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险些误了时辰
城南长街,一辆辆錾刻了精细纹饰的青铜轩车,正迅速驰过,悬挂于车衡之上的铃铛,发出清脆声音,响彻不绝。
里闾深处,驶入进来的轩车皆已停下,众多头戴高冠,着华丽深衣,手扶青铜武剑的士大夫们,走下轩车,与相识之人拱手作揖,欢声长谈。
一边谈着,一边相互结伴,朝广开大门的府邸迈步行去。
进了大门,入目便是极为宽阔的庭院,地面铺了一层细沙,不远处停着几辆青铜戎车,厚重的车身透着肃杀之气。
每辆戎车之前,皆有四匹骏马,雄壮的身躯并排而列,极为瞩目。
此刻,骏马们不时昂头嘶鸣,打着响鼻,声量震耳。
对于这个场面,士大夫们并没有多少惊异,此处乃是丘朔府邸,其以教导御车之技为生,自然需要一个宽阔的庭院。
而众人前来,便是为了挑选御者,因此没有多作停留,就朝着远处的高台行去。
他们将在那儿,观赏丘朔之徒展示精湛的技艺。
此时,摆放了不少席子与案几的高台上,已有不少深衣广袖的贵族们,正跪坐于桌案之后,与相邻之人低声交谈。
台下沙场,毗邻戎车的一处角落,十数名身着广袖深衣的士人,正三三两两的站着。
虽然年岁不同,容貌也不同,但他们的脸上,都同样有着一丝紧张。
这些人,便都是丘朔的弟子,苦学多年,即将迎来考核。
通过了,便可成为士大夫的御者,拥有晋升的可能,若是一时失手,无法得以任用,就得再苦练不少时日。
两个结果相差极大,哪怕是心性上佳之人,也难以保持心境平稳。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一名褐衣仆从,领着一名锦衣君子前来。
弟子们听闻声响,便都转头望去,只见那名君子身着月白色广袖深衣,头戴尚冠,面容俊秀,气宇颇为不凡。
来者正是凌承,紧赶慢赶,好在没有迟到,比试还未开始。
看着满目黄沙,凌承不由暗叹,好家伙,这丘朔的宅邸还真宽阔。
不过想想也对,若是不够宽广,估计骏马还没跑起来,就到边了。
“君子,请您在这边稍待。”仆从停下脚步,恭敬说道。
凌承点了点头,目光一扫,见右侧有十数人站在一起,正疑惑地看着自己,显然是丘朔的弟子。
与他们并不相熟,凌承不好站过去,便独自站在一边,昂首眺望远处的高台。
见凌承站在这儿,众多弟子禁不住窃窃私语。
看模样,对方显然是要参与比试,这让他们颇为诧异,不知道凌承什么来路。
他们能确定的是,凌承并不是丘朔的弟子。
虽然被众人或好奇,或疑惑的看着,但凌承面色平淡、气定神闲,这模样,让众人更是讶异。
既然是前来参与比试,为何神情却如此平静?
按道理,应该是面带紧张才对。
莫非此人颇有把握?
没等众人多想,远处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脚步声却颇为急切。
众人转头望去,就看到一名锦衣士人,远远甩开引路的仆从,径自朝着此处奔来,步履匆忙。
此人面容白净,着玄色深衣,系靛蓝腰带,腰带之下挂了一枚云纹玉佩,以及一柄錾刻银纹的青铜短剑。
装饰华丽,可见其地位不凡,必定是卿大夫子弟。
众人见了,暗暗不快。
他们师从丘朔,人数已不少,如今却有两人横插进来,增大竞争压力,其中一位还是锦衣玉食之人,却与他们争抢为数不多的名额,心中岂能痛快?
奔至近前,锦衣士人一抬眼,看到右侧有十数人,正凝视自己,目光皆有不悦,而左侧仅有一人,正淡然地望着远处。
他想也不想,就跑向左侧,停在了凌承身旁,躬身喘息起来。
凌承转头望去,心中略微疑惑。
此人衣着华贵,理应习练射术,担任车左,成为一车之统帅才对,为何会前来此处?
见对方没有与丘朔的弟子站在一起,他也已明白,对方很可能和自己一样,都是“临时插班生”。
“呼……呼……好险,险些误了时辰……”躬身喘息的锦衣士人,稍稍直起身来,庆幸说道。
他转头看向凌承,带着歉意道,“打搅阁下了。”
凌承淡淡一笑,“无妨。”
显然,对方是为贸然站到他身旁而道歉,但对此,凌承并没有丝毫责怪。
丘朔的弟子们,眼中尽是不善,谁敢站过去?
凌承已能看到,系统面板的右侧,一阵白光疯狂闪烁。
友好度不断下降,都是些不认识的名字,显然就是不远处的丘朔弟子们。
看来自己和锦衣士人,很不受他们欢迎啊。
此刻,丘朔的众多弟子,的确在窃窃私语,语带怨怒,“这两人来自何处,为何与我等一同比试?”
“莫非是夫子让他们来的?”
“这两人家世必定不凡,为何要成为御者?”
“我看啊,他们连如何挥鞭执辔都不通晓,纵使前来比试,也不过是贻笑大方吧了。”
听到这,众多弟子暗暗点头,心中的不悦,稍稍消减了些。
相比于持弓善射的车左,勇武善战的车右,御者需要与牲畜相伴,深入了解骏马的脾性,且也需在烈日下苦练,因而不受卿大夫所欢迎。
但凡地位稍高的,都会选择成为车左,再次则成为车右。
因此众人断定,凌承和锦衣士人不过是来玩闹的,最终只会是一场笑话。
丘朔弟子们的话语声极高,丝毫不在乎被凌承所听到,甚至也特意加大音量。
因此,听闻他们的对话,凌承淡淡一笑,也不作什么辩驳。
而一旁的锦衣士人,就更是没把众人的话语放在心里,反而抬头望向远处的高台。
眯眼看了许久,似是毫无所得,锦衣士人无奈之下,只能转头朝凌承问道,“阁下可否帮忙看看,远处台上是否有一名着浅黄深衣,头戴玉步摇的女子?”
凌承闻言,不由诧异,顿时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好家伙,这人前来此处,果真不是为了比试。
竟是为了一名女子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