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蔷薇今年二十八岁,这段时间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接连发生这许多事情。她坐在床边抓着自己儿子的手,脸色惨白的看着汤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汤兴的旁边躺着嘟嘟,却也是早已经死硬了。
宫里的御医到来之时,汤兴早就已经死了。初步估计,正是他旁边那个被咬烂圆筒冒出的毒烟,要了小汤兴的命。曹蔷薇想要大声的哭喊,但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这种憋在心里的痛苦,简直就像要了她的命一般难受。
魏无渊看到眼前一幕,顿时脸色一片铁青。他剧烈起伏的胸口,显示出他现在正处于暴怒之中。先太子一系的曹项、卓儒士、昂洛先后到来,见此情形都是暴怒不已。
众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就连这些先太子一系的核心人物,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还是魏无渊率先开口道:“定是汤恩那子所为,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老帅曹项见此更是老泪纵横,作为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宿将,这会眼看着自家的小辈横尸床上孰能不心痛。他见魏无渊如此说,便重重的“嗯”了一声表示支持。
卓儒士脑袋转得飞快,事到如今还要想保住自己的权位便只有一条路了。他见魏无渊和曹项都表了态,也开口说道:“事到如今便只有一条路了”。
卓儒士一开口,众人都往他处看来。
卓儒士整了整衣衫,郑重说道:“请先太子妃着令封锁此间消息,并命东宫卫和禁军攻打景王府,斩杀景王。而后即刻拥立先王小子汤进为胤王,而先太子妃为太后摄政”。
卓儒士此言一出,众人微微发愣之后也很快想明白了这事还非此法不可。一旦汤恩继位,他们一党便只有落得凄惨收场。而汤进虽然不是曹蔷薇亲生的,但怡贵妃柴清一系在朝中毫无势力。只要曹蔷薇摄政,那还不是自己这一系当权。
魏无渊与汤恩一系结怨最深,第一个表态道:“好,请先太子妃早下决断”。
曹蔷薇之前从来未曾涉及政事,直到太子汤定死后才开始涉足。这么大的事她一时也下不了决心,只能把目光看向自己的爷爷。
曹项杀伐果断,他当然知道此事的厉害关系,便也如同魏无渊一般说道:“请先太子妃早下决断”。
众人之中只有昂洛没有表态,众人便将目光看向他的方向。
昂洛也知道众人在等他的意见,但他向来是不赞成这种靠屠杀来解决问题的。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采取这种卑劣的手段,自己难道还要如此迂腐吗。
“哎”!想到这里,昂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众人知道昂洛的性子,只是这一声叹气便知道了他的心思。魏无渊连忙道:“先太子妃,下决断吧”。
曹蔷薇见众人都已经表态,便说道:“诸位大人赶紧拿出个章程来吧,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说一声便是”。
得到了曹蔷薇的首肯,众人便开始制定具体的方案来。
众人都是行动派,很短的时间便拟出了一个包括突袭景王府、拥立汤进继位和曹蔷薇摄政的方案。其中由老帅曹项负责军事行动,左相魏无渊和卓儒士负责后两项事宜。至于昂洛,则是要保证胤都各军不乱。
商议完毕,曹蔷薇便召来禁军统领李陵庆和东宫卫将军舒特,要求他们听曹老帅号令围杀景王汤恩。
舒特一直是忠于东宫的还好说,可是李陵庆却迟迟不愿接令。
曹蔷薇见此,果断说道:“景王汤恩先是派人毒死先太子,现在又派人刺杀我儿汤兴。此人行事狠毒无所不用其极,若是不除,我胤国何时才能回归正道。如今岭州战事糜烂,中遂城已被攻破,周围其国已在厉兵秣马虎视眈眈,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
曹蔷薇说完,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李陵庆。
李陵庆之所以被先王选中为禁军统领,便是因为他为人刚正。虽然听曹蔷薇说得有理,胤国的形势确实已经这般严峻,但是这些事情的真伪却难证实。李陵庆刚直却不是笨人,听了曹蔷薇的话,他心里也认同了几分。
众人见李陵庆还在犹豫,卓儒士开口说道:“统领若是信不过我等,可以问一问昂尚书”。
昂洛行伍出生,为人刚正不阿,一向在军方系统有很高的威望。李陵庆不信别人,但他是信得过昂洛的。此时,他便转过头来看向昂洛。李陵庆打定主意,只要昂洛首肯,他便执行曹蔷薇的命令。
昂洛见众人都看向他,便对着此战关键的李陵庆重重的点了点头。众人见昂洛点头,心中一松,知道此事已成定局,便开始着手各项事宜起来。
老帅曹项的战术简单而有效。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调集禁军围住景王府,再让东宫卫猛攻。
今日正好是胡战和长老约定的十日之期。一大早胡战就收到了长老行事成功的消息,此时正在景王府内给汤恩交差。
收到消息的汤恩也兴致勃勃的叫来手下心腹,聚在一起商量怎么办接下来的关键一步。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之声,从右相潘林的口中发出。笑声之中的那股志得意满,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往外溢出。
大笑之后,潘林对汤恩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大礼,说道:“如此,就先行恭贺国君了”。
汤恩知道这是潘林最擅长的马屁伎俩,但是自己这时却不能拆穿他。试问谁会去指责一个说真话,且又这么中听的人呢。
汤恩连忙从自己的座位站起身,想去扶潘林站起来,说几句“全凭诸位卿家效力”的体己话。哪知这个动作还没有做完,大堂之外便传来一声慌张的报告声。
进来的是汤恩的侍卫长,一个身形彪悍的威武汉子。
侍卫长进门之后没有向往常一样规矩的见礼,而是来到汤恩之前急吼吼地说道:“禁军突然而至将王府围死,东宫卫现正在猛攻王府。时间不多,我们的人抵挡不了太久,请殿下从密道退去”。
在场众人一惊,没有想到对手的反应竟然是如此的激烈。可在场之人在一瞬间便想通了关节之处,他们现在要做的便是保住性命。
汤恩毫不拖泥带水,立马带着众人撤往密道。
待东宫卫完全控制了景王府,魏无渊便急冲冲的来到此处。找遍了整个景王府也没有找到汤恩,魏无渊气得一个劲的往地上跺脚。
这时舒特来到魏无渊身边,问道:“相爷,景王府的人怎么办”?
魏无渊正在气头之上,本以为瓮中捉鳖的行动现在却跑了主角,不知这胤国的王位之争还会出现什么变数。此时见舒特来问,便再也不顾其他,说道:“他们害了先太子,又害了先太子的小王子,你说怎么做”。
舒特明白魏无渊的意思,但是这些事还是有人下命令为好。舒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连声答道:“真是一群卑鄙无耻的小人”。
魏无渊见舒特没有动的意思,便说道:“还等什么,全部杀了”。
随着舒特的一声令下,景王府上下尽被屠戮。
却说景王汤恩带着几个核心部下,从密道逃出之后并没有出城。虽然明知道凶险万分,但是他不能允许自己的一生在逃跑和躲藏之中度过。
禁军和东宫卫只是针对景王府的行动,并没有封锁胤都的要道。汤恩一行便悄悄的来到了胤都将军钟海山的府邸。
值此非常时刻,钟海山的府邸也是防卫甚严。所有军士都是全副武装,一副随时要开赴战场的样子。但好在当汤恩报上姓名之后,还是很快的见到了钟海山。
此时,钟海山正和胤都府尹唐鉴在府中聚议。见汤恩和潘林两人联袂而来,却又显得这般狼狈便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四人坐下,汤恩开门见山说道:“就在刚刚,禁军和东宫卫杀入我府中,意图致我于死地”。
钟海山和唐鉴一听,惊得从座位之上站了起来。在汤恩来之前,两人便在分析目前朝中各种形势的可能,以及哪种形势对自己最为有利。太子在时顺利继位,两人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现在这般乱局,两人哪还不为自己的前途谋划。只是先太子一系和景王一系都各有心腹,即使两人投靠也不能在他们两个集团中占有位置。
两人正在困局之中,这景王却如此狼狈的来了。钟海山和唐鉴都非常人,料定先太子一系突然发难势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他们两人还不知道罢了。在两人来看,这便是他们的机会了。
钟海山和唐鉴对望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钟海山开口道:“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汤恩性格果决,对于钟海山和唐鉴两人现在的心境非常清楚。当决定来此处之时,他便已经权衡利弊。现在见钟海山发问,立即说道:“听宫里传出的消息,我那侄儿汤兴病逝了”。
听汤恩这一说,钟海山和唐鉴两人再次吃一大惊。双方都很明白,汤兴之死绝对是汤恩的手笔,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了“病逝”的说法。
正在这时,厅外侍卫通报宫里来人,请钟海山进宫议事。
钟海山和唐鉴宦海沉浮多年,稍稍一想便把先太子一系将要做的动作猜得清楚。钟海山转头看向汤恩,淡淡说道:“殿下认为这时宫里来人,所谓何事”。
汤恩见钟海山如此作态,心里便轻松起来。在如此情况之下,他不立即将自己扣下便是支持了。汤恩淡淡地说道:“大概又是魏无渊等人派兵逼迫众臣工表态吧”。
汤恩这句话说得如此诛心,哪还有钟、唐两人都不懂的道理。
钟海山微微一笑,他知道谈价码的时候到了。他转过头对唐鉴说道:“唐兄,以我们两人的名义戒严全城怎么样”。
唐鉴和钟海山搭档多年,自然知道钟海山的意思。明显就是靠着城防军和自己手中的力量,在这胤都城内和先太子一系分庭抗礼。只要对方认识到己方展现出的足够实力,那么下面便就是两方谈条件的时候了。双方都有王族可以支持,就算对方的实力强上一些,那又怎么样呢。可以说现在自己这两人的分量,在景王阵营就非常的重了。
想明白这些关键,唐鉴也是轻轻一笑,说道:“胤都形势复杂,特殊时期确该如此”。
钟海山安排好戒严事宜,又打发了宫里来人,便和唐鉴一起与汤恩详谈起来。
此时的胤都在汤心被毒杀和禁军突袭景王府后,再一次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