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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责任

橄榄情深 无限红叶 5710 2024-11-15 06:42

  改革开放,像一股强劲的东风,推动着中国社会的迅速发展。它冲击了陈腐、呆板、阻碍社会发展的条条框框,激活了社会各个方面的因素。积极的、消极的东西,都在这种巨变中复苏了。依赖思想变成自强不息,麻木不仁变成奋发图强,固步自封变成兼容并收……

  军队不可能孤立于社会之外,在这样的变化中,部队的每一分子也经受着考验,多少受到社会飞速发展的影响。可是,不管怎样,部队随时都在等待着国家这部巨型机器的召唤,随时准备推开所有影响社会前进的障碍。

  个人的思想和行为,在社会面前,特别是在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军队里,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只有严格遵守军队的条例条令,个人的价值和能力才会显现。否则,这部庞大的、威力无穷的机器会毫不留情地把你推翻,甚至碾为齑粉。

  有时,夏之阳觉得生活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只有在静静的夜晚,遥望满天晶莹的寒星,心灵才能得到尽情地舒展。静静的夜里,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可是,人毕竟生活在现实中,幻想的快乐只是暂时的。现实的错综复杂,重重矛盾,你必须去小心地面对,认真地思考,正确地处理。

  天气乍暖还寒,阴冷的夜风迎面吹来,感到寒意袭人,小雨加杂着雪花飘飘而下。地面上有片片积水,墙边的角落里还有少许积雪。

  凌晨一点到三点,夏之阳独自站在高高的哨位上。他紧裹军大衣,肩背五六式冲锋枪,监视着控制区域。郁郁葱葱的香樟树枝在寒风中晃动,神圣的守卫目标在风雨中静默。

  在寒冷与疲惫中,时间过得特别慢。下哨的时间到了,仍是不见接哨的战友。夏之阳看着手表,三点十分……三点半……领班员吴军也许早已钻进暖和的被窝里睡大觉了。夜风更大了,两个小时的站哨时间延长到三个小时……疲惫、寒冷和瞌睡折磨着夏之阳。但无论如何,确保哨位和目标的绝对安全是他应尽的职责。他强打精神坚持着,部队的条令条例在他脑海里浮现。中队领导三令五申地说,每一位哨兵都要牢记肩负的神圣职责,确保守护目标的万无一失。

  时间慢慢地流逝,夏之阳看了看表,已过凌晨四点,他双脚冻得已麻木,注意力也无法再集中。不能再等了,他果断地拿起话筒,拨通了中队通讯员的电话。

  下一班的哨兵正好是老乡王斌,他揉着睡意朦胧的双眼来到哨位,报怨夏之阳说:“你胆子真够大的,你知道今天晚上的领班员是谁吗?就是吴军!这位刺头兵,中队领导都惧怕他三分,你竟敢惹他!你一个电话过去,会有怎样的后果你应该明白。中队领导又要处理吴军了,你不怕他报复?”

  “怕什么?身为领班员,他不能履行自己的职责,责任心何在!这样不负责的现象应该让中队领导知道,严肃处理。”夏之阳生气地说。

  “道理是这样,但你也得注意方式方法。”王斌好心地说,“你快回去休息吧。”

  第二天上午,在组织条例条令学习时,中队长果然大发脾气:“昨晚又出现领班员睡大觉的现象,哨兵的电话打到值班室。我看有些人真是吃豹子胆了!上级领导反复强调,要提高警惕,抓好戒备,确保执勤任务的完成,可有些同志就是把领导的话当作耳旁风。你们以为马上要退伍了,军队的纪律管不住你们了是不是?那就大错特错了!在部队一天,就要受到部队纪律的约束。军服一天穿在身上,就要履行一位军人的神圣职责。你们受了三年的教育,难道不明白这起码的道理?触犯军纪,自有军法处置,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吴军听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气愤地瞪着夏之阳。出现这样的情况,夏之阳心里也很难受,他不想与老同志发生矛盾,但他又能怎么办?一边是严明的军纪,一边是个人之情,他只能顾及前者。

  下午六点至八点是吴军站哨的时间,他找到夏之阳说:“我有事正想找你呢,你去站哨吧。我们换哨,你明天的哨我帮你站。”夏之阳正想答应,突然看到王斌向他使眼色。他的意思夏之阳明白,吴军现在说的好听,到时候他不去站,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可夏之阳总是碍于情面,不好拒绝。无论是老战友还是新战友,找到夏之阳换哨时,他总是爽快地答应,这已是众所共知的事了。今天如果不答应吴军,那无疑是火上浇油,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进一步激化了?夏之阳答应了吴军。

  “站就站吧,不就是两个小时嘛。”吴军走后,夏之阳无可奈何地对王斌说。

  “你就是实诚,得罪人就得罪到底,怕什么。明天他不去站哨,还得你去。他的鬼主意你难道不明白?”王斌气愤地说。

  “算了,他们马上要退伍了,与他们计较什么。”夏之阳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说。

  果然,第二天吃过午饭,到两点接哨时,吴军找个理由外出了。夏之阳不想去找领导反映情况,他又无声地走向哨位。

  中队领导三天两次地组织战友们进行勤务分析,强调执勤任务的重要性。每次执勤中出现问题,领导就会及时地组织战士们学习勤务条例,让所有的战友们从心里重视执勤任务。夏之阳在词典里偶然看到一个成语“曲突徙薪”,联想到中队领导对执勤工作的重视和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以及防患于未然的思想,他写了一篇小言论《面对问题,岂能得过且过!》,向《人民武警报》投了过去。

  星期天,夏之阳有意逃避战友们打扑克的纠缠,主动到炊事班帮厨。炊事班长经常让他和徐友一起去市区粮站拉大米,他总是非常高兴地答应。趁此机会,正好可以到外面散散心,见识一下外面世界的精彩。夏之阳和徐友一起骑着三轮车,到粮站拉了六、七百斤大米。路过溜冰场时,他们被场里热闹的气氛吸引了。篮球场一样大小的旱冰场里,非常热闹。男女老幼几百人,伴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声,在快乐地溜冰。溜冰技艺熟练者在人群里背着手,穿梭自如,动作潇洒舒展。技艺不熟练的人们则跌跌撞撞,甚至摔得仰面朝天,引来一阵并无恶意的笑声。还有一些年龄很小的孩子,也象模象样地穿着小号溜冰鞋,在大人中间来来往往地穿梭。

  夏之阳正入迷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徐友拉了他一下说:“走,我们也进去玩玩。”

  “我不会溜冰。”夏之阳不好意思地说。

  “好学的很,我教你,跟着我走就行了。”徐友微笑着说。夏之阳很羡慕这位在大城市长大的战友,他也想放松一下几天紧张的心情,就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放好三轮车,租赁了两双溜冰鞋,来到场地里。徐友熟练地穿上溜冰鞋,马上进入了状态。他飞快地转了两圈,又回到夏之阳的身旁。

  “好久没有溜冰了,转了两圈才找到感觉。快穿上鞋,跟着我走。”徐友催促着夏之阳。

  夏之阳笨手笨脚地穿上溜冰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刚走一步,两脚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夏之阳感到很难为情,在这么多人面前,穿着警服摔跤,太不雅观了。

  “注意保持身体的平衡,两脚向外用力,如果感到站不稳,两脚成‘丁’字形站立,就不会滑倒了……”徐友一边讲着动作要领,一边拉着夏之阳。夏之阳不敢向前走,他只能扶着栏杆,小心挪动着步子。慢慢地,他离开栏杆,一步步走了起来。

  一位漂亮的小姑娘,扭动着轻盈的身姿,悄然溜到夏之阳的身旁。她看到夏之阳笨拙的样子,友好地对他笑了笑,又飞快地溜过去了。夏之阳望着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神,心里一阵迷乱。平坦的溜冰场边,还有一条波浪式的溜冰道,几位小伙子穿着时髦的衣服,飞快地溜着,还做着各种花样,急转弯,倒溜,旋转……真是不可思议,他们是怎样保持平衡的?夏之阳出神地看着,羡慕极了。如果自己也能这样表现一下,那有多风光!可惜现在连走也走不稳,太狼狈了。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当徐友再一次飞快地溜近夏之阳时,夏之阳提醒他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中队了。徐友擦了一下满脸的汗水说:“真痛快,好久没有这样开心地玩了。”

  夏之阳虽然只是刚学会“走”,还没有感到“溜”的乐趣,但听着节奏感很强的乐曲,看到快乐的人们,他的心情也被深深地感染了,几天的郁闷一扫而光。

  执勤、训练、政治学习,严明的纪律,这一切虽然规定着战友们的活动范围,但却泯灭不了他们追求快乐的欲望。丰富多彩的生活随时召唤着他们,引诱着他们。听徐友说,中队有几个战友,常常请假来到溜冰场,痛快地玩上几小时。

  俗话说“夏雾雨,冬雾雪”。几天的大雾,终于迎来一场小雪,晶莹的雪花在空中乱舞。南国的雪花软软的,更像绵絮,撒落在翠绿的香樟树叶上,别有一番景致。

  上午,夏之阳迎着雪花从哨位上回到中队,通讯员交给他一个大大的、厚厚的信封。他打开一看,原来是《解放军报》函授处为他寄来的教材,还有一本《新闻与成才》杂志。夏之阳太高兴了,他如饥似渴地读着教材和杂志。虽然教材上大多是自己熟悉的新闻写作知识,但散发着油墨香的新书,又一次激发了他写作新闻的热情。

  前几天,在《解放军报》头版显著位置上,夏之阳看到一篇军报驻H市记者陈强写的文章,内容是H市武警总队改革奖励办法的报道。总队改革奖励制度的事,夏之阳早在两个月之前就知道了,但他认识不到其新闻价值,没有认真地去挖掘材料。想到身边的新闻素材让别人写出,他感到很可惜、自责,没有起码的新闻敏感,怎么能写出有价值的新闻呢?一定要借助这次军报函授学习的机会,再一次向新闻写作冲刺。尽可能多的学习一些新闻写作方面的知识,不断增加新闻敏感,争取在新的一年里发表作品。夏之阳在认真学习新闻写作资料时,默默地下定决心。

  春节匆匆来临了,中队在安排假期工作的同时,也进入了战备状态。四天的假期,四天的战备,这是部队生活的常态。中队领导还布置了一堆任务,防盗、防丢、防火、防冻……还有加强军民共建活动,坚决保证执勤任务的完成等等。

  新年来临之际,总队领导也来了,说是看望战友们,可战友们都说是来找“茬”的。总队领导看到炊事班里的炊具不干净,把队长训了一顿。看到班里的内务不整洁,把班长训了一顿。总队领导找中队领导的“茬”,中队领导就找战士们的“茬”。上级领导还没有走,中队领导就命令大家搞内务,擦玻璃,搞得人心紧张不安。

  听说还要演练执勤情况处置,战友们又增加了一份紧张感。虽然气温在零度以下,战士们连棉鞋也不敢穿,只穿着单薄的解放鞋,扎好武装带,随时准备紧急集合。

  好歹送走了上级领导,干部战友们终于松了一口气。晚上,指导员高兴地集合全中队的战友讲评,却发现有几位战士竟然不假而出,甚至班长都不知他们去了哪里。指导员忍不住大发脾气:“有些战士真是目无纪律,有人说领导来是‘找茬’,我看就该经常找你们的茬。如此松懈下去,早晚要出事的,到时候就晚了。只有警钟常鸣,才能防患于未然。哪个班有外出的战士,等他们来了,让他写好检查送给我。”

  退伍在即,人心波动,又加上过年,战友们越发坐立不安,节日愉快的氛围很难调动起来。二月五日,是农历龙年的最后一天,又是一个星期天。微风习习,万里无云,艳阳照耀着警营,如春天般温暖。夏之阳同王斌、徐友等几位战友来到警营西边的篮球场上,无聊地投着篮球。过节的时候往往是战友们最难熬的,他们必须想尽办法打发时光,排遣内心思念家乡的苦闷。

  太阳高高地升起,融化了地上的苦霜。一个多小时后,夏之阳和战友们擦着汗津津的面庞,回到宿舍,又无聊地玩起扑克来。

  函授部发的两本《新闻与成才》杂志,夏之阳还没有读完,但战友们邀请他打扑克,他又不好推辞。夏之阳本来牌技不好,又心不在焉,时常出错牌。有的战友在输赢上看得极其重,老是埋怨他。在战友们的责怪下,夏之阳觉得打扑克根本不是娱乐,而是活受罪。

  晚上,大多数战友们集中在食堂的就餐大厅,观看春节联欢晚会。夏之阳看到时间已是十点四十五分,不得不起身回到寝室。他是十一点到一点的哨,必须准备站哨了。他穿上军大衣,系上武装带,迎着寒冷而潮湿的夜风,走向了哨位。

  深邃的夜空繁星闪烁,四周不时传来阵阵鞭炮声。鞭炮声不仅没有排除夏之阳内心的寂寞,反而激起了他浓浓地思乡之情。

  哥哥来信说,母亲的白发更多了,非常想念他,担心他。夏之阳读着信,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家,去看望饱经忧伤的母亲。

  周敏给他寄来一张精美的贺年片。贺年片上,她用秀气的字体写道:“……七年里,我们曾朝夕相处;一年来,我们相距千里。但我们的心从没有分离!读着你给我的每一封信,我俩的心靠得更近了……”周敏长长的秀发,俊美的面庞,苗条的身材,又浮现在他的脑海。是啊,他们的心从没有分离过,分别一年来,她给夏之阳写了充满深情的十几封信。每封信,夏之阳都仔细地保存着,反复地读。周敏仿佛把七年同学时想说而没有说的话全写了出来。

  夏之阳多么渴望见到周敏。注视她那双饱含痴情的美目,与她肩并肩,手拉手,徜徉在桃花盛开的黄河故道、杨柳婆娑的村庄地头……然而,他不能回去,临近退伍之际,老兵们基本上都退居二线了。执勤和训练的任务那么紧张,看到中队干部忙得焦头烂额的样子,夏之阳都为他们着急。他又怎么能申请回家探亲,为中队添麻烦呢?

  夜晚的风更大了,虽然白天的气温达到十度以上,凌晨的气温只有零下几度。夏之阳裹紧军用大衣,袖着手,站在哨亭里。通过观察窗口,可以看到守卫目标两侧的控制区域。路灯发出的光是昏黄的,好似没有一点温度。在路灯光下,香樟树茂盛的枝叶在水泥路面投下斑驳的阴影。这情景太熟悉了,甚至深深地印在脑海,每个站哨的夜晚,他常常望着摇曳的树影发呆,遐想。远处,一阵密集的鞭炮声隐约传来,新年来临了。

  零点过后,四周渐渐静下来。人们经过狂欢后,大概已经疲惫了,现在都进入甜美的梦境。新年的夜,显得异常宁静,异常清冷。夏之阳握着冰冷的五六式冲锋枪,跺着冻得有点麻木的脚,守在哨位上。黑夜的寂寞、哨兵的神圣、对家人的思念、对未来的憧憬……无数复杂的情感在他年轻的心里翻涌。

  突然,远处灯光里出现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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