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筒车出世,改郡计划
王凝之如此帮助自己,丁幼微不禁有些感动,黯然的神色变得光彩,连忙道谢:“多谢使君处处为我着想,日后如果有可以帮您的事情,请一定要开口。”
王凝之点头道:“姑娘放心,有用到你的地方,我一定会开口的,明日县衙,我和你伯父好好说说,断不会让他将你改嫁给谁了。”
丁幼微喜上眉梢,向王凝之深深鞠了一躬,表示自己发自内心的感谢和敬佩。
主动为一个女子上公堂离婚,恐怕只有王凝之这个钱塘县令能干出来吧,丁幼微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也是唯一一次遇见。
王凝之以天色太晚,出言辞别了丁幼微,并派人远送了她们主仆三人。
夜晚的路上,待女婵儿和丁幼微说着悄悄话,难得有一次轻松的时候,往常在家不是伯母的紧逼,便是堂弟丁春秋他们的咄咄逼人。
“今日多亏了王使君,不愧是百姓口中的青天老爷,真是明事理,听人说他年纪轻轻,便做了一件又一件的利民之事,我瞧他的相貌,怕比娘子还小几岁呢。”
婵儿喋喋不休的道:“嗯……按他那般俊朗的相貌,应该叫小郎君才对。”
果然,古代只有一个朝代看脸,那就是晋朝,潘安、卫玠二人便是西晋人,在当时,他们每次出行都曾造成万人空巷,争相目睹的场面。
檀郎、檀奴是古代女子对心上人的亲切称呼,这两个词便是潘安的小名。
虽然史书描写的更重华丽,但他们并非锦绣,而是当世才华出众者,不管是品行还是做人,都是当世少有的。
丁幼微指了指婵儿的脑袋,羞涩笑道:“你啊,脑袋里想的什么,小郎君这个亲密的称呼,亏你想得出来,不过人家确实帮了我大忙,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让我想想怎么感谢他……”
婵儿含笑道:“若不是小郎君出手帮忙,我们怕是说破了嘴,也说不动那群爱名利者,以他们的性子,怕是将娘子强行抬入轿子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丁幼微一字一句道:“若真有迎亲那一天,只要他们不怕我一头撞死,便请他们随意来吧。”
……
冬季十二月十日,清晨,下起了厚厚的白雪,整个会稽银装素裹,瑞雪已至,人们期盼着新年的到来。
县衙的抄手游廊上,王凝之心情很是愉悦,看着外面这大雪纷飞风景,不禁哼起了关于瑞雪的诗。
同时,远处传来一阵朗朗书声,听声音,应该是刘宏青在早读了,他每次来到县衙,都会先读上一会儿书,或许是练口才,也或许是温故而知新。
王凝之听着这朗朗书声,走来了刘宏青所在的亭子。
“硕鼠硕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王凝之微微一笑,席地跪坐在刘宏青的对面,略有深意道:“子川,诗经中的这个硕鼠比喻的是谁呀,不光是硕鼠吧,我发现大家都读过,却没有人深思过,圣人都说,学而不思则罔啊。”
刘宏青放下手中的诗经,抬头看向王凝之,笑道:“我觉得啊,这硕鼠比喻的不光是贪官污吏,还是不劳而获的剥削者啊。”
王凝之语气略重道:“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每一个都是剥削者,包括你我,天下士族、百姓,除非我们来到大同社会,不然永远都是剥削者在剥削被剥削的人,不可能被人力改变,我要做的,只是让被剥削的人知道自己在被剥削罢了。”
刘宏青唉了一声,道:“子斐,这最可怜,最可恨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被剥削,甚至乐在其中。”
王凝之点了点头,转了另一个话题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日后有的是时间,当务之急,还是工匠问题。”
刘宏青马上进入状态,汇报道:“使君,工匠问题已经解决了,昨日从建康招来的,共招了七十六位老工匠,一天一百工钱,加班加点营造,筒车结构简单,按照您的描述,今天一早便造出来了,曲辕犁预计需要半月的时间。”
对于这个结果,王凝之是很满意的,老工匠就是老工匠,甘愿多花钱,时间用的也少。
原本,王凝之预计筒车三到五日,曲辕犁半月到一月,没想到提前了一倍的效率。
既然筒车已经造出,王凝之便拉上刘宏青、丁原等一众官吏,来到乡下的一个村庄,试行筒车。
自从那日王凝之提出吏治新规,以雷霆的手段将中正陶明法送入大牢,他们这群官吏心惊胆战,老实了不少,平时工作一改常态,明面上也不敢横行霸道、草菅人命了。
通过这次血的实践,王凝之认识到了,在任何勾心斗角的计谋面前,武力是最简单实用的。
县城十里外,河田相交的田地里,一辆牛车运送着筒车,缓缓停在了河岸边。
刘宏青指挥人手安置筒车,众官吏则在一旁凑热闹,看着这个普普通通的木制旋转的装置,议论纷纷,有说实用的,也有小声嘀咕没啥作用的。
王凝之趁这个空闲的时间,拉着丁原来到黄土地上闲聊,一开始是场面话,赞扬他这半个月来的兢兢业业,与刘宏青协助自己办了不少利民好事。
后面画风一转,王凝之忽然说起丁幼微改嫁一事。
认真的劝告丁原一番,尊重丁幼微的意愿,不要逼迫让她改嫁了,东晋士族最尚自由洒脱,难道你们丁氏排除在外了?
这个大帽子丁原可受不起,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便一口答应了下来,绝不会迫使丁幼微改嫁。
王凝之知道,自己三言两语肯定说服不了丁原。
这是关乎他丁氏兴盛的大事,就算攀不了王凝之这个高枝,总能和钱唐褚氏、赵氏这样的士族结亲吧。
王凝之笑道:“春秋和春周、春商三人今年评郡品,明年便到我这做事吧,虽不敢保证能有县令之职,但一个八品县丞还是有把握的。”
按照丁春秋几人的家世,大概就在五六品的左右,做官则降三级,官阶最多为八品,正好是一个县丞之职。
晋朝品第每三年一品,主要以家世来定品级,行状(品行才能)基本不看。
因此丁春秋几人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走他伯父丁原的老路,一辈子做个八品县丞。
丁原有些不解,这钱唐的县丞不是已经预定给谢朗了吗?以谢朗的身份,能过来当个县丞,还真是看在王凝之的面子上。
王凝之拍了拍丁原略有削瘦的肩膀,缓缓走在黄土地上,长篇解释道:“今日回去,我准备修书一封,给朝中的司马录事汇报工作,依据钱唐这两个月的情况,到十二月末,总人口将突破十万,各种税收(主要是商、农)增长一倍多,钱唐不能屈居一个小县啊。”
王凝之的言外之意,丁原听明白了,他这是有大想法啊!从三吴地区划一个郡出来。
丁原心头掂量了一下,仔细一想,这想法好像还真可行,我晋朝一个郡才多少人口。
大则十多万,小则几万余人,而钱唐呢?比之会稽郡的十多万人口,差不了几万了。
想到这里,丁原看向王凝之的眼神也变得灼然起来,脸上笑颜逐开,这么说,我儿春周他们也有机会去别县做个县令了?
甚至还有机会更进一步,成为堂堂朝廷命官,秩六百石的郡长吏、都尉?
丁氏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只能止步于会稽三等士族?就因为一个原因,丁氏出的一个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县丞罢了。
这就体现出魏晋的选人制度九品中正制了,平民、寒族、小士族根本跨越不了阶级,即便像丁氏这样有着很大的积累,也依旧只能牢牢的困在钱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