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的味道
有了苏云的出谋划策,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
不过慎重起见,村长苏恒石还是和几个村干部碰了一下,在苏云提出上策方案的基础上,做了一下补充。
如提前疏散围观群众,每个电线杆周围,每段钢丝的下面,都得有人员看守。
之后包括父亲苏建国在内的村干部就分头行动起来,有的人负责找梯子,有的人负责喊电工,有的人负责疏散围观群众,有的人则是组织看守人员。
而闲下来的苏云也没有立马回家,没有看到这件压在他心底二十多年的事情彻底解决,他始终还是放心不下。
有时候,甚至苏云都会在想,当初会不会是那个被砸中的小女孩,承担了所有……
不过,看着同样在身边不远处蹲着休息,那个被他撞倒,一脸不服气的壮汉,想到刚刚要不是父亲来得及时,自己就会被对方狠揍一顿,苏云便眼珠一转之下,有了主意。
“大叔,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怎么赌?”
刚刚要不是被苏云说的哑口无言,没了底气,他才不会听村长苏恒石的话。
“就赌大槐树树干倒的时候,会不会砸到原本钢丝的位置?砸不到你赢,砸到了我赢,赌一百块钱的怎么样?敢不敢赌?”
“赌了。”
在壮汉看来,发生树倒的方向有所偏差的情况还是小几率的,所以苏云的行为在壮汉看来,就是在给他送钱。
说完,就从身上拿出一百块钱拍到了两个人之间。
苏云也不甘示弱,从大裤衩兜里拿出了一百块钱,和壮汉的钱放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
苏云亲眼看着村干部组织人疏散围观群众,并安排十几个人在电线杆和钢丝周围看守。
看着村里的电工,踩着脚扣爬上了家门口右侧的两个电线杆,用扳手将紧绷的钢丝完全松开。
看着四个不以为然的壮汉重新开始锯树,即便最后十多个人用粗绳顺着小路向东拉,也没有按照他们预计好的方向倒地,而是向北偏移了二三十度。
如果没有让电工爬上电线杆,松开电线杆之间钢丝的话,那么肯定会被歪倒的巨大树干砸到,从而带倒钢丝连接的四五个电线杆。
再想想当时周围还有那么多的围观群众,砸到人几乎是可以预见的结果。
弄不好,还真有可能会出人命。
想到这里,几个村干部的背后顿时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之后便是庆幸,庆幸苏云提前发现了这个潜在危险,否则他们原本是为全村人修路的大好事,就可能成为害死人的罪魁祸首。
而那个始终蹲在一旁休息的年轻身影,则随着大槐树安全倒地,事情完美解决后也消失不见了。
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他旁边的两百块钱。
只有那个输钱的壮汉欲哭无泪,因为今天的活他不但白干了,还有可能会赔钱。
而这个时候,苏云则是跑回家里找水喝了。
自从重生到1998年的夏天,从躺椅上起来后,苏云又是大喊,又是撞人,又是出谋划策,嗓子早就已经渴的冒烟了。
“咕噔咕噔!”
苏云一口气将大半碗凉白开喝完后,这才感觉舒坦了。
重新坐到躺椅上休息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个熟悉且陌生的身影,端着一盆香喷喷的卤肉走了进来。
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偏瘦,有点驼背,上身穿着夏天的碎花短袖衫,一头黑发夹在脑后,一副标准农村中年妇女的打扮。
熟悉是因为被这个身影一手拉扯大,早都已经将其刻画到脑子里。
陌生则是因为有二十多年没有看到这个身影年轻时候的模样了,更多的则是后世那个满头白发,为父母,为家庭,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的消瘦身影。
想到这里,眼泪顿时没由来的夺眶而出。
苏云这个反应,却将那个身影给吓了一跳,赶紧将双手端着的卤肉放到方桌上,也不管洒没洒出来,就立马安慰道:
“小云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让人欺负了?”
“你给妈说,妈给你做主。”
这就是苏云的母亲李玉兰。
护犊子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苏云记得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小孩用土疙瘩打仗,给砸到了眼睛,母亲就带他和邻居大吵了一架。
“妈,我没被人欺负,就是有个小飞虫进了眼睛里,我揉两下就好了。”
毕竟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苏云装作揉了两下眼睛,很快就止住了眼泪。
紧接着就转移话题道:
“妈,刚才你没出去看外面砍树啊?”
“不就是砍一棵树吗!有什么好看的,你明天不就回学校了吗!我得赶紧给你做一顿你爱吃的卤肉。”
“猪杂卤肉?”
苏云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吃过母亲做的猪杂卤肉了。
后世随着生活越来越好,母亲年龄变大,再加上收拾猪杂不但繁琐,还费时费力,这才做的慢慢变少了。
直到重生之前,经常点外卖吃的苏云,还会时不时的想起小时候母亲做的猪杂卤肉。
没想到,刚刚重生到1998年,完美的解决了大槐树歪倒砸死人的事件后,就能立马吃到他心心念念的猪杂卤肉。
这或许就是,他拯救小女孩生命的最好奖励。
站起身来一看,果然看到方桌上的盆子里,都是猪大肠,猪肚,猪肺,猪心和猪肝等东西。
顿时馋的苏云口水直流,也等不到晚上了,紧接着就从左侧橱柜中熟练的拿出一双筷子和一个大碗,从盆里分出了一大碗出来。
什么主食也不就,就这么抱着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猪大肠肥而不腻,
猪肚嚼劲十足,
猪肺清脆可口,
猪心鲜嫩多汁,
猪肝嫩滑醇香。
再时不时的喝上一口混杂着浓郁肉香味的卤汁,满口生香的同时让人回味无穷。
旁边的李玉兰,见儿子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顿时便有些哭笑不得。
“慢慢吃,别噎着,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回家,妈还给你做。”
嘴里都塞满了猪杂卤肉,苏云不能开口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母亲李玉兰见此,便没有再管苏云,用抹布擦了擦方桌上刚刚洒出来的卤汁,将盆子放进带纱窗的橱柜后,就出去忙活别的了。
将一大碗最爱吃的猪杂卤肉吃干抹净,耳边还回荡着刚刚母亲关心的话语,苏云摸着有些撑的肚子,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苏云知道,这是家的味道。
相比后世那个冷冷清清,相顾无言的家,现在这个才更像是家。
既然老天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他肯定会紧紧抓住这份充满幸福的味道,不会再让它从自己手中悄悄溜走。
不但如此,他还要努力呵护这份幸福的味道,不断给其添砖加瓦,让它茁壮成长,直至成为一棵和他们家不可分割的参天大树。
想到大树,苏云就立马想到了给他童年带来无数回忆的大槐树,便想去送它最后一程。
走出大门,就发现小路上之前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已经散去了大半,变得冷冷清清。
而那棵已经歪倒,十几米高,三人环抱的大槐树的粗大树干,此时已经被分割成了四五份,在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帮助下,被弄上了车。
随着拖拉机特有的“突突突”声响起,装满车斗的大槐树树干,也越来越远,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至于车上那个输钱壮汉的幽怨眼神,则是被他给无视了。
这钱一是教训一下对方,差点揍了自己,二是苏云觉得,前世小女孩的死,他们这些锯树的也有着一定的责任。
好在现在被重生而来的他给救了,这一百块钱就当是小惩大诫,让他们长长记性。
送完了大槐树最后一程,苏云正准备转身回家。
却在原本大槐树的旁边,看到一个被压倒后多人踩踏过,手指粗细的树干上树皮掉了大半,上面的小枝杈也大多被踩断,却依旧挣扎着坚挺起来的小槐树苗。
看到它,苏云仿佛是看到了那个在后世被摧残的遍体鳞伤的自己。
过去查看了一下,发现下面的小树干并没有断,只是根断了一半。
感叹小槐树苗生命力顽强的同时,苏云转身跑回家拿上铁锹,沿着小槐树苗周围三四十公分的位置开始往下挖。
刚挖了一小半,就把手给磨出了水泡,不是苏云没有经验,而是十八岁的小手太嫩,没有干过什么重活。
苏云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这不是他的风格。
挖着挖着,突然因为多了一把铁锹,让挖树的进度按下了快进键。
苏云抬头一看,原来是父亲苏建国。
父子俩一起,没多长时间就将小槐树挖了出来。
小槐树苗下面大部分都是根,只有中间二十多公分的位置带着土。
紧接着,苏云把铁锹交给父亲,然后双手抱着小槐树苗回了家,在院子靠西的空地上挖了个坑,将小槐树苗轻轻地放了进去。
之后,重新填埋,踩实,浇水,将断了的枝杈清理掉。
看着院子里刚刚栽种下的那棵半人高的小槐树苗,苏云心想:既然自己都能从二十多年后重生到现在,拯救小女孩的同时弥补遗憾,那棵被砍倒的大槐树或许也可以。
面前的这棵小槐树苗,也可以说是大槐树生命的延续。
就是不知道伤痕累累的小槐树苗,能不能挺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