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她出银子让周梦背黑锅
周梦站得远远的,俏皮地屈膝行了个礼,还特意说道:“我可不敢把热气传给屋里人呢。”接着道,“给祖父祖母请安,给父亲请安。”
可这会儿呢,除了跪着的李姨,其他人似乎都有点烦她这套礼节。
周成轩皱着眉头站起身,有些生气地说:“梦儿,你说事情被你搞砸了?”
周梦嘟着嘴点了点头,“是啊,我看您那么着急,知道事情紧急,就亲自带人去处理了嘛。”
老侯爷和周老夫人看着她,满脸的不悦,摆摆手让她离远点儿。
她只好让南雁把披风解下,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周老夫人还把暖手炉从她身边拿走了,好像她是个麻烦。
这可把李姨乐坏了。
为啥短短几天,她从困境中走出来了,周梦却不受周老夫人他们待见了呢?
不说别的,周老夫人和周成轩这俩人,平时就有点小气。
以前他们就不怎么喜欢周梦,现在更是觉得她有点烦。
李姨得意地撑着身子问:“梦姐儿,快说说你是怎么处理那些人的?”
周梦气呼呼地看着李姨,“哎呀,一个姨娘叫嫡出小姐‘梦姐儿’,这可不对哟!咱们周府正兴旺呢,规矩可不能乱。不然别人会说我父亲后宅没规矩,影响父亲的前程呢。”说完,她问周成轩,“父亲,我说得对不对呀?”
周成轩刚被姜大人警告不要弄出乱子,这时候不耐烦地说:“你别在这儿瞎嚷嚷了,到一边去。”
李姨在旁边偷偷笑,怪声怪气地说:“梦姑娘,快讲讲你是怎么处理那些人的?”
周梦皱着眉头,懊恼地说:“我用银子去解决呀!一人给了十两银子呢。一共二十四个人,花了二百四十两。”
她很少这么懊恼,这懊恼的样子有点滑稽呢。
她也很少用这么低的声音说话,听起来满是沮丧。
李姨心里别提多高兴啦。
周梦问周老夫人:“祖母,这笔银子应该让李姨补给我吧?”
周老夫人瞪大了眼睛说:“你自己把事情搞成这样,还想要银子?想都别想。”
“什么?”周梦傻眼了。我出了银子,还被埋怨!
其实这事儿不难处理,要不是老夫人在这儿折腾,她早就处理好了。那些人不就是想要点银子嘛。
她本来想一人给二十文钱就够了,没想到给了一人十两。那些人一年都不一定能挣到十两银子呢!
最可气的是,她出了银子,还被人说。周梦觉得委屈极了。
周成轩觉得女儿办事不利索,还乱花钱。
他现在看女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看李姨倒是顺眼多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还想要银子?”
周成轩很快就知道,女儿这次真的给他带来了麻烦,不过这是后话啦。
周梦回到梦时院已经亥时了。
北茴熬了补汤,热了好几次都不见人,嘟囔着:“这么晚还不回来,不喝补汤身体怎么好?我就一转眼,姑娘就不见啦。”
周梦无精打采地让南雁脱下披风,接过北茴手里的补汤碗,无奈地说:“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北茴姐姐,我错啦,下次我先喝补汤再出门。”
北茴有点不高兴,把补汤碗拿回去,“姑娘,汤都凉了,我再去热一下。”
周梦看着她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些故人呀,现在都在,可感觉怎么就变了呢。
上一世,北茴可是跟她最久的人。
对她来说,北茴不是丫鬟,不是嬷嬷,而是姐姐,像妈妈一样。
北茴帮她承担过痛苦,享受过幸福,还被细心照顾过;在宫殿里陪她享受荣华富贵,吃美味佳肴,帮她挡过灾祸受了伤,后来再也没有病痛。
当她掌控前朝后宫,垂帘听政,没人敢违抗她的时候,北茴幸福地陪在她身边。
北茴最后笑着用口型对她说:“姑娘,来生,奴婢还要伺候您。”
她不叫她“太后”,只叫“姑娘”。
就像现在,“姑娘,补汤来啦!快趁热喝了。”
周梦接过补汤碗,皱着眉头,小口小口喝完。
北茴递过来一个蜜饯,放在她嘴边,“姑娘,张嘴。”
周梦吃了蜜饯,但心里并不甜。她握住北茴温暖的手不松开,红着眼睛撒娇:“北茴姐姐,我还要。”
北茴扬起下巴,笑着从罐子里又拿出一颗蜜饯放到姑娘嘴里,“大夫说了,这补汤一天三顿不能少,身体才能好得快。”
南雁在旁边看着,有点担心周梦。其他几个丫鬟都是后来买进来的,都不敢多问。
周梦的梦时院有四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
一等丫鬟里,北茴是周梦从府外带回来的,兼任管事妈妈,管理梦时院所有事务。
东篱、西月和南雁都是秦氏挑选的一等丫鬟。东篱会些拳脚,兼任女侍卫。还有红鹊也是秦氏送的。因为年纪小,还要学习,所以是二等丫鬟。
其他丫鬟都是李姨安排的。
现在梦时院突然来了五个妈妈,有点拥挤。但为了办事方便,也只能这样啦。
周梦知道,这几个妈妈的身契在大舅母手里,人品可靠。
大舅母在护国公府困难的时候,没人可用,就从娘家定国公府调人,这才和护国公府的当家主母抗衡。
这几个妈妈全家世代都在定国公府做事,只要脑子没问题,都不会做背叛的事。亥时悄然已过,子时来临。
周梦看见婆子丫环都进了屋,坐在各自的矮几前喝着茶吃着点心。
脸上都无精打采。
周梦也盘腿坐在厚厚的绒毯上,皱着眉头说:“都说说吧,今日各自做的事,都是怎么做的?”
最先说话的,是东蓠,“回姑娘,奴婢和史妈妈去的南郊长福道附近的庄子……”
她们走访救人的农家,不但没送去御寒的棉衣和红糖,还从每家拿走了二两银子。
倒不是贪心,二两银子对她们来说也不算多。
拿得太少,反而有没做事的嫌疑。
每去一家,闲聊时就反复强调落水的是她们家侯府庶小姐。另外那些水里的姑娘们,都是魏家小姐的丫环。
并且特别提到,魏小姐当时感染风寒,下了马车帮忙,但却没照顾好那些丫环,也是十分不仁义。
百姓们纷纷摇头,说魏小姐为人不怎么样。
还有更过分的,称自己亲眼见到魏小姐在马车里咳个不停,却还在指挥人,导致救人不及时。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基本就把现场的场景描绘得乱七八糟了。
周梦皱着眉头,“做得太差。”
东蓠不好意思地看向身侧,“都是史妈妈教得不好,要不是史妈妈在一旁指点,奴婢不会做成这样。”
周梦又皱着眉头点点头,“史妈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她的本事,你可别学了。”
东蓠忙称是。
史妈妈则愁眉苦脸,身体缩成一团,“姑娘莫怪!老奴也是糊涂了。”
周梦无奈道,“在座的妈妈虽是国公府的人,但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可都记着呢。他日若有我出息的一天,也得让各位妈妈长长记性。”
几位妈妈心头全都一震。
都是在国公府见过世面的人,后宅的手段,观人面相的本事,她们不说拿手,也都是心中有数。
眼前这位侯府嫡小姐,天庭饱满,长相精致圆润,眼神却有些慌乱,无论做任何事都毛毛躁躁,没有一点稳重的样子。
就说这几日所做的事,哪一样不是被她搞得一团糟。
这是个没什么前途的姑娘啊!
几个妈妈齐齐站起身,众口一词,“愿为姑娘尽力弥补!”
周梦当然有自己的考量。
如今自己能用的人太少,做起事来却总是被搞砸。让几个妈妈来教她这五个得用的丫头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以后得盯着这些妈妈,别让她们再做错事。
有了这个开场,接下来的汇报更加惨不忍睹。
王妈妈最忙,带着西月一共办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给姜大人送信。
王妈妈知道,送信这事,她们就是简单跑个腿。
不过说易也易,说难也难。难就难在根本没掌握姜大人的行踪。
人在哪都不知道,信自然没送到。
最糟糕的是姑娘。她怎么就确定姜大人一看是魏家小姐的信,便会不理会呢?
但她没问,照姑娘的吩咐办事就行了。
第二件事,是带着夫人给的身契,去找周云辉身边的三个小厮让他们改口。
西月起身禀报,“事没办成,那三个小厮跑了,奴婢没追上。”
周梦皱着眉头。
第三件事,是王妈妈主办,“老奴刚请人连夜写了话本子,明日应该就能送到各大茶馆的说书先生手上。”
周梦道,“写话本子的人可靠得住?”
王妈妈摇摇头,“姑娘,我也不太确定,他是老奴在街上随便找的,不知道靠不靠谱。”
周梦叹了口气,“王妈妈你可真糊涂。”
王妈妈脸上愁出了褶子,“老奴糊涂啊。”
周梦从案台上取了一锭银子递过去,“王妈妈,这十两银子拿去给王兄弟赔罪。”
王妈妈忙双手接过,“老奴替孙儿谢姑娘赏。”
“他应得的。”周梦无奈地说。
接下来,轮到北茴这组,她们办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她与谭妈妈负责跟阳玄先生对接。
“糟了哎,”谭妈妈愁眉苦脸地讲述起来,“阳玄先生根本算不出李姨屋子里设了香案祭台。老奴说找个人潜进去先查看一下。他说不用,罗盘有指示。结果啥都没指示出来。”
显然谭妈妈对阳玄先生有点失望,“他一看老奴面相,就说老奴今年家里会有灾,结果啥灾都没有,算得不准极了!”
周梦也皱起了眉头,“阳玄先生也没什么本事嘛。”
“可他竟然不听姑娘的呢,”谭妈妈有点无奈,“老奴按照姑娘的吩咐跟他一说,他就拒绝了。还说,姑娘这是瞎指挥,以后别再给他分派任务了。”
大家都听得垂头丧气。
主要是谭妈妈的表情很让人郁闷,“天爷嘞,拒绝!他说不让姑娘分派任务!”
周梦也是不小心露了点底牌,“嗯,阳玄先生与我有点过节。”在场的妈妈有点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
第二件事,是北茴踩着点去酒楼找他们家二爷周成轩,让他赶去魏家见姜大人。
早了不好办,晚了也不好办。结果时间没卡好,事情没办成。
接下来南雁和红鹊这两组人都是跟着周梦去的魏家,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当时李姨的得意刻画得淋漓尽致。
大家唉声叹气。
几组人这么一说开,就知今日这桩桩件件的小事,搞砸了姑娘要做的大事。
每个环节都出了问题,才导致今日的糟糕结果。更何况最后还收到个意外之祸,李姨把事情办得很漂亮,得到了大家的称赞。
众人垂头丧气七嘴八舌复盘了各个细节,尤其几个丫环觉得很是懊恼。
散去的时候,大家都心灰意冷。
尤其是几个妈妈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侍候主家,办事办了一辈子,从未像今晚这般,如同官员上朝向皇帝汇报事宜,却都是失败的经历,也没有互相学习,互相提点,只有互相埋怨。
而周梦却像是回到上辈子,成为阶下囚后,被一群人指责批评。
她自重生以来,也从未像现在这般信心全无,感觉这一世的局面要被自己搞砸了。
正在这时,北茴去而复返,匆匆来报,“姑娘,安柔姑娘从甘州回来了。”
周梦抬眸,“回来就回来了,这也值得来报?”
北茴神秘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不是,姑娘,她是被晋王殿下亲自护送回府的。”
周梦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晋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