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家
想通了做事也就顺畅起来了,到老篾匠这的第三天开始,荣福逐渐过上了稳定的生活,早上起床去砍竹子、拖竹子,然后做早饭,再去挑水,中午蒸午饭,坐在门槛上想着母亲和姐姐、弟弟、妹妹在干什么,下午就正式开始学习破竹、削篾片以及之后老篾匠教的制篾丝,晚上再蒸晚饭,如此就过去了半个月时间。
这天中午午饭过后,老篾匠看着荣福坐在门槛上发呆,想着这崽子到自己这也有半个月了,估摸着应该也想回家看看,就招呼了一声荣福。荣福听到老篾匠在叫自己,便起身问道:“阿公,有什么事吗?”老篾匠笑着说:“我这离你家不算太远,你也来我这有一段时间了,下午你收拾一下回家一趟吧,后天再到我这里来。”
荣福听老篾匠这么一说,顿时兴奋起来,连忙说道:“好的,我这就去收拾东西,谢谢阿公,后天中午之前我会准时回来的。”说完就转身跑回房间,老篾匠看着荣福这兴奋劲,摇了摇头,小声嘀咕着说:“这崽子啊,急性子是真难改过来,之前看他制篾丝的时候,感觉他这性子收敛了许多,没想到还是那个样子。”老篾匠刚站起身准备回房间睡觉,荣福也正好从房间出来,看着荣福背上的包鼓鼓囊囊的,便问道:“你这包里装了什么?我记得你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鼓吧。”荣福呲着牙,笑着说道:“用竹子做了几个小物件送给我姐他们。”说着便把包取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竹制的小弹弓,两个用篾片和篾丝编的小球,老篾匠拿着把玩了一下弹弓,拉了拉橡皮筋,说道:“我说你这几天上午打水回来这么晚,这弹弓就是那时候做成的?”
荣福点了点头,说道:“嗯嗯,我去挑水的路上捡了根橡皮筋,就想着给我弟做一个弹弓,就砍了根小竹子做成了这个弹弓,放在水潭附近,挑水的时候拿出来玩玩,小球是每天中午闲着没事做的。”老篾匠点了点头,说:“嗯,那你先回去吧,虽说不远,但也有几里路,走吧。”荣福应了一声,向老篾匠道别后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中午太阳凌空挂着,虽然很晒,但荣福却没怎么在意,就这样三步做两步飞也似的往家里赶,走到一个拐弯的路口时,突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荣福驻足望去,大喊一声:“昌升阿公,你在干什么啊!”那人转过头,看见是荣福,也大声回答道:“我找到那只拱坏长恩家菜园的野猪走的路径了,你干嘛去?长恩那老头在家吗?”荣福于是边往坡上爬,边回答道:“我这准备回家一趟,长恩阿公在家里,这时候应该在睡午觉呢。”
昌升看着荣福到了身前,说道:“离家这么久,是应该回去一趟。”荣福点了点头,看着眼前很明显的一条路径,问道:“这就是那只野猪拱的吗?”昌升说道:“我也找了一段时间,这畜生活动范围很大,不过,最主要的活动范围应该就在这附近,但是这里不适合布置火铳,所以我准备再找找。”荣福疑惑的问道:“阿公,在我印象中,火铳不是和枪一样吗?听长恩阿公和你所说的,这火铳好像是放在地上用的一样。”昌升笑着说道:“火铳当然也是枪啊,只是没有枪好用,而且还有炸膛的危险,拿手上在白天的时候遇见野猪自然好用,但是这畜生一般都是晚上活动,所以一般都是把火铳架在一个地方,装满火药,拉上线,野猪跑的时候,脚拌到线,就打到了啊。”
荣福半懂的点点头,还想再问,却见昌升笑着说道:“不和你多讲了,我还需要再去找找这畜生,你也赶紧回家去吧。”
荣福点了点头,跟昌升告别再看着他远去后,自己也下了山坡,走在路上,荣福满脑子的疑问,类似于他怎么分辨这野猪常来还是不常来?怎么拉线?如果一枪没打死或者说没打到怎么办等等,带着这些问题,慢慢的,走了约莫有四个小时,荣福抬起头,发现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家了,便摇了摇头,索性以后再去解决这些问题,便加快步子往家里赶去。
“这不是荣福吗?咋回来了呀?”
荣福听到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还愣了一下,定睛看去,才发现是祖恩阿公的儿媳妇兰婶,现在正在菜园子里双手杵着锄头在那看着自己,便回答道:“婶婶啊,好久没回家了,就回家看看。”兰婶点了点头,说道:“听你妈说你在长恩老头那里学篾匠,学的怎么样?”荣福道:“还行,婶婶,我好不容易回来,先回去了。以后再聊”说完便告辞了兰婶,向着家里走去。兰婶看着荣福的离去的背影,也不再说话,继续挥动锄头除起草来。
说起这个兰婶,荣福也是打心里为她不值,年纪轻轻嫁到祖恩家作儿媳妇,结果自己的丈夫却是个瘸子,而且她丈夫福乐像自己父亲一样也是继子,不过福乐与祖恩的血缘关系却不是很远,他原本是祖恩的大哥的儿子,因为祖恩无子,所以福乐才被带养给祖恩做继子,也是因为这个,自从兰婶嫁过来,家务活、农务活、脏活、累活基本上都是兰婶一个女人在干,祖恩却对此视而不见,也亏得福乐虽说瘸了一条腿,但还有些力气,有时候还是能帮衬帮衬的。
荣福思绪万千,走着走着便到了家门口,刚跨过门槛便喊道:“妈,我回来了。”没有听到母亲的回应,却听到姐姐祥娥欣喜的声音:“荣福回来了啊。”“姐,快过来,我自己做了几个小物件送给你们。”说完就迫不及待的从包里拿出两个小球,祥娥看着自己的弟弟,从他手里接过两个小球,拿在自己手里把玩了一下便觉得爱不释手,说道:“这是你自己做的啊,做的真好。”
“对,我自己空闲的时候做的。妈妈和小妹、荣立呢?”荣福问道。
“小妹在睡觉呢,荣立跟着妈妈去后面菜园子了,你去找他们吧。”祥娥答道。听姐姐说母亲在菜园子里,便转身就准备经过后门去找,刚转过身来就看到一个老人站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荣福随便叫了一声“阿婆”就走了,老人看着荣福离去,也不搭话,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小阁楼上。
“妈。”荣福喊道。
“诶,荣福回来了啊。”菜园子方向传来母亲的声音。然后荣福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菜园子的门口窜了出来,边向自己跑来,边喊道:“哥!”荣福看着荣立跑到自己身前,从包里拿出那个小弹弓递给荣立,说道:“我自己做的,送给你,晚上我带你去摸黄鳝。”荣立拿着弹弓兴奋不已,连忙跑到一边找起石子来。爱英也走了过来,看着自己的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这才说道:“在长恩阿公那里还好吧?看着好像又瘦了。”荣福笑着回答道:“放心,长恩阿公对我很好。”说着举起自己的右手,还用左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臂,继续说道:“看,我都有肌肉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心的笑脸,爱英心里一酸,眼泪也不自觉上涌,她哪会不知道自己儿子要干些什么,那都是之前在家不舍得让他干的重活,虽说这么久过去了,但她知道荣福的肩膀必然还会有些青紫,只是荣福不说,是怕自己担心,爱英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用手摸着荣福的头,说道:“好,我儿子壮实了不少,有男子汉的样子了。走了这么久,饿了吧?走,回去妈给你做饭去。”说完便转身去菜园子里拿锄头,而在她回头的瞬间,眼泪还是流了下来,爱英悄悄的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心里不禁想道:也是苦了这孩子,这么小就不得不去学艺,要是他爸还在的话,他就不用受这个苦了,不过看荣福的样子应该是想通了不少,也是一件好事,我也就放心了。
拿完锄头,挡上菜园子的门,爱英拉着荣福、荣立的手回家去了。晚餐,老太太吃完饭就直接上楼了,小妹坐在自制的木制婴儿车上,咿咿呀呀的学着说话,一家四口围坐在餐桌边上,一边吃饭,一边听着荣福说着这半个月来的趣事,比如拱了老篾匠的菜的野猪、砍竹子和挑水时做的糗事,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晚餐过后,荣福带着手电筒、提了个水桶带着荣立跑到水稻田里,拿着手电筒四处找寻着探出脑袋透气的黄鳝,但是这个时候的田里是一片又一片抽穗的水稻,遮盖住了大部分,只漏出一圈脚掌宽、脚背深的水带环绕在水稻四周,导致荣福和荣立找了好久都没看见一条黄鳝。突然,一声清澈的水声响起,荣立指着一处位置,轻声地说道:“哥,那里好像有东西游过去了!”“哪呢?”荣福向这荣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圈圈水纹和一股浑水从水底翻涌而起,荣福迅速跑到浑水涌起的位置,探手往下摸去,顿时感觉一条滑腻的东西在自己手指间挪动,似乎想快速逃离这座“五指山”,荣福连忙五指扣紧,扣着黄鳝连着泥土一齐拔出,然后迅速的扔进荣立手里提着的水桶里。
荣立拿着手电筒一照,只见一条大约两根手指粗细、长有十几公分的大黄鳝在桶里剧烈地扭动着身体,拍打在桶身上发出一阵闷响,荣立立即喜笑颜开,将桶子递到荣福跟前,说道:“哥,这条黄鳝还挺大的嘞。”荣福甩了甩手上的泥土,笑着说:“再抓几条就可以做一顿了。”“对,明天就可以吃黄鳝咯!”之后,两个人摸遍了附近的稻田,陆陆续续又抓了五条,有大有小,荣福估计着够吃一顿了,看看夜色,心知不能太晚回去,便带着荣立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荣立一直在问:野猪长什么样啊?火铳长什么样啊?篾匠累不累啊?那个弹弓是怎么做的啊?总之,在荣立口中好像有问不完的问题,荣福也不觉得烦,对于荣立的问题一一作出了回答:“野猪我也没见过,但是长恩阿公又说,野猪跟我们家养的猪差不多大小,好像毛是黑色的,公的还有獠牙,惹急了还会拱人呢,可吓人了。火铳我今天问过昌升阿公,他说也是枪的一种,只是没有枪好用,做篾匠啊,目前我感觉还行,不是特别累,你那个弹弓就是我用捡来的橡皮筋和砍的小竹子做的,做的有点糙了,我给长恩阿公看的时候,感觉他觉得我做的不是很好的样子。”就这样,两个孩子,一个问、一个答,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家门口。荣福往桶里加了点水,提到厨房的角落处放下。
爱英这时也从房间里走出来,问道:“回来了,摸了几条黄鳝啊?”荣立兴奋的答道:“六条!”
爱英笑着说道:“够吃一顿了,你们两兄弟去洗脸洗脚,准备睡觉了,明天我去摘点苏叶炒给你们吃。”荣福、荣立两人齐声说了句好,便一起跑去门外的水缸里接了点水,简单的洗漱一下,荣福让荣立先进房间,随后自己将大门关上,也回了房间。
爱英看着荣福进来,就问道:“今天你回来,我一高兴就忘了问你,你长恩爷爷给了你几天假啊?”荣福道:“就只有明天一天,后天上午我再回去。”爱英点了点头:“嗯,既然到了他家学手艺,吃他的、住他的,你也要听他的话,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知道吗?”荣福说道:“放心,我知道的,阿公对我挺好的,我除了那天睡了个懒觉,就没有犯其他什么事了。”爱英说道:“那就好,今天走了这么久的路,刚才有陪着你弟摸黄鳝,早点睡吧。”荣福点了点头,随即也就上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