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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至极则易

半眠人 今无古 6368 2024-11-19 15:21

  尘夕镇某处后山

  氤氲秀山,千仞悬崖之畔,一名稚嫩少年独杵崖边,踟躇不已,剑眉成簇,唏嘘长叹……

  “天道不公,待你如同草芥,跳吧,一跳消千愁”。

  一道奸邪之音萦绕于少年耳后,连绵摄魂,使得少年心中愁闷愈盛一分。

  正与此时,一道温婉柔情之声打断邪魅的蛊惑,自另一耳廓发生,当少年心中乍有一丝暖意升起时,却听到:“所言极是,你既已怂孬,与其苟活残喘,还不如一跳了之,反到轻松不是”。

  “这……,……甚么烂剧本……,苍天啊!依照此情此景,这俩孽货不应是一正一邪,一个怂恿撺掇、一个劝阻安抚么?”(J:欸~就是玩!)

  一脸铁黑的少年无语至极。

  正当踌躇徘徊,心意难决之时。

  “咚!”

  一道闷雷般的炸响突然惊彻耳畔,声音非巨,但却因突如其来,乍慑的那少年一哆嗦,随即脚底猛一趔趄,身体顿时倾覆,朝前栽去。

  心中暗叫一声“完!”,便见那少年如离弦之箭一般从万丈崖边坠落而下。

  空中的少年面容苦丧狰狞,腾胸长吼,那幽幽峡谷回荡起歇斯底里的呐喊:“我还年轻……啊!”。

  凌空的少年手挥足蹬,四处乱抓,只为谋一线生机。逢此千钧一发之际,一块突兀的璧岩恰滑至手中,少年当即死死扣住这救命稻草,止住下坠之势。待稍稍镇定,发现一身冷汗已然打湿衣襟。

  待到费尽周章爬上崖顶,惊魂已定,少年方才骂骂咧咧道:“他娘的,吓死老汉了,险些白丢了卿卿性命,从今往后再也不故作深沉,装模作样了……”。

  “可是方才究竟何处突生爆裂之声?真可谓是晦气至极!”。

  想到此,少年才定气心神,四下寻觅起那道声源。

  不消半刻时间,少年终于在遵甬池中发现些许端倪。

  遵甬池本是后山山泉所积,一丈围圆、三尺深浅,呈碗凹之状,是少年挥汗练功之后消疲除倦之圣地。

  可如今却不知为何底部塌陷成坑,形成一个二尺大小的洞口,池水却也未出现洄流,向内望去漆黑不见。少年环步绕着池水踱步数圈,推测再三,想来方才闷爆声便是于此而生。

  死死注视着洞口,少年稚眉微皱,似是在抉择惊天大事一般摇头晃脑,啧啧连叹。纠结少顷后,终还是难抵好奇之心,心中一横,掏出萤曜石后“噗通”一声跃入池底,潜入塌陷后出现的黑洞之中。

  待遁入那坍塌水洞后才发现此乃一条水路,洞内暗流幽幽迎面涌来,少年手持萤曜石在前探亮,身体则如同一条鱼儿循流逆游而去……

  此山乃少年所在家族的后山。这少年名叫古今,乃当地古家二公子,年仅八岁,生性顽皮却觉识具备,勤以修炼却无可奈何,此中具细须从头说起。

  古今之上有一名兄长名曰古剑生,较之年长三岁。

  话说这古剑生当真不凡,在念道一途上天赋异禀,修为扶摇冲霄,在古今这般年纪已是该地年轻一辈中可望不可即的存在。不仅如此,其非但天赋卓绝,且心性稳坚,几近俘获了当地少年一代的追慕之心。只因其所求的道果甚高,如今已离家问道三年有余,而今念道修为不知何几。(J:妥妥滴邻居家的孩子)

  古今亦如他人一般对兄长羡慕尤佳,崇拜颇深,欲跟循着兄长车辙振翅高飞,可奈何已然八岁有余,念道丹种却未滋生分毫。

  许是上天有意,将二者的天赋尽赐予了兄长,而古剑生也不负众望,德才兼优,故而家族长辈皆对古剑生翘首以待,予以厚望,虽是如此,却也未对古今厚此薄彼,亦是疼爱有佳,只是对命运的捉弄嗟叹不已,这也使得古今自己日夜唏嘘,整日郁郁不得志欲蒙青天从而获一丝悲悯,奈何天道无情,故而才有了方才那一出自短未遂的闹剧。

  续说古今,虽迟迟未能诞生念道丹种,却性情执拗,偏妄想修行念道。

  为就成功,其时常终日盘坐于后山之上,双目炯盯一粒碎石,直瞪的面红耳赤,额头青筋暴起。心中何等希冀小石会因自己的意念之力动辄分毫,奈何小石无情,任你天雷山火,我自纹丝不动。

  所谓念道修行,即为念力修行,一经修炼,则会在脑中的识海之鼎内凝炼念道种子,待得念种化丹,再经意识的万般锤炼,则可举物控神、掌生与灭,与精神力实属同一范畴。(注:大脑之中,意识如同星海,而容纳意识的容器如同丹鼎,故称识海之鼎)

  此前不知多少次,古今凝神屏气,入定打坐,将识海之鼎内散乱的意识集中、压缩、崩碎,如此循环往复。

  这样全神贯注的念道修行实则极度容易疲累,每次不过一个时辰,古今便通体汗如瀑下,自己却浑然不知,怎奈这番辛苦却也是枉费气力,识海之鼎内依然散乱一片。

  尽管念道修行毫无天赋,但古今在身法武学上却悟性尚可,故而每日除却念道修行外便是废寝忘食疯狂研习家族拳法:七寸拳。

  所谓七寸拳,并非如打蛇打七寸、注重要害之意,而是初步练习时自距离对手约一臂之内处出拳,将力量自远而近分为七段,自最远处发力打出一段寸劲,随后每上一层,便是向前跟进一层,打出二段寸劲,以此类推。随着技艺的熟稔,直至练至超凡脱俗,距对手一拳左右之距打出七段寸劲。按古今的理解,该拳法若名七段拳应更为合理,而至于先人所想也已不得而知,却也不纠结。

  古今的七寸拳现今已练至大成,熟练掌握了七段寸劲,要说此间缘由,实则极为苦涩。

  在此方世界,以念道修行为尊,无法修炼念力者被念道修士如同缚鸡取卵一般,翻手可降。而对于并无丝毫念道天赋的古今而言,这条康庄大道却如同横隔无法逾越的天堑,也正因无法修出念力,其只能退万步而求次,专心致力于武学,索性是苦心人天不负,能有此番收获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稍稍的慰藉。

  日日汗流浃背、体无完肤也从未停息。

  耳边回响的尽是父亲言语:“天儿(古今的乳名),又去练功了吧,有无效果,还了,念道一途,急不得,指不定哪天会忽觉掌握,从此冲云直上呢,哈哈……哈……,咳咳……,为父先不打扰你了,有何困难尽管向父亲提,切不可藏在心里……”。

  夜夜听得灯光昏暗的房间传来父母窸窣对话。

  “还记天儿生时,风鸣电掣、雷云滚滚,天笼异象罩我古府,我等皆以为是天人下凡,我儿天尊神武,可如今却为何无丝毫念道天赋”。

  “唉,我不求天儿能天选人上,只求能够开心无忧便好,如今他每日表象上看似无忧无虑,实则苦大深愁,每每看到此,直教为娘的心如刀绞”。

  此类话语不只古今深知,古剑生亦然,故而从小便独宠古今,并暗下决心,为不使弟弟有损分毫,自己定要畅然天地、遍通百川,为其搭盖庇荫,故而他愈发苦诣修行。

  话头转回。

  再说古今拿出萤曜石潜入水口,方觉察洞内乃是一条深邃曲折的水路。

  游刃之间左右细看,发觉此洞更似是人为修凿,潜游数丈有余,却未曾见有尽头的迹象。

  幸而古今毫无念道天赋,故而苦练肉身,得益于此,他的水下屏息功夫极佳。

  又前游数十丈有余,发现原本水平走向的水道竟突然垂直转折朝上,此时既已认定水径是人为修凿而成,便自信必然会有所出口。

  果不出所料,直向上再游了约莫十丈左右,待刚隐约看到面前似有昏暗的镜面时,才发现猝不及防一头扎出了一道水面。

  略微适应后,手举萤曜石四下查看,才发现乃是一间石室,三丈左右方圆,并非很高。室内布置整齐质朴,石桌椅一应俱全,但见其上尘土,想必已有数十年未有人光顾了。

  古今又详细探查一番见别无他物,兴趣缺缺转身便走,见有唯一一道石门,用力推开,发现与其接连的乃是一道长廊,通体石质,两侧石壁每隔三尺便镶嵌一颗萤曜石,虽不能说太敞亮,倒也看得清。

  沿着石廊往前行,见左右石门颇多,每道样式不尽相同,却独有四扇门格外与众不同,上镌刻有字样,分别为材宝、卷藏、器藏、关定。

  到此古今方才恍悟:“此地莫不便是家族后山禁地?无论从方位以及目前状况来看都极为符合,应是八九不离十”。

  却说古族之中,古今自小便听闻有一处禁地,却只知其门的方位与模样,却不晓得其内究竟如何。

  古今只听闻族规对此地严令禁止入内,然而实则为误传,此处禁地,非是不教人入内,而是寻常人等入不得其内,因为此地有诸多禁制:念道四阶以下皆被禁制所阻、无古族血脉者亦被禁制所阻……。

  据其所知,近年来唯有已过世的祖父达到此等,即便是如今古家主,古今之父古牧远,也不过念道三阶巅峰,只能望洋兴叹。

  一念至此,古今好奇心乍起,心中不禁归功于此次机缘巧合。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便堂而皇之开始了一番探究。

  先是材宝门,古今使遍浑身气力却发现那门依旧岿然不动,再细看之,发现石门正中有一盘状凸起,其上刻三枚拳头大的篆字:“七重劲”。

  古今见此,先是一诧后而一喜:“家族拳法七寸拳,所施展之力称为七寸劲,莫不是与之对应的七重劲?自己已将七寸拳练至大成,不正好可开此门?真乃天助我也”。

  一念动,古今也不拖沓,当即摆开架势,抵拳沉腰。一刹那忽地双眼怒睁,拳如惊雷般直击石包。

  待拳面落至石包之上,一道抚耳的肉石碰撞声在长廊中荡开,随即空气骤然安静,落针可闻,待过少顷后石廊中霎时充斥满一声狼号鬼哭:“好疼啊……啊……”。

  只见七寸拳打在石包上发出一道闷震,却丝毫未损,再看拳头,此时已皮开肉绽,恁古今如何也未料想这石包的硬度与外界的石头竟有天壤之别,伴随着真实的痛感袭来不禁大失所望。

  失落之余,古今又想方设法使尽浑身解数,却依然无果,遂只好放弃此门。

  闲逛毗邻几间无名之室,发现俱是空无一物,而石壁之上却遍布剑痕、锤痕、斧痕、刀痕……,想来是练功切磋之用。

  再走几步,立于第二间有名之室门口,名曰“器藏”,古今见其门框墙面设一石砖机关,当即按动,待石砖缓缓陷入墙壁,石门便轰然而开。

  待看清了,才发现地上皆是各类兵家器物,纷繁绕眼,琳琅满目。石锁铁木、钩剑刀枪、斧钺棍戟一应俱全,还有十枚三尺高石球,不知其用。耍弄一番后古今才满意而出。

  转而到达第三间有名石室门口,见门刻“卷藏”二字。寻思良久,古今猜想这道门也如前两道石门一般,便上下摸索寻找机关,一刻过去却悻悻无果,无奈之下怯生生轻推一手,如何也不敢相信石门竟轰轰而开,失去重心后险些栽了进去,不禁又添了一脸黑线。

  向内一瞄,古今顿时恍然失神,只见石室内四壁尽是书架,其上陈列满当,汗牛充栋。

  略略一观便一跃而起,如灵猿一般扑向书架,左翻右览不知何久。

  书架之上书约有数千本,随手摸起一本,只见其名:斩龙术。

  “嘶……”

  何等霸气之名,古今一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口内生津,哆哆嗦嗦翻开书面,浏览几页,却发现乃是念道术法,对自己而言食如鸡肋,当即便气呼呼的将书撇在一边。

  又翻阅几本,依据是念道之书,难免心有不甘,又转而去到相邻一壁的书架,发现与方才石壁上的书籍种类有别,该架之上尽是灵药详解,心知此面应大同小异,故而撇嘴瞪眼又转一壁,其上皆是前辈修行念道的心得。

  “……”。

  正当古今万念俱灰之时,无精打采转首向最后一壁书架时,眼前一本名为碎石掌的功法终是重燃起将熄的希望。

  此时的古今如鹰扑兔,捧着武学古本,似鲸吞水般贪婪汲取,阅览良久却发现此武学远不抵家族的七寸拳。

  走马观花、如风卷残云,却发现经手的尽是些低等武学:蛇形步、穿杨棍、十字剑法……

  插言一叙,此间界中,人族当以念道修行为本,无论从修行难易或驾驭程度而言,人族都当之无愧为最强,而念道也正如专为人族而存,反观肉身武学却正好相反,一则极为难修,且肉身武学本就无极,自古以来,鲜有肉身成圣者,倘若有,也属妖兽之列。

  古今自知修行念道已无望,只得苦习武学,可奈何肉身武学之法虽不鲜有,但尽是些低等武学,高等武学甚至比念道功法更为稀有,直教人难提兴致。

  正值意沉消糜之时,一本名为摩诃掌的古书映入眼帘,古今此时已不屑一顾,准备草草一翻便弃之,却未想潦潦翻看几页后却忽而停滞。

  开篇八字真言:“掌孕五行,开天破地”,古今心想:“呵,此乃何等狂傲之言,只怕是吹嘘之流罢”。

  虽是不屑却也怀抱侥幸,便细细品读起来。此本仅有两篇,之后尽是空白之页,细读之下古今方才发现,本掌法却真是高深玄奥,一时看的入迷,时间如流水般不知过去何久。

  正当古今读的津津有味时,突然一股洪荒般的困意猛袭而来,古今猛甩脑袋欲要清醒,却发现无能为力,不禁啐道:“呸,可恶,又来了!”,而后当即睡去。

  此乃古今自记事起便所患的一种怪疾。

  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在偶有的几日里,无论何时何地,突发此疾,而一旦困意袭来,自己便会极快的入眠,且无论如何也不可违抗。

  “呵……呼~”。

  第二日寅时刚过,古今便在抒长懒腰后乍惊坐起,回神后才发觉自己竟然在石室内睡了过去,一夜未归,家人定是心焦如焚,想到此处,便怀揣摩诃掌,急急原路返回。

  往昔亦有类似的情形发生,古今修炼入迷时此疾突犯,便于山上睡去,终被管家寻到。但此次事态有异,估计家人俱是欲寻无路。

  沿石室门往外出了石室。不一时便抵达禁地正门,却发现禁制依旧,叫人出入不得,无奈之下便往回,准备依水路而回。

  话说其行至水路这端的石室池边,就欲下水潜游而回,不经意一回首却突然发现后方石壁之上、池水的潺潺泉眼处,腕般粗的洞口借萤曜石之光亮,发出一星反光。

  翻身走近细看,发现泉眼被一块不规则的石头堵住了,使劲一抠取出石头,被堵的泉眼当即如洪卸坝,激流而出。

  古今便尖声怪叫到:“我道为何遵甬池之水愈发少起来,原是此处泉眼被堵了”。

  借着荧荧光线再端详手中那块方才反光的石头,却发现并无任何异常,想来无用正准备扔掉,却发现那小石子上一条豁口竟再度发出光亮。

  古今先是一惊,而后寻思片刻,由于借萤曜石的淡光着实有点看不真切,只得带出去再探究,遂带上小石头,沿甬道向回游去。

  半柱香时间后。

  “噗……”,随着一声长呼,只见遵甬池底的黑洞口露出一个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古今。

  出了池水后坐于池边,古今当即取出那石头仔细端详,见其上有一道裂缝,其中隐隐展露晶莹,便使劲一捏,随即石头裂开,石屑尽落,从中掉出一枚圆滚滚金色明珠,通体晶莹。

  研究半晌也未看出来有何端倪,便穿上衣物,将珠子塞入口袋,往回奔去。

  正走间,忽觉口袋中发出轻轻震动,乃由那珠子发出,诧异的古今当即停下步伐将其掏出。(J:会是开了震动模式的手机么?)

  正当其捏于指尖迎阳参看时,那珠子再度嗡嗡一颤,同时发出一道冲天光芒,遮天蔽日,直耀的人晃不开眼,古今当即举臂挡住双眼。

  待那光柱在闪烁良久后光线渐渐收拢,古今缓缓放下手臂。

  只是弥那道光影消散之际,一道黑影自光柱中缓慢的由虚化实,待古今微眯之眼渐行睁大,这才却发现身旁突兀的出现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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