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玉剑
莫惜命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晒太阳,山洞外的那块大岩石就是他常常榻卧的地方,因为在那里,阳光是最充足的,睡起来也更加舒服。
他就喜欢这样享受的生活,不享受就算不得生活,这是他自己说的,所以,在这方面他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
今天的太阳就晒得格外的灿烂,浑身上下都沐浴在阳光里,暖洋洋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美好,可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间看向居室旁边的那个厨房时,心里就不感觉那么享受了。
年前的那个老童子去世了,他的伙食也就随之断了,虽然有着山下的老百姓长期的供奉(接济),但也不是长久之计,且他自己也不愿意多与山下的人接触,所以年后他又去了四处游历,不过这一次他游历经过的地方大多是食店附近,毕竟还是要找个靠谱的厨师啊。
不过一路走来,就没有一个他瞧上眼的,他几乎都要放弃了,就打算打道回府了,可是在他从秦国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处破败的村庄,让他有了意外的收获。
他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青年人在村口卖面条,这就让他非常意外了。
毕竟那个时代吃面的人还不多,只是自己好这口,常人怕是没这口福。
他去的时候,面条已经卖完了,他也不感到可惜,因为吸引他过去的是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青年人以为他要买面,便有些歉意的说:“这位公子,面已经卖完了,您明日再来吧。”
莫惜命却不以为然,忽然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胡公满与陈厉公是你什么人?”
青年人本来还没怎么在意莫惜命那奇怪的眼神,只是在听到他言语里突然提到了陈厉公与胡公满的时候,他手里的碗差点一抖掉到地上。
“你是什么人?”
青年人眼里充满了敌视的神情,语势也多了些冰冷。
莫惜命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继续直视着他的眼神问道:“玉剑还在吗?”
“玉剑?”
青年人一时狂震,眼里的惊讶似乎都快要喷撒出来了。
“先生知道玉剑??!”
听到青年人对他的敬称,莫惜命也没有多少惊喜与意外,相反眼里多了许多复杂的神情。
唉,活的太久了啊,似乎过去的好多事情都快要忘记了,也不知道那些岁月他送出了多少把玉剑,他曾对那些人承诺过,在今后的无穷岁月里,只要是他们或者他们的后人拿着这把玉剑来找他,无论是多难得事情,他都会竭力帮他们解决,只是千百年过去了,过往的那些人却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玉剑的故事也不再世间流传,他也几乎把这件事情忘却了。
直到今天他再次见到了那件东西,经过岁月的打磨,似乎表面都已经有些粗糙了,到处都是坑坑点点的。
可在莫惜命的眼里,它就是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就是那些陪伴了他许多个日日夜夜的苦命朋友的回忆,它似乎依旧没有改变,一切都好像才在昨天发生一样。
只是斯人已去,逝者如斯啊……
“先生!”
“先生!”
“先生!”
莫惜命在青年人呼唤了许久后,终于是回过神来了。
他眼神有些柔和的看着那张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脸,开口道:“叫什么名字?”
青年人行礼道:“晚辈孙武!”
孙武这一拜自然是诚心诚意的,虽然眼前这位先生看起来跟个十几二十岁的小哥没什么差别,但是他却在幼时就从家里人那里听了他的传说。
不老不死,智慧超群,法力通天,门人弟子遍布诸侯各国,似乎连鬼神见了都要给他行礼让路。
而在讲授这些故事的同时,他也从父亲那里得知了玉剑的传奇,知道了祖上和这位先生是过命之交,这无疑是留给他们宗族的一张保命符。
莫惜命见他一直弯着腰未起身,也是轻轻点了点头,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那边刚好缺个做饭的童子,你要是愿意的话,从今以后就跟着我吧。”
虽然莫惜命没有说要收他为徒,只是在身前做个童子,孙武还是跟着去了,因为他知道做什么事情都要懂得隐忍,况且眼前这个人若是真的如父亲他们所说的那样,那即使做个做饭童子,未来也定然是前途无量吧。
回程的路上,孙武都是小心伺候着,莫惜命看起来到十分满意,只是途中有一次他给莫惜命做了一碗面条,让他吃了,莫惜命丢下毛驴就出去了好多天,要不是知道莫惜命最疼他这头宝贝驴子了,孙武都以为他要跑了,不要他了。
孙武自然是不知道莫惜命那次吃面的痛苦经历,自从来到活死人墓以后,仍旧经常做面条给他吃,心想,祖上结缘先生就是一碗面条,今日我与先生再次见面,也都是因为这面条,这不就是在暗示让我要常做面条给先生嘛!
孙武做的更加卖力了,每天都尝试做各种口味的面条给莫惜命吃,莫惜命每次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吞下了一整碗面。
时至今日,莫惜命想起来,还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是这人啊,怕什么他就来什么,孙武已经又把一个大碗放在了他的眼前。
他叹着气,打发走了孙武,拿起筷子后又开始发愁了。
吃还是不吃呢?
吃吧,我自己受不了,不吃吧,又浪费了人家一片心意啊,哎…
嗯?
莫惜命思索间,忽然问到了一阵扑鼻的香味儿,这味道闻起来就让人精神一振,口味大开啊。
而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那味道居然是从眼前这碗面里面传出来的。
怎么会这么香啊,难不成是这小子实验多了,手艺进步了。
嘿,要是这样倒也挺好。
莫惜命挑起一筷面条送入嘴里,刚要咀嚼,他手里的筷子一颤,忽然掉到了地上。
“这个味道…”
他满是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身体有些轻微的发抖。
那个味道绝对不会错的,虽然只吃过那一次,但是那特殊的香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阿武!”
莫惜命起身,冲着厨房大喊了一声。
孙武正在厨房里面吃面,一听到莫惜命的声音,条件反射似的端起碗便冲了出去。
“先生您叫我…”
孙武喘着粗气,一脚刹住了前倾的身子。
莫惜命看了他一会儿没有说话,忽然走过去,埋下头闻了闻孙武碗里的面条。
他站起身来,扭头看向厨房,淡淡的说道:“果然……”
孙武见得莫惜命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是先生还没吃够,看上我的碗了…
孙武挠了挠头,抬眼去看莫惜命,却见他眼圈居然有些微微的泛红,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先生………”
孙武有些担心的叫了一声。
莫惜命抬手揉了下眼睛,忽然说道:“明日还做面条吧。”
看着走回洞府的莫惜命,孙武呆呆地站在那里,他看了看岩石上空了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碗,尴尬的说道:“我的确也只会做这个啊,先生怎么今日说话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