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导？你怎么在这？”王向阳忍不住走过去问。

　　似乎听到王向阳的声音，正斜倚着墙抽烟的钱江导演猛一回头。

　　看到是王向阳，立刻笑道：“啊，小王你回来了？去哪儿了？让我好等！”

　　“额，我去中青报投稿了。”王向阳实话实说。

　　“中青报？投稿？投什么稿？”钱江一皱眉。

　　“诗歌，我闲来写的一些诗歌。”王向阳笑道，“打算投中青报试一试。”

　　“你还会写诗？”钱江诧异道。

　　“略懂。”王向阳羞涩一笑，“写的不好，试一试。”

　　钱江忽然笑起来：“呵呵，不但会写剧本，还会写诗，你真是个大才子啊！”

　　王向阳呵呵一笑，突然转变话题：“那个，钱导，您是特意找我的？有事儿？”

　　“对，有事儿！”钱导演连忙点头，“你……”

　　说了一个“你”字后，楼道那边突然又上来一个戴着眼镜的老男人。

　　那个老男人一上来，就冲钱江笑了笑：“哟，老钱，忙着呢？”

　　“还行，老陈你呢？”钱江冲那个老人笑道。

　　“嗨，刚接了个戏，又要操劳咯。”那个戴眼镜的老陈呵呵一笑，“老钱，看你这样子，又接了新戏吧？”

　　“对。”钱江笑了笑，“刚接了一部戏，这就是编剧。”

　　说到这，那个戴眼镜的老头儿来到钱江跟王向阳跟前，于是钱江只好先给双方做介绍。

　　这一介绍，王向阳立刻就知道这老头儿是谁了。

　　原来是陈怀恺，陈恺歌的老爸，也是个老导演。

　　陈怀恺跟钱江的关系不错。

　　比如钱江之前执导的《海霞》，就是他跟陈怀恺，还有一个叫王好为的女导演，一起联合执导的。

　　总体上，大家合作的挺愉快的。

　　简单聊过后，陈怀恺听说王向阳才二十岁，就已经是过稿编剧了，也显得很诧异。

　　毕竟年轻的演员不罕见，可这么年轻的编剧，还真是不多见。

　　一番客套寒暄加商业互吹后，双方就互相错身告别。

　　果然，北影厂别的不多，就是大导多。

　　现在看来，这里的大导之间就算不熟，起码也都关系不差。

　　就在王向阳暗自唏嘘的时候。

　　钱江忽然道：“小王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咱们换个地方说。”

　　“啊，好的。”王向阳连忙点头。

　　……

　　钱江的所谓换个地方，竟然是去赵元的房间。

　　嗯，赵元虽然年龄不小了，但也是女同志啊，而且早结婚了，听说老公身体还不太好。

　　这位钱江导演如此做派，是真的一点不忌讳啊。

　　都这样了，居然没人传绯闻……

　　果然，老革命的金身，就是牛！

　　“王向阳同志，你不用这么拘束，跟老钱一样，随意点就行。”

　　似乎看王向阳一直站在旁边不吭声，赵元主动笑着打招呼：“来，这边坐，坐下聊。”

　　王向阳轻轻一笑，这才走到赵元指定的位子，规规矩矩的坐下。

　　看到王向阳坐下了，早就找位子坐下，已经自顾自抽烟的钱江哈哈一笑，冲王向阳道：“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的，白瞎了这么个大个子。”

　　赵元打量了一下王向阳，笑着点点头：“别说啊老钱，你看这小王，长了一张娃娃脸，皮肤还特白，确实有点像大姑娘啊。”

　　“大姑娘哪有这块儿头？”钱江笑着摇摇头。

　　“他往那一站，跟个电线杆子一样，怎么可能像大姑娘？

　　除非他坐下来，留个长发，盘个头，再穿上女装，就有点那意思了。”

　　听他们这么说，王向阳苦笑：“二位就别取笑我了，我没有女装癖。”

　　“没有，我们是夸你呢。”赵元笑道，“小王啊，你这相貌啊，是典型的男生女相，俊俏的很哩。”

　　“对对对。”钱江跟着笑，“我们是夸你长得好！”

　　“不光长得好，你没发现他的声音也特好听？”赵元继续笑眯眯的盯着王向阳道。

　　“老钱啊，你觉不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很磁性，特别是小声说话的时候？”

　　刚抽了一口烟，正烟雾缭绕的钱江道：

　　“啊，这个我知道。

　　他这情况，如果不是整天刻意憋着气说话，就是那什么，什么来着？

　　哦对了，天生的胸腔共鸣，天生当播音员的料子啊。”

　　赵元眯着眼睛点点头：

　　“长得这么好看，说话又好听，得迷死多少小姑娘。

　　哎，小王啊，有对象了吗？”

　　“没有。”王向阳摇摇头。

　　“没有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赵元又问。

　　“说起来，我们这边有个叫蔡明的女演员，跟你年龄差不多，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

　　“不不不！千万不要！”王向阳慌忙摆摆手，“我暂时没那想法，好意心领，谢了！”

　　开玩笑，介绍谁不好，你介绍蔡大妈？

　　真的承受不来啊！

　　就在赵元还想继续问的时候，钱江突然冲赵元笑了笑：

　　“算了老赵，他还年轻，脸嫩，别逗他了，你看把他吓得，咱还是说正事儿吧。”

　　赵元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

　　此时，钱江在烟灰缸里掐灭香烟，这才冲王向阳道：

　　“小王啊，是这样，找你过来，是因为你的那个《庐山恋》，厂长那边已经过了，决定正式向上申请拍摄指标，正式立项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理论上，你就已经是《庐山恋》摄制组的正式编剧了。

　　以后啊，大家见了你，就得正式的叫你一声王编剧了，哈哈哈。”

　　王向阳跟着笑了笑，然后问：“钱导，过稿这么快的吗？不用开个会，研究研究？”

　　钱江笑道：“一般来说，是得开会研究研究，不过你这个剧本，我是说，你原先的第一版剧本，其实厂长早就看过了，也早讨论过了。

　　厂长当时也觉得，你原先的故事有些单薄，意见跟我差不多，所以我才让你改的。

　　因此，让你改，那不光是我的意思，也是厂长的意思。

　　原本我想着，你要改剧本，怎么也得改个十天半个月的。

　　没想到你两天就改好了，速度这么快，而且改的还特别好，特别称我心。

　　你这新改的剧本，不但我满意，厂长也满意，甚至拍案叫绝，所以就直接过咯。”

　　“那就好。”王向阳点点头，“就不知道，稿子过了，我这稿费啥时候发啊？”

　　“别急。”钱江笑道，“按照规矩，得先跟上面申请拍摄经费，拍摄经费批下来了，你的稿费就可以发了。”

　　“啊？这么麻烦？”王向阳一皱眉。

　　“怎么还得从拍摄经费里出？这不违规吗？不是电影厂发稿费吗？”

　　“当然不。”赵元在旁边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如果你的剧本，只是刊登在咱厂的杂志，也就是《电影创作》杂志里，那自然是咱厂的杂志社出稿费。

　　不过那样一来，稿费可就是按照正常的文学作品价格算，最高不超过千字7元钱，一般是千字4元。

　　可要正式立项拍摄的剧本就不一样了。

　　正式的拍摄剧本，稿酬另算的，按照规矩，得从拍摄经费里出这笔钱。

　　你放心，你的稿酬只多不少，远比在《电影创作》里发表的数量高多了。

　　对了，还有，电影立项后，你的剧本也会自动刊登在下一期的《电影创作》上，这也是规矩。

　　只不过，因为你已经要拿拍摄稿酬了，所以《电影创作》就不会再给你一次稿酬了，你要清楚这点，剧本稿费不能重复拿。”

　　“哦，这样啊。”王向阳点点头，“那麻烦问一下，我能拿多少钱？”

　　赵元笑道：“你猜？”

　　王向阳一阵无语，然后问：“有五百块吗？”

　　“不止！”赵元笑道。

　　“那是多少？”王向阳又问，“您直接告诉我吧，别让我猜了。”

　　赵元呵呵一笑，冲王向阳竖起一根食指：“最少一千块！”

　　“哇，最少一千块？”王向阳一挑眉，“真不错！”

　　确实，这时期的一千块，真的可以算巨款了。

　　也就是电影厂才能这样。

　　如果你是投小说，就那点字数，绝对拿不到一千块的稿酬。

　　“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王向阳又问。

　　“这不好说。”赵元笑着摇摇头。

　　“具体情况，得看拍摄指标何时批下来。

　　如果拍摄指标批下来了，你很快就可以拿到钱。

　　所以，指标批下来的速度越快，你拿钱的速度越快。”

　　王向阳眨眨眼：“那，一般得多久才能批下指标啊？不会让我等一年半载吧？”

　　“那不会。”赵元道。

　　“你这个剧本问题不大，而且汪厂长已经过稿了，以他的性子，还有他跟文化部领导的关系，估计用不了一周就能批下来，你放心好了，不会太久的。

　　咱北影厂别的不说，就说这拍摄指标的下批速度，那是所有厂里最快的。”

　　“那我就放心了。”王向阳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大厂，痛快！”

　　钱江此时又点了一根烟，深深抽了一口，这才笑呵呵道：

　　“怎么样，小王，听到自己马上要有一千块了，是不是很开心？”

　　“是是是，开心死了。”王向阳呵呵一笑，“这辈子，我还没赚过这么多钱呢！”

　　“呵呵。”钱江微微一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

　　等这个电影拍完了，你有了一定的名气，回头再写剧本，如果还能过的话，就不止这个价了。

　　总之，编剧是个高收入的职业，你以后就懂了。”

　　“是是是。”王向阳笑着点点头，一副乐开怀的样子。

　　钱江再次一笑，然后正色道：

　　“好了，咱说回正事儿吧。

　　总之，《庐山恋》这个摄制组，今儿就算是正式建立了。

　　根据规矩，只要摄制组正式建立，所有人都要住进招待所。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跟老赵也要住进招待所，跟你一个楼层。

　　我以后就住你隔壁的303房，老赵住302房。

　　咱们以后就都是邻居了，住的近，得多交流。”

　　“那感情好。”王向阳呵呵一笑，“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跟两位前辈多多学习了。”

　　其实王向阳早就知道这茬了，毕竟之前汪厂长的秘书，已经私下告诉过他这个事情了。

　　只是那是私下说的，现在他当然要装装样子，装作才知道。

　　毕竟不管怎么说，钱江是导演，他亲口说了才算数。

　　“王编剧啊。”

　　“别，钱导，您还是叫我小王吧……额，叫我小王就好。”

　　“好，那私下里我继续叫你小王，你也别叫我钱导，叫我老钱就好。”

　　“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样亲切，来，先叫一个听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