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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无巧不成

浪客断夜行 喜欢读故事的人 5587 2024-11-11 16:23

  汪为义吃饱喝足,精神不免有些倦怠,慕百川道:“小兄弟,你困了?”

  汪为义点点头,言道:“我在这柴堆里将就一宿就好。”

  慕百川道:“这哪行,还是躺在床上睡得舒坦,你跟我来。”

  汪为义道:“如此,就多谢百川大哥了。”

  慕百川笑道:“谈什麽谢不谢的,都是小事情。”

  慕百川领着汪为义轻手轻脚地来到自己房间,慕百川道:“你去睡就好。”

  汪为义道:“百川大哥不睡吗?”

  慕百川淡淡一笑道:“我睡不着。”

  汪为义道:“莫非百川大哥有什麽心事?”

  慕百川笑道:“没有心事。”

  汪为义心想道:“年纪轻轻被人砍下双手,若说心中没有心事怎麽可能?”

  慕百川轻声说道:“你在这里安心地睡,我出去走走。”

  汪为义道:“这大半夜的要走去哪里?”

  慕百川道:“练轻功......”

  汪为义道:“百川大哥可真是勤奋。”

  慕百川摊摊自己的双手,言道:“以后打架是不能打了,所以,还不能跑快点吗?”

  汪为义道:“说得在理。”

  慕百川笑了笑,推开门,走到屋外,望着天边清明俊秀的月亮,心中便升起一阵莫名的忧伤,月光太温柔,怎能不让人动心,他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月亮,只可惜月在眼前不见月,心早已飞了。他想将自己的心神收摄,可是心神如滔滔江水奔腾,势不可挡,搅弄得他心烦意乱,好像有许多蚂蚁在咬啮他的心,好不自在。

  慕百川施展轻功飞奔几步纵身一跃,来到屋顶上,向着远方狂奔而去,月光流泻,他仿佛披上了一层轻柔而朦胧的纱衣。

  汪为义躺在床上后又感觉不困了,他心想道:“真是得床不困。”

  不困,就会想事情,他满脑子想着是如何救出汪为义来。他发现凭自己的武功还是有些困难,一种蚍蜉撼树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茫茫然不知所措,可是他知道这件事情很困难,更是不舍得让自己的朋友在为他涉险,他心念道:“小桐、小修、胖儿他们都还好吗?”

  汪为义起身,推门走出去,他找不见慕百川,所以决定自己在院中溜达溜达,一解郁闷。逛着逛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前院,他借着月光看到两个人正在屋檐下站着,月光还清亮,所以夜色并不是太黑,他况且走得又慢,脚步很轻,所以那两个人才没有发现,他躲到看不到的地方好奇地望着他们,侧耳倾听他们的谈话。

  汪百行戴着一副面罩,浑身上下几乎无有看到皮肤的地方,背手与慕千洪并肩站在屋檐下,他望着天边的悬月,声音很柔和却又透露出一股不容否认的气势,只听其言道:“你需要让我等多久?”

  慕千洪对其是极为恭敬,言道:“先生,这救人之事还需从长计议。”

  汪百行道:“从长计议是有多长?”

  慕千洪道:“先生,契机已经来了,我听说田玉良已经被无罪释放,而且还官复原职,兴许能从他身上找到机会。”

  汪百行道:“你要知道,我的目的是要让汪为仁还能立足于长运,不然的话,我早已杀入牢去将他带出来了。”

  慕千洪道:“先生放心,我明白。”

  他们的谈话虽然声音很轻,可毕竟是月夜宁静,声音隐隐约约还是传到悄无声息地靠近他们的汪为义耳中一些,汪为义当听到他们要救的人是汪为仁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震惊,他心想道:“他们为何也要救我大哥?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如果他们也救我大哥的话,那他们就是我大哥的朋友,没想到有些事情还真是天意作巧,那我岂不是只要暗中盯梢他们就可以坐享其成?”

  汪百行道:“记住,光阴不待人,我需要尽快看到他。”

  说完,人纵身施展轻功向着慕府外掠去,慕千洪已经隐约感觉眼前的人变了,至于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他就有些说不清了。汪为义看到此人这番功力不仅讶然一惊,心中感慨道:“想必此人武功已经登峰造极,我要有这等身手天下还有何处不能至?”

  此时,汪为义心下大宽,默默折身回到慕百川的房间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冬日的太阳在人们眼里总是懒惰一些,起床总是慢慢腾腾,当然,冬天人们已经不用再劳作,人们就喜欢在暖和和的被窝里等待太阳爬上窗台喊他们起来做饭吃,只不过,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更难过,灶台上放着锅,家里却没有多少下锅的米,所以,为了节省粮食只好蒙头苦睡,只要起晚一点少吃一顿,或许就能省下一顿的粮食,不过该领的粮食却要铢两悉称。

  贫穷苦难的日子总是令人倍感煎熬,这就像一道沉重的镣铐压在人的身上,对于江湖上太多太多的普通人来说,又该怎样将这副镣铐打开?或许在还没有打开的时候人便已经被压垮,或许这一生连打开它的机会都没有,究其原因这到底是为什麽?

  阳光普照大地,将温暖送向人间,如果,这片江湖也可以像这束阳光多好,当然,一切也只能用“如果”,也只能残存在无尽的幻想中。

  田玉良从家里走出门来,夫人田张氏送他走到门口,儿子田谦琮拉着他的手,田玉良看着田张氏,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叮嘱道:“要用功读书。”

  田谦琮点点头。

  田玉良对妻子言道:“大风大浪这不都过来了,别担心......”

  田谦琮道:“那父亲一定要早些回来......”

  田玉良道:“我知道了。”

  田张氏不言地满怀柔情地看着陪伴了自己半辈子的枕边人,看见他那苍老的面孔时本就已十分心疼,彻夜长谈又让她知道他肩负重担,为自己帮不上忙而遗憾,国家无小事,家事无小事,她唯一能做的是将家事料理得井井有条,不让田玉良担忧家事。彼此二人心照不宣,田玉良迈步走向府寺。

  天气已经很冷,呼出的气也很容易变成雾气,田玉良裹紧衣服,街道上稀稀落落已经有人出来了,只是,现在的长运不似先前那般繁华,街头稀稀落落,零零散散的行人,只有少许的商铺开着门,不过都不是卖饭食的,粮食真的缺了,可为何连别处的商贩都没有再来?去年的冬天不是还有许多来往的客商吗?心头的这个疑惑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带着这样的疑惑来到府寺。

  谷涣笠见到田玉良,开口道:“大人,今日,我们到了该发粮的日子了。”

  田玉良道:“好,先前裴大人如何安排的,我们照做便是。”

  谷涣笠从袖中掏出一份名册,他道:“大人,这里都是咱们府寺因公事而惨遭杀害的诸差官的名姓。”

  田玉良颇有些震惊,他接过名册道:“这......这是何时的事情?”

  谷涣笠道:“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田玉良道:“那又是何人所为?”

  谷涣笠道:“我们推测是前来救谭钱的人所为,而且,在执行谭钱死刑的时候,他们又来了,发生了一场血战,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在这场血战中丧生的。”

  田玉良叹息道:“厚葬他们,对他们的家人一定要好生照料。”

  谷涣笠道:“是,裴大人早已吩咐过。”

  田玉良道:“好,一切照裴大人说地做。”

  随后再次看起那份花名册,心中无限感慨,好好的人在意外中说没就没了,到底是意外的错还是人的错,亦或是江湖的错?

  田玉良合上名册言道:“谷先生,我还有一些疑惑,你不觉得今年的长运外商很少吗?”

  谷涣笠凝皱着眉头道:“若非大人所说,我倒是真没想过此事,不过,大人怎麽看?”

  田玉良道:“我也并不清楚,只愿不是别的原因才好,否则真要对不住所有为此死去的人了。”

  谷涣笠默默点点头。

  田玉良道:“我们准备放粮......”

  众多官差将粮食搬到府寺门前,周围戒备森严,时辰未到就已经有人在拿着自家的锅盆或者麻袋出来排着队伍等待放粮。

  田玉良看此情景心中分外难受,时辰到,差官放粮。他在一旁看着,如果这些百姓没有活在他的心里他就不会心痛,可是这些百姓却偏偏活在了他的心里。天既生万民,又为何让万民受苦?这是天的错,还是人的错?上了年纪的人手颤颤巍巍捧着木盆,步履蹒跚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田玉良在心里不停着问自己,人活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麽?虽然已经有些人被除掉,可是还不够,这是他唯一能给自己的答案。

  一条长长的运粮队伍缓缓驶入长运,直到停在了府寺前,百姓们看到这麽长的运粮队心中更是宽慰了不少,他们还有依靠,他们对能挺过这个冬天的希望又大了不少。

  柳木走上前去,谷涣笠对田玉良道:“大人,这位是戴缈生麾下的家仆柳木先生,粮食正是戴缈生捐的。”

  田玉良点点头,柳木向着田玉良施礼。

  田玉良道:“先生多礼了,先生能在长运为难关头慷慨相助实乃长运之幸。”

  田玉良故意先不提及戴缈生,以示自己对他们的捐粮并无任何强求与感激。

  柳木道:“大人言重了,这都是我家坊主戴缈生吩咐的事情。”

  柳木地回答也十分精巧,他将戴缈生重复说出来无异是让他们知道这粮是戴缈生捐的,恩情还是在的。

  田玉良道:“如此说来也要感谢戴坊主。”

  柳木道:“在下替我家坊主谢过大人。”

  田玉良道:“我们不妨屋中一叙。”

  柳木道:“大人请......”

  田玉良道:“不知戴坊主现在身在何处?”

  柳木道:“坊主超脱物外似闲云野鹤不知行迹。”

  田玉良道:“那长运之事他又是如何获悉?这些粮食筹备的可不容易呐。”

  柳木微笑道:“身远思乡,常怀家事,我们坊主对长运还是挂念着,粮食筹备的确不易,可是我们坊主决心做的事,那他就一定能做成。”

  田玉良“呵呵”笑道:“好好好啊,美不美,乡中水,亲不亲,故乡人,戴坊主做得好啊。”

  柳木道:“多谢大人美赞。”

  田玉良道:“我们该如何谢戴坊主的义举?”

  柳木道:“既然是义举,怎又能贪图回报?”

  田玉良道:“在先前,本官听说戴坊主将许多家业变卖,不知又是为何?”

  柳木道:“坊主年事已高,心已老,撑不起太大的摊子了,所以能割舍的都割舍了,看淡一切才能够平静如水的过日子。”

  田玉良点头道:“原来如此。”

  柳木道:“大人,过两天在下还会为长运送粮食来。”

  田玉良道:“幸苦先生。”

  田玉良心中对柳木的话本存有三分疑忌,现下见柳木言辞恳切,又想戴缈生用自己的银子买来这麽多的粮食捐给长运的百姓的确称得上是莫大的善举,一个看淡世事的人还有什麽可以值得怀疑的?便连那三分疑忌也淡薄了些许。

  运粮队忙着将粮食搬到府寺的粮库中去,眼下搬粮的搬粮,放粮的放粮,各司其职,忙得热火朝天,百姓们也心满意足地领到所需要的粮食,一切都是那样和谐,田玉良丝毫看不出这些人会在以后面对一场灾难。生命脆弱,却也在脆弱之处彰显着坚韧。

  小桐、小修、胖孩儿三人如往常一样来到长运帮着婆婆领粮食,他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找汪为义,可是他们向哪里去找?他们不知道,他们的江湖现在只有这麽大。

  客栈,归暮迟见梅枫天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心中不免有些担心,总想着寻些事情让梅枫开心起来,他心中想道:“让枫姐姐有所依赖的江前辈已经不在,而且,枫姐姐连江前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这样的感受我又岂能不知,驴老大被恶人活活打死我还难过了许多天......”他长叹一声继续想道:“可是枫姐姐连江前辈的尸骨埋在何处都不知道,枫姐姐岂能不伤心?枫姐姐整日将自己闷在房里可也不是办法,如何能让枫姐姐开心起来?都怪我,枫姐姐想离开这里,我却为了为义不想离开,徒增她的烦恼事。”

  他在门前走了几个来回,敲响房门,梅枫打开了门,看见梅枫往日总是收拾得很整洁的头发也没有梳,眼睛有些泛红,一脸憔悴的模样,他道:“枫姐姐,该吃饭了。”

  梅枫颓丧道:“我吃不下去。”

  归暮迟道:“不吃饭怎麽行,能五爷经常说我师傅,饭可以不好吃,可是不吃饭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酒要喝,饭也不能落下。”

  梅枫道:“我需要过些日子就会好,以前都是这样的。”她看见归暮迟还穿着往日的单薄的衣服,关切地问道:“你冷不冷?”

  归暮迟摇摇头道:“不冷。”

  梅枫道:“这几天竟把你的冷暖给忘下了。”

  归暮迟道:“我也很担心枫姐姐一直不吃饭,小二哥都来给我说好几回了。其实,我真的不冷,屋子里有火炉,有饭吃,有热茶,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冷。”

  梅枫道:“不冷才怪。等着我,我梳洗一番。”

  归暮迟乖乖地在房间等着梅枫,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梅枫梳洗,归暮迟心想道:“原来女子说的梳洗要花这样长的工夫。”

  梅枫看着归暮迟,言道:“等烦了?”

  归暮迟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梅枫道:“看你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归暮迟笑道:“我只是没想到枫姐姐说的梳洗一番真的是要好大一番工夫,换作是我的话,根本用不了这麽大工夫。”

  梅枫走上前敲了击下归暮迟的脑袋,言道:“你这就是嫌弃。”

  归暮迟抱着脑袋故作很疼的样子,言道:“才没有嫌弃......”

  可当他看到梅枫脸上又绽放出往日的笑容时,他的心里好像住进了暖阳,在这个寒冷的日子里变得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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