们该怎麽进颜老板的货就怎麽进,咱们都屯着屯着明年买,今年就先卖柳老板的货赚上一笔大钱,如何?”
黄板生拍掌道:“此计甚妙。”
众人一寻思也纷纷附和道:“如此倒是可以,今年想办法发笔大财。”
柳木道:“我看也行,各位帮在下打开长运的商路,在下感激不尽,这杯酒聊表心意,预祝诸位发财。”
众人推杯换盏吃罢一顿酒饭各自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