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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新楚武王伐随:少师之死

爆笑先秦 神编小妖 5763 2024-11-15 09:10

  【典故卡】

  楚武王伐随

  《左传·桓公六年》《史记·楚世家》皆有相关记载。战国时,楚武王熊通侵随,随国大臣季梁替国君分析了当时的形势,随侯罢兵而修政。两年后楚武王又侵随,随侯不听季梁劝谏,派主战派的少师带兵迎战被击败。后来,楚第三次侵随,楚武王却不幸“卒于军”,将士们没有停下行军的步伐,兵临城下,用一场胜利告慰了为国捐躯的大王。对楚国北进中原的宏图伟略来说,楚武王实为最重要的奠基人。他也是诸侯国中第一个僭越称王的人。

  ***

  巍峨雄壮的府邸内,少师大人围着客厅那张檀香木雕刻而成的八仙桌子,驴拉磨一般一圈一圈团团转,等到神龛前的高香已然续烧完第八十一根,地板上便踩出一轮比满月还圆的圆圈,高脚圆规画的一般,清晰可见。

  “老爷。”夫人端来一碗莲子羹,递给少师,但见少师依旧机械似地转,她便大喊一声:“吁!”

  也许是条件反射,少师“啪”地一下立马停下脚步,就差撅尾巴尥蹶子嘟噜嘴了。

  “夫人莫闹。我又不是驴,吁什么?”

  “我看也差不多,从早到晚不停围着桌子转,早知道我该给您套上磨扣上笼头,把咱家那五百顷地的黍米给磨磨,好歹也省几头牲口的口粮不是?”

  少师没有理会夫人的调侃,接过碗来,将莲子羹仰头一饮而尽,那满足的表情像吸了大烟般过瘾。他一抹嘴,把碗狠狠摔到地上,精美绝伦的雕花瓷碗顿时四分五裂,残渣乱飞,惊得门外守房丫鬟花容失色。

  “该死!”少师骂道,一道道青筋像绿色的蚯蚓,在他的太阳穴和额头上蠢蠢蠕动。

  夫人吩咐下人将这一地残片狼藉打扫干净,扶少师坐到太师椅上休息。

  “老爷,从那天您上朝回来我就见您闷闷不乐,是不是随侯责罚您了?”

  少师叹了口气,说:“我是随侯身边的红人,他哪舍得责罚我?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季梁,总跟我作对。我一说话,他便反弹琵琶唱歪调,把我驳得一无是处,让满朝文武看我笑话,就是随侯想袒护我,也力不从心。”

  夫人登时气得眼冒金星,头上斜插着的金银首饰乱颤,拇指大的珍珠抖落一地。

  “老爷,这人要想办法除掉才行,留在身边总是个祸患。瞅准机会,在随侯面前给他扣个莫须有的罪名,扳倒他也是一眨眼的事。”

  少师沉思片刻,摇摇头说:“这季梁嘴巴好使,脑子也灵光,一时半会,我还扳不过他。就拿最近这事儿来说吧。你也知道,楚王熊通率军来犯。随侯深思熟虑,决定派人去楚营谈判。随侯慧眼识珠,一眼就从狗熊堆里挑出我这么个人熊……哦,不不,英雄,于是派我前去。熊通也是明眼人,知道来者不凡,以最高礼节款待我,大摆宴席。我和他推杯换盏,畅谈天下局势,老爷我几句话便把他说得心服口服。哎,就是不知为何一遇到季梁这个王八羔子,我这碗口大的脑仁就失灵了呢?在气势上压住对方后,我又施一计,装作吃坏肚子,又假装路痴找不到茅厕,趁机把整个军营转了个遍。我用那鹰般聚光的眼睛一瞧,嘿!这楚军尽是老弱病残,楚将各个喝得东倒西歪,与军妓歌女左拥右抱,嬉戏打闹,毫无纲常,这样的军队不就是一摊烂泥散沙吗?我立马回国禀告,随侯大喜,下令整军待发,攻打楚国。偏偏那个季梁小丑出来搅局,说什么这是障眼法,也就骗骗傻子。我当时就一口痰啐到他脸上,他不明摆着骂我傻子吗?这个季梁倒也淡定,擦掉脸上的痰接着说,‘这些年来楚军纵横江汉之间,威震八方,气势如虹,怎么可能尽是老弱病残之辈呢?与其打没把握的仗,不如想办法先安抚民心,整顿内政,团结周边兄弟国家共同对付楚国……’满嘴胡说八道,可随侯竟然听信了,按兵不动了。楚军倒也识相,撤退了。到嘴边的肥肉,白白让它跑掉了……”

  这时丫鬟已将屋内打扫干净,又用托盘奉上两碗清茶,屋里顿时香气缭绕,而神龛前的高香不知什么时候又续上一根,小小的火红色的亮点忽明忽暗,像一只发炎的眼睛,正在暗处悄悄窥探。

  “谁又给点上的?哪个浪蹄子闲着没事也学着和老爷我作对了?我说过今天只能点九九八十一根高香,谁这么手欠又给我续上的?”少师歇斯底里地吼道。

  一旁跪出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丫鬟,浑身颤抖,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脑袋极速高频率地撞向地面,活像正在钻树洞的啄木鸟。

  少师大手一挥:“来人,拉出去,乱棍打死。”

  小丫鬟还没开口喊饶命,便吓得昏死过去。这时打门外走进两个铠甲武士,像包肉夹饼一样,把小丫鬟瘫软的身子一提,两边一夹,死鸡一般提拎了出去。

  夫人说:“老爷,您消消气,为这些如草芥般的蹄子们生气可不值当。”

  少师朝着小丫鬟被拖走的方向啐了一口,坐下喝茶。

  夫人问:“对于季梁这番分析,您觉得呢?”

  少师支支吾吾:“我……也觉得有点道理。”

  夫人说:“这就对了。若形势果如季梁所言,随侯听了您的话而打了败仗,咱们全家可就性命难保,如今仗没打成,随侯只会记得季梁那番不知对错的长篇大论,但对您还是宠爱有加,咱们里外不损失什么,岂不两全其美吗?如果楚国今后再有什么挑衅行为,您便把责任全推给季梁,就怪他当初阻挡随侯没有乘胜追击歼灭楚国,以至遗留祸患。”

  少师道:“对,对,夫人说得妙!说得我胃口大开。来,酒肉上桌,我要痛饮几杯!”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两年过去。

  这一日,少师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突然门官进堂来报:“启禀老爷,随侯有旨,宣您进宫。”

  少师一个激灵爬将起来:

  “备马!”

  少师来到宫门口刚要下马,就见大夫季梁身穿一套黑色官袍,也如小脚老太太般碎着小脚由打对面往宫里急奔,肥胖的身体一走一扭,模样滑稽,老远一看,宛如一只帝企鹅。

  两人一见面便礼貌性地笑着打揖行礼,一转脸笑容立马僵硬,显出骡子般的苦相来,好像川剧变脸。

  随侯此时已升堂坐殿,见少师和季梁两个人同时进宫,他心里一阵欣慰:寡人的两位爱卿真是团结一致,走路时企鹅式的步伐都那么一致。

  “拜见王上,王上宣臣等有何要事?”

  随侯说:“熊通两年前将军队拔营撤走了。”

  季梁说:“这我们知道,都老掉牙的事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闻您怎么老翻腾出来晾晾?我知道这都是我的功劳,再提我都不好意思了。当时我们按兵不动,他们干耗不起,只能撤走,所以说咱们当时不战是对的。”

  少师说:“季大夫,让王上把话说完。朝堂之上抢我王话茬,不是为臣之道吧?”

  季梁说:“闭上你那两片厚嘴唇子吧!你的话也不少,好像舌头是租来的,着急还回去一样。”

  “好了,又不是人中,你们就别掐了!”随侯让他们吵得头疼病都要犯了,“说重点。熊通那年临走前,派人给我捎了一句话,说他也没有别的能耐,只有一些衣衫褴褛的武士将官,想凭借他们的帮助插手中原政治,请我向王室转达他的意思,给他一个尊贵封号。我知道他想称王,便派人报告给了王室,不出所料,王室拒绝了。这不,熊通得知自己的要求被拒,一时想不开,自己登基称王了,还在沈鹿(今湖北省荆门市一带)召开诸侯大会。黄国和咱随国有骨气,没参加。楚王怒了,这不,他准备亲自率军来攻打我们。今天召你们来,就是商讨一下如何应对?”

  季梁说:“不如来个先礼后兵,毕竟咱们现在不是他的对手,先保存实力再说。派人到楚王那里去假装认个错,事就好办了。”

  少师一看机会难得,立马大声呵斥季梁道:“你个懦弱无能的小人,当初楚军不堪一击,如果那时我们趁虚一举将它歼灭,何以沦落至此,造成如今养虎为患的局面?都怪你这个胆小如鼠之辈,不但自己贪生怕死,还妖言惑众蒙蔽我王,以致错失良机。如今敌人已经打到门前,你又要摇尾乞怜,舔着脸去吃嗟来之食,真乃大大的奸臣一枚。王上,臣愿领兵迎战楚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随侯见少师慷慨激昂,一时感动非常,对季梁的劝谏不屑一顾,决定由少师挂帅,出征楚国。

  随侯问:“爱卿可有御敌良策?”

  少师说:“将咱们全军拉出城去,跟楚国人干上一个原野战!”

  季梁立马站出来说:“我反对……”

  随侯说:“反对无效。你以为寡人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又想主和?没门!我要号不准你的脉我都不是一个好兽医。”

  季梁说:“王上,请容臣讲讲心里的想法,如果不对,完全可以不加理会,自古圣君哪有不让铮臣开言的?”

  “少给我戴高帽子,说吧!”

  “是。臣以为,楚军离家远,肯定后勤保障不利,与其硬碰硬,不如以逸待劳。咱们有固若金汤的城池,可以以它为掩护,按兵不动,慢慢消耗楚军的给养,他们时间一长,必定军心不稳,待楚军筋疲力乏之时,我们果断出击,胜算更大。”

  少师冷笑道:“季大夫,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早在两年前我便知道楚军已羸弱不堪,而今也好不到哪去,我们有什么必要当缩头乌龟?我王神勇无比,随国国力强盛,只有主动出击,方可鼓舞士气。而今尚未出战,季大夫便说出如此丧气的话,真乃兵家大忌。愿我王不要让季梁随军作战,如若消极思想弥漫,恐我军将不战而败也。”

  季梁反唇相讥:“让一个厨师干裁缝的活,后果可想而知。我倒要看看你能缝制出什么好衣裳来!”

  “大胆季梁,出言不逊,寡人令你回家反省,待少师爱卿凯旋归来,必将从重治你!”随侯拿出帅旗与帅印,郑重地交于少师:“爱卿请勿辜负寡人期望,出征吧!”

  少师领命出征。两军在速杞(今湖北省广水市西)开战。果然不出季梁所料,面对楚国的精锐部队,随军简直像待宰羔羊,一时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主帅少师被俘身陷囹圄。消息传来,随侯连夜逃跑了。

  楚国地牢里,披头散发的少师正围着草席转圈,不一会便踩出一轮圆圆的圈。他看到圈里草绳组成一个人字型,远远看去,像个囚字。

  “知道吗?随侯遣人来求和了!”一个狱卒对另一个说。

  “早干嘛去了?哎,这家伙怎么处置?”

  “问斩呗!你看他那样,转了好几天了,像个驴一样!哎,反正快死的人了,不能让他白吃牢饭。咱地牢后院那个石磨,牢头嫌太慢,都是老驴了,能走快吗?不如卸下来,让驴歇会,把他换上,倘若累死了,也省得磨刀了不是?”

  “是,是这个理。”

  于是两人向后院走去,只听原本吱扭吱扭的磨突然不响了,紧接着传来一阵呵斥声,一阵卸下笼头铁镣的动静,后来便是驴撅尾巴尥蹶子秃噜嘴的响动,这畜生好像得了大赦一般,撒着欢躺在泥地里打起了滚。

  ***

  【赏析】

  那头该死的“驴”

  聂四海

  这里的“驴”并非真正的“驴”,它指的是随国的少师,也就是《少师之死》中的反面人物。

  现在,让我们围绕“驴”这个字,来回顾一下少师的人生轨迹。

  少师是一头愚蠢、残暴的“驴”。

  文章开篇就写少师围着客厅的八仙桌子,驴拉磨一般一圈一圈团团转,暗示了少师若“驴”,与结局少师被俘,替“驴”拉磨形成呼应。

  楚武王率军伐随,少师代表随国去楚营谈判,见对方态度谦和便洋洋自得,后又自作聪明“暗访”楚国军营,见“楚将个个喝得东倒西歪,与军妓歌女左拥右抱,嬉戏打闹,毫无纲常,都是些老弱病残”,就误以为楚军犹如一摊烂泥散沙,回去后也如是汇报。随国大夫季梁当众揭穿这是楚王施的障眼法,是骗傻子的,少师听罢不但没能醒悟,还“一口痰啐到他脸上”,足见少师自大狂妄又愚蠢至极。

  一天,少师要求侍女只点八十一根高香,结果一年轻侍女因为不知情,抑或是数学成绩不及格,不小心多续了一根,少师便大发雷霆,还命人将侍女乱棍打死。因为一点小事,抑或为了泄私愤,一个大老爷们就拿一个小姑娘开刀,置人于死地,可见少师草菅人命,极其残暴。

  少师是一头虚伪、阴险的“驴”。

  少师非常虚伪,每次见到季梁,便礼貌性地笑着打揖行礼,可是一转身,“脸上的笑容立马僵硬,显出骡子般的苦相来,好像川剧变脸”。每次随侯上朝,少师总是自以为是,滔滔不绝,丝毫意识不到自己的肤浅,经常被季梁驳斥得体无完肤,辩不过,就转嫁矛盾,极尽栽赃污蔑之能事。目光短浅、智商不高的少师,见风使舵搬弄是非的本事却不小,小人的阴险跃然纸上。

  少师是一头自私、鲁莽的“驴”。

  少师固执地认为,楚军就是一只纸老虎,随国只要主动出击,便能鼓舞士气,打败楚军。哪怕季梁的分析再鞭辟入里,哪怕敌强我弱的形势再显而易见,他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都听不见、看不见,一心只想打仗立功逞威风,将个人私利至于国家安危之上,又因为一向嫉恨季梁,把私怨凌驾于公义之上,对季梁“保存实力,打拖延战”的建议不屑一顾,采取轻率冒进的迎战策略:“将咱们全军拉出城去,跟楚国人干上一个原野战!”足见其不善用兵,不懂智取的鲁莽。

  这个故事中的少师和季梁,颇有点后来战国长平之战中,赵国两位主帅赵括和廉颇的风采。

  那么,少师的结局又是如何呢?从文中的叙述我们可以猜到:两军交锋,随国惨败。少师被俘,替驴拉磨,最终劳累而死……

  《少师之死》从小人物的视角切入,展现的是一段悲壮的历史。楚武王在故事中着墨不多,却是这一历史事件中真正的主角。他后来的命运又是怎样的呢?让我们接着这个故事往后看看:公元前690年初春,楚国精锐集结完毕。年过七旬的楚武王虽然青春不再,仍然壮心不已,亲自踏上向东的征程。此前,楚武王两次伐随(正是本章中提到的两次战役),现三战而下,以灭随来成就当世伟业。遗憾的是,他最终病逝于军旅之中。即便如此,楚军将士团结一心,在失去主帅的情况下,继续一路前行,协力攻打,最终取得了胜利,成就了战争史上的一段佳话,也堪称是一个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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