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昂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才高声说道:“诸位河东父老的一片热忱让我心中感激,能为我河东建设,不畏生死添砖加瓦,不顾生死,为国出力,实乃我辈楷模,我在这里谢过大家了,河东其他诸县百姓皆做过贼人,正所谓贼性难改,到时候免不了要给各家俊杰造成麻烦,不过请大家放心,万一事态严重,我立即出兵镇压,尽量不让各位俊才出现人身安全!”
说完赵昂一饮而尽,而后一脸敬佩地看着众人。
而此时的酒楼之上却陷入了一片死寂。
各大世家之人,好似被集体喂了一口屎般,表情难看的要死。
赵昂的话虽好听,可这意思很明显,各家俊杰都有生命危险,或者说肯定会有危险,至于这个危险来自哪里?这就不一定了!
是的,他们被耍弄了,被这个让他们看不起的鄙夫,竖子,狠狠的耍弄了他们这些世家豪门。
在座的不是世家之主就是一方名士,此刻再也装不出那种和蔼和高高在上,一个个气急败坏就差直接站起来指着赵昂鼻子质问他了。
最可恨的是,赵昂之前说的冠冕堂皇,还让大家推荐了很多人手,各家又积极配合,结果转头赵昂就翻脸了。
而现在,他们还不敢翻脸,一点都不敢!
楼下有三百兵卒在看守,若非如此,早就有人忍不住起来大骂赵昂臭不要脸了。
见大家脸色铁青地不说话,赵昂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大家这么踊跃,我心中佩服,这样五天之后让所有被推荐之人到郡守府报道吧!”
这不是放屁吗?都威胁要杀人了,谁还敢让自家子弟过去?
“怎么都不说话了,刚刚本太守已经答应了诸位,且官职都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诸位却要反悔不成?莫非是戏弄本官!”赵昂脸色忽然一沉,重重地把酒杯摔在桌案之上。
随着咚地一声响,赵昂双眸忽然变的冷冽,目光扫过之处,所有人都感觉身躯一震,一股霸道之气扑面压来。
不管在座诸位心中有多恨赵昂,此刻在赵昂的目光之下也纷纷低下头颅。
场面一度变得杀气腾腾,一盏茶之后,赵昂森冷地声音再度响起:“五天之后必须让人到郡守府报道,如若不然,就是戏耍朝廷命官,到时候别怪本太守心狠手辣。”
说罢,直接起身,带着吃饱喝足的典韦转身便走,临下楼之前,典韦还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在座众人一眼,雪亮的大白牙反射着冰冷的白光,好似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一场酒宴再次不欢而散,众人脸上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再次聚集到卫家。
场面气氛极其的凝重,所有人都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心中也多少有些埋怨卫易,虽然大家也知道自己急躁了,主动跳进了坑里。
卫易这种老狐狸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可现在他也头疼欲裂,放手不管是不可能的,卫家有今天,固然是自己祖上传下来基业,但也少不了河东其他世家的承认和帮衬。
而且当时他也没想到赵昂会玩这么一手,顺水推舟就把大家都拉倒了坑里。
虽然到现在他也不相信,赵昂真的会以这个借口灭了河东各大世家,但看着如热锅蚂蚁般的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众人。
再说他也看出来了,赵昂心黑着那,未必容得下他们卫家了。
“咚咚”连续两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卫易这才缓声说道:“五天,时间紧迫,虽然赵昂未必会下死手,但,我等性命不可操纵与他们之手,这种时候大家也别藏着掖着了,家中私兵,有多少算多少,都秘密调集入城吧,既然做,就不要留什么后路了,一击必杀,一旦跑了赵昂,在座各位家族有什么下场,就不必我说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纷纷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就走。
看着鱼贯而出的众人,卫易把卫觊喊道身边,悄悄说道:“我让你转移家产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转移好了。”卫觊小声答道。
“你立刻悄悄去兖州吧。”
“阿翁,我……”
“你弟弟死了,家中又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为父必须要给家族留下香火,这事……成了固然好,万一……卫家能否崛起就看你了,不要儿女情长,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难,往后,你就要靠自己了,去吧!”尽管到了这种时刻,卫易望着卫觊的双眸依旧充满光亮,这是他的麒麟儿,也是他的骄傲,他相信,只要卫觊还活着,卫家便不会没落下去。
这次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赵昂太冷静了,一切好似都有预谋一般,一步步把大家逼成了这个样子,一旦大家抢先动了刀兵,那么就等于解开了捆在赵昂手脚上的绳索,赵昂可以败一次两次,只要不死终会翻身,而他们这些世家,只要败一次,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盖因,这片土地就是他们这些世家的根基,而赵昂不同,只要人还在,随时都能拉出一支部队来,这就等于文明对待野蛮,无论你外表多么灿烂,一旦失去了保护膜,等待你的只有被践踏和摧残。
卫觊颤抖着嘴唇,望着他已经年迈的父亲,千言万语堵在心底,最后化作了一声:“阿翁,保重!”
他知道,若是现在不走,估计就没有机会走了,赵昂不会留下后患的,整个河东立刻会被封锁起来。
对着父亲卫易深深一躬,起身,卫觊昂头瞪着双目,强行忍住眼中的泪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望着卫觊远去的背影,卫易眼中最后一丝温暖缓缓散去,剩下的只有冰冷,他要和赵昂决一胜负,赌注,便是卫家所有人的性命。
胜,更进一步,彻底掌控河东,威望再次攀升到顶峰,败,一切灰飞烟灭。
而火种他已经放出去了,现在的卫易无所畏惧,好似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英姿勃发的自己,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