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任命和麻烦哪一个先来?
李慕洲觉得苏草儿应该姓唐,不然这一声相公含糖量怎会如此之高。
直听得他目瞪口呆,双拳紧攥,全身寒毛直立,一股凉气从尾巴根沿着脊柱“腾”的直冲后脑,屁股上好像装了弹簧,噌的就从板凳上弹了开去。
“你喊我什么?”
苏草儿笑嘻嘻的说道:“我是你媳妇,当然要喊你相公了。戏文里都是这么唱的嘛!”
李慕洲倒吸一口凉气,强装镇定道:“这种可不能乱说,你一个小丫头整天相公相公的,会被人笑的,乖,咱不喊,啊。”
“那天我们都睡一个被窝了,我就是你媳妇了呀!现在说不定我肚中都有你的种了。”
苏草儿眨巴着不大的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肚皮,脸上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李慕洲人都快崩溃了,什么跟什么啊,那晚我是用木刺刺的你大腿好嘛,又不是用别的东西,怎么就有了?
那不是演戏嘛。你怎么就当真了。
真是作孽他妈给作孽开门,作孽到家了!
苏草儿见李慕洲板着张脸,转头问向徐清禳:“舅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有理!”
徐清禳明显是不想参与李慕洲和苏草儿之间的这笔烂账,起身就朝门外走去,“吃饱了,去溜一圈。”
苏草儿冲他喊道:“舅舅记得回来吃饭,我今天买了只鸡!”
李慕洲坐在板凳上,使劲的搓了搓脸,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建设。
算了,容颜易老,韶华易逝,再漂亮的容貌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副皮囊。
再好的皮囊下,也未必有副好心肠。
丑妻、薄田、破被,人生三宝他已经得其一,还有什么好抱怨呢,是不是?
那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喽!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帮帮姐姐,怎么回事?”
苏草儿乖巧的坐在他边上,轻声说道:“胡大善人家的三夫人啊,她人可好了!我不是晕倒在她家门口了嘛,后来是她在床头陪着我,给我擦汗递水的,我醒了怕我难过,还和我说了一晚上话哩,安慰我说你吉人自有天相。
我和你说啊,三夫人人不仅好看,而且没什么架子。我家以前那个地主家的婆娘,就有这么几响田,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有一回~”
“打住,说重点!”
见苏草儿这一说就要从大禹治水开始说起,李慕洲赶紧打断了她。
“哦哦哦。”
苏草儿嘿嘿一笑,道:“胡大善人的大夫人不管事,整天吃斋念佛的,三夫人聪明,胡大善人就让她当了家。他家多大的场面,里里外外的每天要进出多少银子,那二夫人就眼红了,总是给她找事,这不~”
李慕洲听到这里就明白了,接着苏草儿的话头说道:
“阿草,高门大户的事太多,水太深,我们是外人,这里的事儿不好掺和。
胡大先生救了我,我去搅合他家里事,要是搞得他家宅难安,我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你想我成为小人吗?”
“不想!”
苏草儿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脸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撅着嘴嘟囔道,“可姐姐对我真的很好!”
李慕洲知道,像苏草儿这样的底层百姓,乍遇到一个富贵人家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便天然的认为这个人是个大好人,便会全心全意的去帮助她。
却不想能做胡雪岩的内当家,又岂是等闲之辈。
大宅门内的故事, 80集都打不住。何必去沾染这种因果。
看着苏草儿一副倔的倔的模样,李慕洲本想再教育她几句,给她讲讲荆轲是怎么被人忽悠的,但想到她为了救自己在胡雪岩家门口淋了一个多时辰的雨,心就软了下来。
“好啦,大不了以后你多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苏草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嗯,那相公,你明陪我一起去吧,好歹你现在也是姐姐的弟弟,不去走动下,万一露了馅怎么办?”
“行,那找个日子去吧。”
李慕洲想了想,又道:“阿草,你可以在我们两个人时喊我相公,但在人前还是要喊我少爷,行不行?”
“好的,相公,我都听你的。”
正在这时,朱贵和高四九走了过来,对李慕洲使了个眼色,李慕洲心领神会,和苏草儿说了声之后,就跟着他俩来到了僻静之处。
“你知道吗?张大成不见了!”
李慕洲心中一动,这钱惠农动作真快,看来自己这个驿丞任命马上就要下来了。
看来的确要去胡府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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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府衙
钱惠农站在刘明堂身边,正悄声的向他禀告着:“东翁,张大成已经在牢里了,这下陈家那边能交待得过去了。”
“嗯。”
刘明堂鼻孔出气应了声,闭着眼悠悠说道:“他不会乱说什么吧?”
“不会,东翁请放心。”
钱惠农打开折扇,呼呼扇了两下,凑到刘明堂耳边,道:“已经灌了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能到入夜,让人抬几个麻袋过去,往他身上这么一压~报个瘐死也是了。”
“可惜啊,你说好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唉~~”
刘明堂睁开眼叹了口气,问道,“你说,这吴山驿驿丞位置空出来,让谁去好呢。”
钱惠农正想着怎么提李慕洲这事儿,刘明堂就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不过混迹官场大半生的资深师爷,他深知什么是他该说的,什么不是他能决定的。
沉吟片刻,钱惠农缓缓而言:“东翁,驿站说重要不如户、吏、刑房,但说不重要吧,也承接着邮路转换之责,驿丞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吏目,可也要派个知根知底的人过去。
另外此人要熟悉驿站之事,不要去了之后这也不知道那也不懂,岂不是显得东翁识人不明?最最关键的是,这个驿丞要有门路赚钱,不赚钱,至少也不能让府衙往里贴钱。
一年人吃马嚼,迎来送往的,可也要小两千两银子啊。”
刘明堂深以为然,点头说道:“惠农说的极是,可这三条,光说前两条如意人选就寥寥,更别说有门路赚钱了,要有这本事,何必来当这驿丞。芝麻绿豆般大的官,还要陪笑脸,谁他妈爱干啊。”
钱惠农见刘明堂渐渐入彀,装作思索了番,啊的一声喊了出来:“东翁,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人事。胡雪岩曾托我给他那个小舅子在府里找份差事,他不就是驿卒嘛,不如就让他去当驿丞。”
“就是那个,李~李慕洲?”刘明堂看了眼钱惠农,迟疑道,“他不是刚被我们抓了白鸭,能尽心帮我们办事?”
“东翁,昨日我见过那李慕洲,看上去就是个老实巴交之人,我放他出来时,还一个劲向我磕头,还说太尊是青天大老爷,还他清白。现在我们再给他一个驿丞,他还不铭感五内,对我们死心塌地吗?”
今天,钱惠农是非要把李慕洲推上驿丞的位置,把早就在腹中不知道编排了多少遍的理由一股脑的都倒了出来,
“胡雪岩不是说李慕洲是他小舅子吗?不管此言是真是假,既然他说了,我们就当它是真的。
胡雪岩最讲排面,到时吴山驿要是有个银两短缺,他这个姐夫能袖手旁观吗?这文章不就做活了吗。
还有,东翁,胡雪岩后面是王有龄,今天我们卖一个人情给他,到时万一有什么事,王有龄面前我们也有个帮着说话的,您看~~”
刘明堂能做到杭州知府,那也是十年寒窗苦读,从千军万马的读书人中杀出来的人尖子,听到这里,钱惠农话里话外的几重意思就已经全明白了。
“我得惠农,如刘备得卧龙啊。”
刘明堂心中本因此次一波三折的抓白鸭产生的郁郁之气在此刻一扫而空,顿感神清气爽,转头对钱惠农说道,“有劳先生给盐驿道写个帖子去,就说,吴山驿驿丞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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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三,张大成消失的第三天。
李慕洲坐在吴山驿驿站大门的门槛上,伸长着脖子朝巷子的尽头望去。
“咋还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