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星光之下,夏观颐与谷承泽两人顺着崎岖蜿蜒的山道慢慢走着。
很长时间,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经历了刚才的事情,二人都对这昆仑丘内的世界有着极深的敬畏与抵触。但是两人却都没有退缩,只是默默地深入此地。
夏观颐的心中信念倒是笃定的,即使遭遇困难与险阻,一个未知的世界放在他面前,他是不可能不进入深究的,更何况,姜景士还在上游被玄天派挟持,他也要想办法救人。至于谷辰泽,他就不知道他的想法了,也许只是单纯的没路可走了便只能往山上行了吧。
他们又走了一段,这谷承泽道:“哎,我说,都走了那么久了,咱这不会又被什么幻象复制了吧!”他转头看着跟在后面的夏观颐道:“你再给看看?”
夏观颐没理会他,继续往山上走,脚步没停,谷承泽也只能继续跟在他的后面爬山。此时,山风吹过,两人身上潮湿未干,都瑟瑟发抖,二人下意识地都包住双臂,缩紧身子。
“哎,我生平就最讨厌爬山!”谷承泽唠唠叨叨:“你说这神仙会飞,那我们也不会飞啊!都住在山上做什么……”
“好了,你闭嘴吧。”夏观颐不耐烦道:“人家已经给了你石阶爬了……”但是说完之后,他忽然觉得谷承泽说得对,如果神祇有能力不爬山,那么这个阶梯是谁建的,又是给谁走的呢?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一个奇怪,但却毛骨悚然的想法,这个阶梯,不会就是给他们两个人的吧……
此时,他们已经渐渐走到这座山的半山腰,又走了一小段,前面忽然有个转角处多出来一片空地,夏观颐便快步跑上前去跨入那个空地向远处张望。
只见目光所及之地,皆是山石与荒原,一眼望不到边际,可是就在距离不远的地方,他却看到了赤红色的一条河流,蜿蜒围绕着他身处的这座大山,那红色甚是特殊,他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隐约看到这个河流里面似乎有黄色的火星跳跃、翻腾,忽然他明白过来,这可能并非是水,而是岩浆。
山海经上曾说,昆仑虚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他原来以为“赤水”只是一条河流的名字呢,却未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熔浆河!他从未见识过火山、岩浆之物,这些只是在书中记载的东西,现在他居然实打实地看在眼里,又怎能不惊讶。
但是由此,却又更能肯定,他们爬的这座山,恐怕就是“昆仑虚”所在了。他再努力往远处去看,但却分不出东南西北,只觉得天空与地面交接之处一片混沌。
尔后他又回头向所处的山上去看,只见此山依然看不到山顶在何处,只是再往上,山上似乎长了极其粗壮的树木,仿佛已经生长了万年一般。而在这树木之中,似乎有什么宫殿的断壁残垣,他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确定可能是有人工建筑的痕迹。
在这之后,他就看不到什么线索了,便从那平地上又走回到阶梯之上,对谷承泽道:“走吧。”
谷承泽听说还要走,一脸不愿意的样子,道:“要不我们在此处歇息一阵,这山那么高,爬得累死了。”
夏观颐斥道:“你忘了姜爷爷还在玄天派手里吗?”
“他们走的跟我们这明显不是一条路啊!”谷承泽道:“他们这不还是在山洞里穿呢么,我们这都走到神仙住的仙山了吧,你这么急着走也碰不是上啊!”他顿了一下,道:“哎,难不成你想赶紧爬到山顶找神仙帮忙?!”
他站在原地问,夏观颐早已快步爬上阶梯与他距离越来越远了。“哎,哎你等等我!”谷承泽见叫他不回应了,只得又小跑跟上他。
如此,二人又走了一段,便到了刚才夏观颐在山下平台处看到的树林那里,果然是一片极其粗壮的树林,看不出是什么树来,身子很粗,树叶却寥寥无几,这树林之中似乎漂浮着薄薄的雾气,而里头的确有一些断壁残垣。
夏观颐小心地抬脚走入林子之中。
只见那地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白玉砖石,的确像是某个久远建筑的,已经被侵蚀地看不清楚样貌了。此时,夏观颐正好踩到一块长形的石头,却隐约发现上面刻了那种字体,他再一认,发现是一个“殿”字,想是原来建筑的名字,挂在正门之上的那个石匾吧。他又四处寻了寻,想找到石匾上的其他字,可是仅仅找到一个模糊不清的“木”字,其他皆未寻得。
他们再往里头稍微走了一点,便看到了那个建筑的地基,还留在树林之中,还有几根孤零零的断柱倒在地基之上。夏观颐慢慢走近,忽然发现哪个地基之上好像还放着什么东西,像镜子一般,微微反着光。
走到面前,发现果然是一个表面光滑的东西,大概有半个人那么高,像是用玉石磨成的一面镜子,可以隐隐地反射出周围的景色。夏观颐在这个东西之前蹲下,想要仔细查看。
忽然,他发现镜子里面浮出了影像,却并非是反射周围的景物所致!因为那镜子里面的景象是红彤彤的颜色,和周围这飘着雾气的灰白色调完全不一样。
他一惊,忙凑上去观看,却看见在一个红彤彤的山洞之中,姜景士与玄天派的人正在到处观望探查!他的心抽搐了一下,忙睁大眼睛再去看。
只见他们身处的山洞山石焦黑,地面之上似乎泛出微微的红光,这才反射得整个岩壁都是红彤彤的。
有几个玄天派的道士一直在擦汗、扇风,看起来很热的样子。姜景士走在最前面,步子很慢似乎很小心,之后是陈同林,他也是很小心的迈步,而那贺渡尘却急躁不已,一面一直抬手用袖子擦汗,一面不时推搡姜景士。夏观颐看到此处,气得双手握成了拳头。
“哎,你看到什么了?”谷承泽在夏观颐旁边蹲下,可是很明显,谷承泽什么也看不见,他盯着那个镜子一样的东西看了半天,只能看到隐隐地反射出自己和夏观颐的影子而已。
夏观颐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看不见这个里面的影像,虽然他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能看见,别人却看不见,但是此时已经不是他思考此事的时候了。他又看了一会儿,“腾”地站了起来,道:“我们先去救姜爷爷!”
“啊?哎,怎么救啊,上哪去救啊!”谷承泽道。
“下山!找那个岩浆流向!”夏观颐说罢,扭头就跑,把谷承泽的叫喊声抛在脑后。他看姜景士他们所处的环境,必定是之前看到的熔浆河的地下无疑,他想着如果顺着那个熔浆往上游,必定可以找到那个地方。
于是,他快步跑下山,又跑到了那个可以观望的平台处,此时,他观察了一番,找了一处不那么陡峭的山麓,似乎可以顺着走下去到达那条蜿蜒的熔浆河流之处。尔后他便爬上山石,往那处去了,由于跑得比较急,从山麓滑下去的时候他绊到了石头,后面简直是滚下去的,摔得他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好久都动弹不得。
谷承泽也跟着他艰难地滑了下来,一触碰到地面,他便惊叫:“这……这里怎么这么热啊!”再一抬头,他与那熔浆河流也就距离一两丈了,此时他清楚地看到,那河里的熔浆缓缓地流动,不时腾起火焰,热气逼人。
他一把扶起夏观颐,迟疑道:“这……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人一碰到估计得身形俱焚了吧!”
夏观颐不理睬他,只看着这个熔浆的走向,尔后提步要往上游走去。
“哎……夏,夏兄弟,我……我有个想法啊……”谷辰泽边追边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刚才咱们那个仙山都爬了一半了,不,不如我们还是去那仙山求仙人来救吧!你看现在咱们单枪匹马的,就算是能救到……也不是玄天派的对手啊,而且你顺着这个岩浆走好危险的!”
夏观颐回头看了他一眼,吼道:“你怎么知道仙山上有神仙?”
“这……”谷承泽一愣,道:“你看刚才那么吓人的考验我们都出来了,肯定是神仙考验我们的呀?那这关过了还不得神仙来传点真功夫了?”
夏观颐简直懒得再跟他说话,边跑边想,这三十好几的人心智居然和孩童一样,还以为诸事皆为苦尽甘来呢!再一想,观命造的时候就知道,这个谷辰泽对不劳而获从天而降的好事总是憧憬不已的,因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脚步不停,在前面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个地下河跌入水中吗?”
谷承泽跟在后面,已经气喘吁吁,回应道:“哎,你慢点!啊,为什么啊……脚滑了呗!”
夏观颐道;“那是因为我看懂了那个通道上面刻的字,是‘归虚门’三个字。”
“这不是就是要来找什么昆仑虚的嘛!‘归虚门’就归呗,你紧张什么!”谷承泽不解道。
夏观颐咬牙道:“‘归虚’就是人死后去的地方!也就是说,那是‘地狱之门’。”
“啊?……这样啊。”谷承泽心中暗暗吃惊。
“从进这个昆仑丘底下我就在想……”夏观颐继续道:“为什么那个通道门口只盖了一层浮土,又为什么会有人把之前河上的桥砍掉!”
“我猜测……之前肯定有人已经出入过这个地方了……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太爷爷,他把桥砍掉的目的,就是不让我们进到对面的去!因为那对面的通道……恐怕就是个陷阱。”
“你太爷爷若自己能找到这个的地方,干嘛费这一大通事儿让你带着玄天派来啊?”谷承泽随口问道:“历练你?”
夏观颐倒是被他问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尴尬的沉默之后,他道:“总之必须去把姜爷爷救回来。”尔后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谷承泽道:“姜爷爷可待你不薄,你那命也是他从玄天派手里救出来的。”
“你说的没错,都听你的!”谷承泽倒也爽快,道:“能救肯定要救,哎,走吧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