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一起去刑场看杀头啊!”卖猪肉的老李招呼对面卖羊肉的老王。
“今天又有杀人的了?这两三天砍头的有点多啊,比咱们杀猪宰羊有意思多了!”老王赶紧收拾摊子,兴气冲冲的跟着老王往城北街头走去。
大街上,很多喜欢看热闹的小商贩都收拾了摊子,一起去看杀头。
城北刑场早已人山人海,将行刑台围了个水泄不通,仿佛有了过年的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庙会。
刑台的下方停放着一辆囚车,车上放有一个铁质牢笼,里面关押着十几个犯人,刑台上已经有三个身带枷锁的囚犯,铁链子拴住了她们的手腕和脚腕,在一队士兵的押送下,被推上刑台。
刑台上摆放着一口铁刀闸,旁边站着两个拿着断头刀,身穿红衣的刽子手,长得凶神恶煞,比村口杀猪的厌气重的多,常年累月的砍头,也不知道晚上做梦会不会遇见鬼。
刑台后面还有高架子,一位身披紫衣官服,头戴着蓝帽的监斩官坐在中央,两旁站着两个法场校尉。
“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前些日子,城北世家柳杨联络富豪商会密谋造反,越帝下令诛其九族,柳府的一些女眷逃了出去,这不今日被抓了回来!你看,那娘们长的可真水灵,就这么死了真是可惜!”
“是啊!是啊!真可惜,咱们能娶上这么个娘们该多好!”
“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那啥德行!”
刑台下方,围观的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男性们的污言秽语和炽热的目光,让柳夫人浑身不自在。
柳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本是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个场面,早就吓得瘫软在了地上。
柳清倒是一脸的淡然,身为柳家的千金小姐,没有那种娇生惯养的傲气,面对台下那些冷漠的看客,看着兴奋的人群,反倒有种视死如归的洒脱,这个世道也不过如此,都是一些市井匹夫。
柳叶眉尚且年幼,紧紧拉住姐姐柳清的手,虽说年纪小,但突逢家境的变故,父亲身死,族人被杀,她也知道,迎接她的命运将会是什么,她并不悲伤,只是有些不明白,台下聚集的人群为何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柳夫人,您是腿脚不利索,所以站不起来吗?来人,给柳夫人把木马搬来,让夫人坐一会歇息一下!”
刑台的上方,监斩官那肥胖的脸上挤满了猥琐的笑容,几个士兵嘿嘿嘿的淫笑着,轻车熟路般抬上来了一个木马,看来没少干这种事情。
柳夫人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挣扎着,被架上了木马。
台下立马响起男人们的叫好声,柳叶眉看着母亲被人推上木马,上下其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柳清满脸煞白,这种公开处刑,对一个女人来说,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哦,对了,再给这位柳家小姐也来一套!有其母必有其女嘛!”
可能是柳清那怒目直视的目光惹到了监斩官。
又一套刑具被推了上来,士兵不由分说就拉开了柳叶眉的手,一把推着柳清,驾上刑具。
一时间,人群的呼喊声,柳叶眉的啼哭声,刑具的转动声,犯人的尖叫声,士兵们的哄笑声,整个刑场喧闹无比。
两位刽子手则在台上的两边磨刀,他们要等午时三刻,然后再砍头。
就在士兵准备粗暴的将犯人的衣服扒开,来一个完整的木马表演时。
一股妖风从南面吹来,街道两旁的摊子被掀飞,地面上的石头子被吹起,一时间飞沙走石,直扑刑场。
看戏的人群顿时睁不开眼睛,刑台上,正在磨刀的两位红衣刽子手突然暴毙,两把大刀径直飞起,将柳夫人和柳清旁边的四个士兵捅死。
木马也被一刀两断,柳清连忙拉住了在一旁欢呼雀跃的柳叶眉,将她护在怀里,并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刑台上方的行刑官吓得当场趴到了桌子底下,两位法场校尉倒是显得很镇定,他们早就预备了人手,就为了防止有人劫刑场,还可以趁机消灭柳家的逆党。
“来者何人!少装神弄鬼,还不现身!”年纪稍大,额头有疤的刀疤校尉站了出来,朝着风来的方向大喝一声,现在已经没人注意场上的那些犯人了,他也不认为,这等高手会为了几个女子而以命换命,根本就没有抓她们当挡箭牌的心思。
呼呼呼!大风散去,一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人群的上方,横立在半空中,脚下踩着一把泛着白光的剑。
御剑而行!
这起码是一位身怀一流武功的绝世高手,刀疤校尉顿时感到棘手,内心升起一股不好的预兆。
不等男子答话,另一位校尉早已行动起来,他弯弓搭箭向天上射了一箭。
不是射向这位白衣男子,而是为了召唤伏兵。
但见箭在空中变成一团火球,发出耀眼红光,埋伏在四周的伏兵立即杀出,他们有的站在屋顶上,有的站在街道上,手中弯弓搭箭,瞄准了上方的白衣男子。
足足五百弓箭手,还有几个是军中的神射手,被特意征调而来,就为了预防这种突发情况。
监斩官此刻也从桌子底下爬了起来,看着周围的士兵们包围了刑场,顿时心气大振,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同时下令立即射箭,诛杀胆敢劫法场的反贼,这白给的功劳妥妥就要到手了,他心潮澎湃,也不知道越帝会赏赐点什么东西。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刀疤校尉来不及阻止,年轻的校尉在监斩官的呵斥下,下令放箭。
弓箭手们弯弓搭箭,五百支箭齐刷刷的射出,像是凌空而下的雨,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火力网,将整个刑场都覆盖住。
站在行刑台四周的人群先是被风沙迷了眼睛,等风停后,大家睁开眼睛的时候,顿时惊觉,天空降落下来成片的黑点。
这些弓箭手训练有素,第一支箭射出,不管结局如何,都会迅速补充箭羽,在短时间内射出第二箭,进行弥补型射击。
第一轮的箭还未落下,第二轮的箭已经升起,密密麻麻的箭雨,齐刷刷的落下,人群中绽放开了大面积的红花。
人们尖叫着,哀嚎着,疯狂的向四面八方逃窜,但是离开刑场的街道已经被士兵们封锁,根本退无可退。
在两波密集的箭雨之下,刑台被射成了一个刺猬,下方的囚车栅栏都被射穿,人群瞬间死伤十分之九,剩下的全都带伤趴在尸体上喘息。
原本干净的街道,清晰可见的刑台,现在变得满地都是鲜红,这仅仅过去了十几秒,说是战场也不为过。
之所以造成箭雨有如此大范围的杀伤力,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弓箭在抵达目标,即将击中白衣男子之时,周围的弓箭却诡异的调转方向,向着下方,四散而去,集中覆盖的箭雨也随之变成了朝向四面八方溅射的伤害。
在箭雨来临之际,柳夫人三人跪地,叠在一起,缩成了一团,小女儿柳叶眉被母亲和姐姐紧紧压在身子下面。
只听得一缕破空声,周围的箭雨从她们身边呼啸而过,柳夫人三人睁眼一看,只见一白衣男子站在她们身前,射来的箭全部四散而去,仿佛置身于两个世界。
除了诡异,还是诡异。
两波箭雨落下,并未对白衣男子完成实质性伤害,连衣角都没擦到边。
实际上,这些箭在抵达白衣男子五尺之外便改变了预定的飞行轨迹,从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向着四周拐弯绕行。
但射杀的命令仍未停止,这只是第一轮的交锋,训练有素的将士们迅速抽出第三支弓箭,五百支箭再次组成密集的火力网,覆盖了天空,全部集中射向了行刑台。
这次情况发生了转变,抛物线掉头,完美岔开,射出的弓箭转了个弯,径直向着对面急射而去,唯一不变的是白衣男子的位置,他依旧一动不动,脸上戴着面具,只能看见他那双眼睛,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没了人群做挡箭牌,箭雨原本应该形成一个圆圈散落在行刑台上,现在却被诡异的弹开,这些本该射入圈内的箭,反倒全部都落在了最外围的圈上,看上去就像对面的自己人拿着弓箭射击了自己人。
本该是一场完美的配合,密集的箭雨,大范围的射杀,只为了针对一人,结果精彩的箭雨落幕变成了一场自己人之间的相互对射,让人大跌眼镜的同时,心里升起一丝荒唐般的惊恐。
随着第三波箭雨落下,敌人没能杀死,五百弓箭手们反倒伤亡五十多人,这下没人听校尉的命令,无人再敢搭弓射箭。
监斩官的心里顿时压抑到了极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话也结巴起来:“阁下是哪位神仙?”
“剑影门,仙剑。”白衣男子平淡的说出口。
哪知仙剑两个字就像有着某种魔力一样,弓箭手们直接放弃了抵抗,将手里的弓一把丢掉,然后全部跪了下去。
年轻校尉在听到仙剑二字之后,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刀疤校尉浑身颤抖,也跪了下去。
现场唯有白衣男子横立在行刑台上,还有就是刑台上方的监斩官一动不动的站立,宛如一具僵硬的木偶。
“我是越帝钦点监斩官!我是奉了越帝的命令!……你不能杀我!就算是剑影门,也不会想与越帝为敌吧?……你不能杀我!你在这里杀了我,就等于向越帝宣战!”
看着白衣男子走了过来,监斩官忍不住浑身哆嗦,但知道了对方是谁,尽管害怕,也知道对方八成不敢杀他。
监斩官代表的是越帝的脸,杀了他事小,扇越帝脸是大,这也是监斩官的底气所在。
“有些事,我不想管,也不该管,但既然被我遇见了……那就回去告诉越帝,该杀的人他已经杀了不少,有些事不要做绝了,除非他想一辈子都待在皇宫里!”
白衣男子朝着监斩官走过去,并没有直视他,而是低头看着两位校尉说了这番话,说完就掉头往回走。
看着白衣男子转身离开的背影,行刑官松了一口气,他站在台上,俯视着整个刑场,全场只有他站立,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这次造成了不小的平民伤亡,折损了些弓箭手,但那又如何?一切都有人背锅,他可以安心了,就是被震碎的木马让他心疼不已,这套刑具可是他的独家发明,真是可惜了。
白衣男子走了过来,搀扶起地上的柳夫人,柳夫刚刚经历了一场死劫,侥幸逃脱,顾不上感谢,先把身下的两个女儿拉了起来。
柳清扶着妹妹刚站稳,看见白衣男子,连忙抓着妹妹的手,想要磕头拜见救命恩人,白衣男子摇了摇头,阻止了她,而后举剑砍断了她们身上的锁链。
这时柳夫人才从大起大落中缓了过来,刚想开口,但见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动了一下,旁边的柳清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柳叶眉更是直接捂住了嘴巴。
原本被刽子手的大刀洞穿身体,被大刀一下子串在一起,钉在行刑台上,早已经死去的两个士兵,突然翻个身,大刀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嗖的一下,离开了士兵的身体,直勾勾的射向刑台上方,蹿到了监斩官的胯下某处,狠狠的扎了进去。
只听一声惨叫,柳夫人三人闻声望去,但见刚才肥光猥琐的监斩官一脸痛苦的躺在地上,双手捂住裆部,惨叫连连。
跪在旁边的两位校尉也忍不住鸡儿一抖,让你不跪,让你出风头,这下倒霉了吧。
“啊!快叫太医,快叫太医!”行刑官痛苦万分,躺在地上,拼命哀嚎,但是无人理会。
两位校尉充耳不闻,直接无视,他们可不想丢失身上的重要装备。
“就让他疼死好了!”
白衣男子轻飘飘的说着,驾驭着飞剑,带着柳夫人三人离开。
行刑官面色惨白,看着白衣男子御剑而去,连忙向两位校尉求救。
刀疤男校尉摇了摇头,他早就看这位上司不顺眼了,年轻校尉更是直接离开,去察看士兵们的伤亡情况,并思考着如何把今天屠杀平民的事情全部推到行刑官的头上。
行刑官绝望了,就在这时,整个城北上空飘荡过来白衣男子那低沉沙哑的声音:
“最后……命运的终结,就只剩两个字——该死!”
行刑官听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一代刑具发明者就此丧命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