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瘸子像是有心要调侃黄商一般,指着自己的断腿对黄商说道:“我这条腿就是你喊人打断的,今天我来找你算账来了”。
黄商左右环顾一周,上百名穿着穷酸的汉子已经在自己家里翻腾起来。他虽然害怕,可心思倒还灵活。知道今天自己是要破财了,搞不好还要折一条腿,迅速的在脑袋里思考着怎样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很快黄商便定下计来,他匍匐于地,痛哭流涕地说道:“小人该死,小人在城西还有一座府邸,请大人收下那里的钱财让我赎罪”。对于这些人来说,还有什么比钱财更具吸引力呢。黄商在城西确实还有一座府邸,可是城中驻军正集中在那里,黑瘸子去了还能有好果子吃不成。
黑瘸子听黄商如是说,得意的笑道:“那自然要去收的,可是我这一条腿怎么办”。
黄商知道今天断腿难免,哭得更加厉害了。
黑瘸子见黄商没做回答,继续说道:“那就打断你一条腿还我吧”。
话音刚落,黑瘸子的大儿子便挥刀朝黄商左腿砍去。
“啊”。一阵撕心裂肺惨叫之声,黄商的左腿骨被砍断,只剩下一些皮肉连在一起。
黑瘸子心里一阵轻松,仿似吐出了一口郁积多年的闷气。看着黄商痛苦的表情,黑瘸子再次开口道:“欠债还钱,总要收点利息吧”。说罢,对着自己二儿子使了一个眼色。
黑瘸子的二儿子会意,举刀将黄商的右腿砍断。
黄商听到黑瘸子要收利息时,便觉者不妥。“啊”,又是一声惨叫,黄商直接痛晕过去。
黄商双腿被砍,只是失血便可要了他的命。可黑瘸子还是没有过瘾一般,命人用水将黄商泼醒。
黄商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恐惧。本以为只是抢劫财物这么简单,却没想到对方会动刀子。
黑瘸子看着黄商的狼狈模样,回想起几年前他那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哈哈大笑起来。黑瘸子狰狞的对黄商说道:“黄老爷,当年你命人打断我的腿,又把我几个儿子撵出去,可想到有今天”。
全身的剧痛和精神上的恐惧,让黄商只能双唇蠕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黑瘸子并不在意黄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说道:“今天便是报应”。说完,抽出手中直刀对着黄商的脖子抹去。
杀掉黄商,黑瘸子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对着西方深深拜倒。黑瘸子的几个儿子大眼瞪小眼,他们知道这是“天虹神教”的行礼姿势。
黑瘸子早早的就跟着东家入了“天虹神教”。只是在中遂城内,这“天虹神教”也分为明、暗两条线。今日主事的桂文正便是明线,而自己却是暗线。神教这样安排,就是不想给官府留下自己势力过大的印象。况且隐藏身份,更有利于做更多的事。黑瘸子的儿子们再笨,此时也明白过来。黑瘸子不让哥几个加入神教,定是领了神教的秘密任务。现在时机成熟,黑瘸子便显出身份来。
抢完黄商一家,黑瘸子又得报大仇,便带着众人继续扫荡下一处目标。
得到好处的人,将从富商家里抢得的财物挂在身上,情绪更加高昂起来。由于财物的刺激和不断上升的人数,很快,本来是针对粮仓的抢粮行为,迅速演变为全城哄抢。
城内失控,站在城楼之上的金天翼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看着城下的优势垚军几乎就要攻占两堡,现在又得到如此坏的消息,一丝恐惧袭上金天翼心头。
此事绝不是巧合,定是垚军里应外合之计,只是不知道这垚军如何动作罢了。中遂城城坚兵利,没有来自城内的威胁,垚军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城来。无论垚军有什么凭借,只要府州援军赶来,垚军就是死路一条。战事拖得越久,对他们越是不利。
想通此处关节,形势虽然更加恶劣,可金天翼反而比先前更加镇定。
城中诸将都站在金天翼身边,金天翼对诸将说道:“城内大乱,定是垚军之计,想要乱我军心。诸位放心,这等雕虫小技我还没有放在眼里。何方听令”。
何方是城防军三营校尉。金天翼话音刚落,一名精悍的武将站出班列。
金天翼道:“即刻率你营剿灭城中叛乱。我只说两点,首要是保住城内剩余两座粮仓。其二,对叛乱之徒立杀无赦”。
副将姜戈看着眼前一幕,心里对府尹的安排很是认同。他也坚信,在城坚兵利的中遂城面前,垚军的进攻只是徒劳。何方一营军士既出,那么城内的叛乱也会很快得到平定。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在何方点齐军将,开赴城东进行平叛之时,另一队穿着胤军军服的兵士,悄然来到了中遂城城防军副将,姜戈的府邸之外。而在之前为“天虹神教”立下大功的桂文正,正在此行当中。而这队军士,便是“天虹神教”在此城中的核心力量。他们在城东粮仓取得军备之后,便直奔这府邸而来。
姜戈为城中武将之首,这府邸自然也是要以作战指挥为主。此为战时,副将又在前线,所以这府邸便是大门紧闭,兵士守卫森严。
何方带军很有章法,充分考虑到城内空间局限,便把一营军将分为三组。左右二组各三百人,自己亲领一组居中接应。何字营官兵先是开赴城东和城中的两座粮仓,确定粮仓无事之后再前往城西平叛。
姜戈大门之处,桂文正带着“天虹神教”的军士突然出现。姜戈府上守卫的军士见来人并不认识,便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
桂文正此行的目的很简单,便是杀人。此城虽然是金天翼做主,但在城防的经验之上还是姜戈更老辣一些。此仗主事之人认为,只要把姜戈的士气打掉,便是帮了城外垚军的大忙。所以,他们要通过杀人的方式,来扰乱姜戈的心智。
桂文正正色道:“前方战事吃紧,将军吩咐,要末将回来取一些东西。”
那守卫听是自家将军的人,连忙赔笑道:“将军要取什么东西,末将进去通报。将军的规矩,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不能进入府邸”。
桂文正道:“那是自然,我把将军的手书拿给你自己看吧”。说着伸手入怀中,并与身后的三名士兵一齐向前走来。
走到近处,“天虹神教”的四个教徒一齐发力,趁其不备将四个守卫杀死。桂文正之所以这么小心,便是不想过早引起其他官员府宅的注意。对于这些官员的家属,他们当然是能杀多少是多少,若是他们提前跑了那就不妙了。
打开大门,将尸体拖入府中,换上自己的人守卫。桂文正便带着众人,往里处杀进。“天虹神教”的人,平时看着一副救苦救难的菩萨面目。此时,他们的凶残便暴露无遗。所到之处,无论男女还是老幼,通通都是一刀毙命,毫无人性可言。
留在府上的护卫虽有抵抗,但是面对甲胄完整又人数占优的敌人,很快便被乱刀砍死。一时间,昔日兴旺的将军府便在此刻变成了人间地狱。惨叫声、呼喊声、求饶声响彻府邸,但是很快便归于平静。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桂文正自从被人谋夺了家产,再加上妻离子散之后,便恨极了这城内的一切。今日,他便亲手杀死了多名城内驻军和姜戈的家人。此时,他满脸是血的走出姜戈府邸,对手下说道:“下一家”。
今日,这队专门用来屠杀城中将领和官僚家属的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向着下一个府宅行去。
中隧府府衙和城中高级官僚的府邸都在城中,何方的营头稳住两座粮仓后便分三路集结,途径城中向城东开去。
桂文正小队的屠杀行动,终于还是惊动了周边的府宅。各个府宅自问都没有抵御对方屠杀的能力,便纷纷弃宅往城西方向逃去。
向西而逃的人们很快便遇上了何方的营头,你一言我一语的向来平叛的将领述说着前方的惨状。
何方是个考虑很周全的将领,面对逃散而来的同僚家属,他没有让他们跑到城西驻军之处。而是就近找了几处府宅,并留下一队军士加以保护。他知道,如此消息一旦传入守城将领耳中,必定会动摇军心。即使要报告,也必须将此次的伤亡情况弄清楚之后再说。
何方所选安置这些同僚家眷的宅子,就在府衙附近。他派人将各个府邸的护院集中在一处,以府衙为中心点,形成了一道城中的防线。
就在何方布置此事的同时,自己的营头也和桂文正的屠杀小队撞上了。“天虹神教”的核心小队毕竟不是正规军士,在很短的时间之内,何方便把他们打得四散逃亡。
行至副将姜戈府邸,看到全宅上下无一个活人,何方心中一阵气血翻涌,瞬间明白了垚军在城内动作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