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县城的国营商店，位于县城的北二道街，距离集市并不远。

　　相比于供销社门口的集市，这边的人流量就要小了许多，但因为冬天的缘故，过来买煤的人倒是时常就有。

　　可能是因为饭口的缘故，张晓军过来时，门口倒是没什么人。

　　他推开厚厚的布帘子，直接走了进去。

　　相比于供销社，国营商店里的布局就相对简单了一些，只有几个玻璃柜台，而且并不相连。

　　在屋子的角落可以清楚的看到粮油米面等生活物资堆放在一起，而柜台上则是摆放着各种散酒，咸菜之类的商品。

　　“小伙子，买点啥呀。”

　　刚进屋，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便在一边响起。

　　张晓军抖了抖发冷的身子，一边对着手哈气，一边看向声音来源。

　　结果就看到四个女人正坐在火炉旁的一个桌子前边聊天边吃饭。

　　其中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女人正看向他，显然刚才的声音是她发出的。

　　张晓军闻言，也是几步来到火炉旁，搓着手说道。

　　“我买点煤，不过买的有点多，你先吃吧，吃完再说。”

　　“买的有点多？”

　　女人闻言愣了一下，忍不住上下打量了张晓军一眼，目光在其满是补丁的棉袄上停留了一会，便只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有多问，转头继续吃饭。

　　对此，张晓军并不在意，毕竟他也是有点目的的。

　　主要是刚才走过来太冷了，现在直接买煤，肯定要去外面看着对方工作人员装煤称煤，最好还是在火炉旁边缓一会，免得冻坏。

　　对此，四个女人也不在意，依旧是边吃饭边聊着家常，时不时大笑几声。

　　大概十来分钟，四个女人便吃得差不多了，开始各自收拾饭盒和桌子。

　　而最先开口询问的女人则只是将饭盒收好，便起身走向一个柜台，对着张晓军招了招手说道。

　　“你要买煤是吧，买多少，带煤票了吗？”

　　张晓军见状，也是收回放在火炉前烘烤的手套，一边在口袋中摸索着煤票，一边向柜台走去。

　　结果还不等他说话，门帘子就再次被推开。

　　张晓军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就发现一个看着快五十多的胖女人走了进来。

　　对方穿着大花棉袄，头顶带着头巾，一张胖脸被冻的红彤彤的，进入国营商店后，扫视一圈。

　　当看到张晓军正往柜台方向走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一个小碎步就抢在张晓军的前面，利用身体的优势，特意挡在他前面，跑向了柜台的方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门说道。

　　“哎，那个姑娘，我买煤。”

　　柜台后的女人显然闻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看了胖女人身后的张晓军。

　　对此，张晓军也只是微微皱眉，但看到对方都那么大岁数了，倒也没必要争什么，等一会就等一会。

　　结果还不等张晓军说话，胖女人先不乐意了，眉头瞬间皱起，语气有些不善道。

　　“不是，姑娘，你看啥呢？我跟你说话你听不到啊，我买点煤。”

　　听到胖女人的话，售货员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显然，她也不是好惹的，当即就白了胖女人一眼，随即指了指张晓军说道。

　　“你没看到前面有人啊，要买煤，后面排队去。”

　　“排队？排什么队，啥时候买煤还得排队了，我来的时候这边没人，少跟我说那些没用的，赶紧的，我买三百公斤的煤，三百公斤。”

　　胖女人闻言，根本不理会售货员说的话，直接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煤票，放在柜台上，手指用力的敲着，态度十分蛮横。

　　同时还重复了三百公斤这个数值，十分骄傲的样子。

　　有些人就是这样，她可能也明知道不对，但就是信奉，只要她表现出不好惹的一面，就能在其他人那里有特权。

　　要是一般人，可能就觉得小事，先给她买就先给她买了。

　　但这个售货员也不知道是有正义心，还是被胖女人的态度惹怒了，根本不惯着她，语气强硬开口道。

　　“别说三百公斤，你就是八百公斤，也得排队，人家小伙子都来十分钟了，要买就去排队，不买赶紧出去，别影响我们卖货。”

　　“你说啥呢，谁影响你卖货了，我这三百公斤的煤还不算货，咋滴，卖给他就叫卖货？你看他穿的，一看就村里来的，顶多买个百八十斤的，一会顺带给他装上不就得了吗？你在这扯东扯西的，这么偏向，怎么，你这么大岁数了，还惦记上人家这细皮嫩肉的小伙子了？”

　　胖女人一看就是经常撒泼的人，状态一下拔高，嗓音直接响彻整个百货商店。

　　原本还在收拾的三个女售货员顿时被吸引了过来，表情也是挂上了一丝愤怒，纷纷指责起来。

　　“你这老太太怎么这样啊，人家小伙子确实先来的，你不排队就算了，怎么还瞎说呢。”

　　“就是，买东西就买东西，怎么张嘴就说瞎话，不知道瞎说话烂舌头吗？”

　　不得不说，能在一块玩的人，性格也都相似，其他三个售货员同样不好惹，语气十分犀利。

　　胖女人仿佛越战越勇型的泼妇，眼看另外三个人加入现场，那也是丝毫不惧，双手一叉腰，身上胖肉直颤，指着另外三个售货员破口大骂起来。

　　“哎哟喂，怎么，你们三个小浪蹄子也看上了，还上来帮忙说话，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站在这里就闻到骚味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个死老太婆子，你眼睛瞎了是吧。”

　　“你才骚，你全家都骚，你个老大胖娘们。”

　　“对，老大胖娘们，你家里人是准备过年把你当年猪是吧。”

　　“………………”

　　很快，五个女人就骂在了一起。

　　一时间，国营商店内热闹无比。

　　不得不说，没素质这一块还是胖女人厉害，骂的那叫一个花样尽出，即便面对四个售货员都能不落下风。

　　只是很快，因为年龄的缘故，胖女人明显体力下降，说话开始有点大喘气，眼看就骂不过四个售货员。

　　胖女人顿时恼羞成怒起来，十分突兀的向着其中一个女售货员冲了过去，同时大骂道。

　　“你个小浪蹄子，我撕了你的嘴。”

　　女售货员看到她的体型，自然是不会以卵击石，下意识的闪躲到了一边。

　　正好露出身后的火炉。

　　火炉上此时正放着一个烧水的铁壶，壶口冒出一股股水蒸气，明显是烧开了。

　　胖女人一下扑空，顿时有些上头，只是看了一眼，直接就来到炉子前，抓起一旁的抹布，放在把手上，将铁壶提了起来，双眼发狠的看向柜台后的女售货员。

　　“是你，都是你，我烫死你。”

　　说着，胖女人就拎着热水壶冲向了柜台后的女售货员。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国营商店内的其他售货员根本反应不过来。

　　在她们看来，骂街是经常的事，很少有动手的情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