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1998
“嗡嗡嗡!”
一股身处闹市,几十上百人叽叽喳喳汇聚而成的嗡嗡声,在耳边不断回荡。
被吵醒的苏云烦躁不堪,同时还有些纳闷:自己在家睡觉怎么还会出现这些声音?
难道是电视忘关了?
睁开双眼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他熟悉的小窝,而是看着有些陌生的土胚房。
墙面是混杂着稻草,坑坑洼洼的泥土,房顶是老式人字形的圆木横梁和胳膊粗细木条支撑的瓦片组合。
左边是廉价三合板做的橱柜,透过白色纱窗,还能依稀看到里面摆放着的是碗筷和用塑料筐盛放的馒头和花卷。
右边是一个用胳膊粗细的钢管焊接而成的带顶棚的大铁床,边上有个带抽屉的黄漆黑面桌子,上面除了梳子和闹钟等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外,还摆放着一块高约五六十公分,宽约三十公分的木框镜子,在镜子的左上方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彩画。
却因为岁月的侵蚀,色彩已不再鲜艳,更有少部分颜料脱落,露出模糊朦胧的底色,让悟空的披挂显得破破烂烂,让无头的白骨精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他此时正穿着跨栏背心和大裤衩,躺在一个竹制躺椅上,头顶是一个挂在房梁上,不断转动的大风扇。
阵阵凉风袭来,让苏云感觉到这不是在做梦。
“如果不是在梦中,自己又怎么可能来到二十多年前的老家?”
相隔二十多年,初见之下十分陌生。
但是这房子中的每件东西都充满了他儿时的回忆,所以越看越熟悉。
扭过头来,还能看到背后是一个和左边橱柜一样风格的组合橱柜,唯一不同的是组合橱柜两边的门是咖啡色的透明玻璃。
组合橱柜中间放着一个大脑袋的17寸黑白电视机,侧后方的墙上挂着一张陆海空军人敬礼的红色海报,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小方格组成的日历。
这是军人日历海报,是老爸苏建国当了四年兵的福利之一,每年都会发。
苏云见此,就想起身看看这是哪一年。
结果可能是长时间扇风扇,也可能是起猛了,顿时让他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差点没摔倒。
好在紧急之下用手扶住了放黑白电视机的橱柜。
缓了一会儿。
苏云感觉大脑的头晕目眩逐渐好转后,这才重新看向了军人海报上的日历。
“1998年!”
再结合身上穿的跨栏背心和大裤衩,头顶上吹着凉风的风扇,苏云虽然不知道是几月份,但能肯定的是现在是夏天。
“1998年的夏天?”
“难道我重生了?”
“并且还是重生到了1998年的夏天!”
想到这里,看着面前那双充满朝气的年轻双手,苏云脑海深处便涌出一些让他记忆深刻的回忆。
因为这一年的夏天,发生了很多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一年的夏天。
他和同学洗澡时救人被抓,差点被淹死。
这一年的夏天。
身为学霸的他,却因为高考第二天的车祸,缺席了两门考试,落榜了。
这一年的夏天。
他们家承包了大片的河段围堰,却遇到了洪水,欠了一屁股外债。
这一年的夏天。
他爸苏建国在洪水来临加固围堰时,右脚被一个生锈的铁叉子穿透了脚面,伤了脚筋和神经,不能干重活,后半生成了瘸子。
言而总之,这一年的夏天苏云家里霉运不断。
之后的几年,在他努力打工之下还上了家里所有债务,老大不小的他也讨了个媳妇,美好的幸福生活刚过了两年,结果媳妇就跟别人跑了。
好在给他生的儿子没有带走。
等苏云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后,却发现其长相和性格和他大相径庭……
这一切,都是从砍了家门口的那一棵三人环抱的大槐树开始的。
从苏云记事起,家门口的这棵大槐树就已经存在了,并且还不是那种枝干粗大稀少,开着一串串白色花朵的洋槐,而是枝繁叶茂,树冠大而漂亮,树干挺拔且坚硬的国槐。
大槐树浑身都是宝,开的花能当饭吃,果实、树皮和枝叶都可以入药。
听父辈们说,在年景不好的时候,全村很多人都是靠着吃大槐树上的叶子和花朵来充饥。
即便是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村里也有不少人还在吃槐花,裹上面粉,然后放锅里蒸着吃,非常的过瘾。
苏云小时候也吃过不少。
抓知了,掏鸟窝,捉迷藏,这棵大槐树承载了他小时候的很多回忆。
甚至在之后很多年的梦中,都有这棵大槐树的身影。
可是,就是这么一棵对全村人都有恩惠的大槐树,却在1998年的夏天,因为修建沥青马路挡道,而被砍了。
可能是老树年龄大了有了魂,也可能是不甘于就这么被这群它养育了的负心人砍倒,就在高大树干倾倒的时候,竟然和预计的方向有所偏差,砸到了刚刚树立起来的电线杆之间的钢丝,一下子带倒了四五根水泥电线杆,同时也带走了一个小女孩的生命。
苏云记得很清楚,砍家门口大槐树的那天正好是个周末。
再加上中午刚吃过午饭,闲来无事的村民和小孩子都围拢到了家门口的这条小路上,密密麻麻有两三百人之多。
整个苏楼村的人来了一大半。
但在大槐树的巨大树干倒下,砸到电线杆之间的钢丝,带倒了四五根电线杆的时候。
一个只有七八岁,身穿红色连衣裙,背后有个好看的蝴蝶结,头上扎着两个马尾辫,还处在无忧无虑年纪的小女孩,跟在母亲身后哼着歌儿正经过电线杆旁边的小路时,突然飞来横祸,被断裂的上千斤半截水泥电线杆给砸中,当场就没了反应。
紧接着身下就涌出了一大摊鲜血。
甚至,还没等人们开车将其送到医院,人就已经没了。
……
苏云自己也是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之一,当时他距离落下的钢丝不到半米,差点将魂都给吓走了。
从此之后,好像他的好运气都被用光了一般,霉运不断。
整个苏楼村也是一样。
承包的河段围堰和田地都被洪水淹没,全村都颗粒无收。
因为修路砍树砸死人的缘故,村委会做为村集体,赔了不少的钱。
当然,那个时候村集体也没什么钱,就想了个办法,将钱换成30亩良田的租金,无偿让那个死了小孩子的人家承包了十年。
之后的几年,全村人几乎是种什么或养什么都赔钱,要么就是赚个辛苦钱,反正没有赚大钱的。
如种洋葱,结果下一年洋葱几分钱一斤,很多都放烂了倒到沟里,弄得整个村子都臭气熏天。
再如种蒜,看着其他乡镇种蒜的都发了,结果他们村一跟着种,下一年的蒜价直接大跌,两三毛钱一斤,全村家家户户都赔钱。
响应政府号召养鸡,结果没几个月就遇到了严重的禽流感,死了很多。
弄得后来他们村都不敢跟风种什么或者养什么东西了,安安心心种地,虽然没赚到什么大钱,但生活却也跟着国家经济的飞速发展,慢慢好了起来。
脑海中回忆的同时,外面几十上百人说话汇聚而成的“嗡嗡嗡”声并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让苏云听着烦躁不堪的同时,顿时心中便有股不好的预感:
不会现在外边,正在砍家门口的那棵大槐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