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洋行。
大门卸下两块门板算是半开业。
刘志强昨天住在店铺后边库房,折腾了大半晚上。
这两年生意本来就不好做。
偏偏女儿过世,调查处那些人说女儿通红,敲诈自己一大笔钱,家里的生意几乎陷入绝境。
刘家的生活跟着完全变了模样。
就连以前每天晚上都要喝上一杯的习惯都有了节制。
现在甚至连酒都戒了。
刘志强喝豆浆王秀芝吃油条。
洗漱之后,刘志强着长衫,带着穿旗袍的王秀芝出门,去英商哈德斯菲尔德拜访。
听说刘氏洋行来人,门口的阿三很是客气,刘志强根本没想到对方总务竟然是安吉尔!
这么年轻?
这不是那天到隔壁张敏家住了一晚上的那洋女人么?
虽然心里有些奇怪,面上仍然装着不知道寒暄、客套。
安吉尔按黄师傅授意,直接开门见山:“我们公司准备与国立昆山县医院合作,建一个小型制药厂,所以,我们准备寻求一家本土公司作为代理...”
站在旁边的翻译赶紧将安吉尔说的话进行翻译。
“小号一定努力成为贵公司的合作伙伴...”刘志强这回没有谦虚,直接用英文回答。
能在公租界办开办洋行,他的英文水平还马马虎虎能对付,强压制住心里的狂喜。
这两年丝绸行业举步维艰,但是早听说制药行业一本万利。
这老东西蹩脚英文让安吉尔听很是吃力,皱着眉头:“另外,刘氏丝绸厂能生产多少产品,我以高于市场价三成的价格收购,前提条件是你不能从其他地方采购货物来卖给我们...”
“你尽管放心,绝对没有问题!”刘志强完全处于受宠若惊的状态,根本没想到对方会给自己这么好的合作条件。
“先声明一点,设备由我方负责,你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制药设备正常运转,我们以设备出资,占制药公司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你只有分红权,没有股权!”
“能不能问一下,一年分红大概有多少?”刘志强有些小心翼翼的问。
“那就看你一年能生产多少丝绸...”安吉尔从桌面上递过来一份文件。
刘志强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继续扩大生产?”
“当然可以,不过我提醒你,你们生产出来的产品,只能卖给哈德斯...”
安吉尔从抽屉里取出三个盒子,放到刘志强跟前,面不改色:“对了,你家好像还有一个女儿吧?为了祝贺我们的合作成功,我送你们三件礼物...”
“那这个代理合约我能不能拿回去再看看?”
“可以。”
王秀芝总觉得那三个盒子有些眼熟悉,这不是手表么?
跟自己买来送给侄女的那个手表的包装盒,好像一模一样...
...
坐了一天一夜的货轮,仍然在大海上乘风破浪。
林保松的日子过得不错。
昨天那小姑娘站在他的破船舱前,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虽然昆山比不得远东第一大都市,但是却是邻居,好歹他曾经是一县警长,哪还不知道这小姑娘是来给自己下套子!
不动声色将小姑娘制服,等两年轻小日子混混进舱,将三个人全绑了。
审讯简单,见这三个人涉世未深,林保松也不客气,直接给三人每个人一百日元!
出手大方,身手厉害!
这样的豪客不是没见过,一心想学祖辈当倭寇的三个年轻人,竟然非得要拜这位二十多年没回过老家的人当头。
林保松心想,这小日子人也真他娘的贱。
昨天晚上,他在船上故意装睡。
没想到那小姑娘竟然坐在床边,在闷热的船舱里给他扇了一晚上的扇子。
两个年轻人更是在舱门口守了一晚上。
到白天更是在货轮里给林保松端茶送水服伺得比他亲爹还周到。
要不是担心船舱不隔音,真想将那小姑娘就地正法。
虽然自己鸟语水平不怎么样,但是这三个年轻人似乎也是乡巴佬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他直接冒充本州京都人!
岛上的人仍然有方言,本州人确实嘲笑四囯岛人是乡巴佬一样...
这次乘坐的货轮目的地是四囯岛。
林保松正坐在床边狼吞虎咽。
面前摆着四个装满食物的盘子。
煮蛋炸鱼鸡丝面寿司堆得冒尖,这一顿绝对能管上一天不饿。
吃完饭,林保松剔着牙抚摸着满足的肚皮。
跟着小姑娘到甲板上溜达。
他从未以这个角度看过茫茫大海,这个视角让他想到一个词,叫君临天下。
恰巧一个中山装的黑衣中国人也上甲板,打量他一眼:“先生,你也是中囯人吧?”
林保松扮猪吃老虎道,说鸟语:“管你屁事儿?”
对方没想到林保松竟然如此嚣张,愣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发火。
犹豫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转身离开。
般上的日子不好过,好在林保松也经常在河里坐船,全然没有晕船的迹象。
虽然彼此之间因为语言问题有些隔阂。
林保松用了十多年从警员一直升到警长,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不断套那两个誓要当倭寇的小日子年轻人的话。
倒是对这些住在大海边的小日子人有了更多的了解。
岛上的穷人仍然很多。
山民长年在山里,跟长年混海里的渔民一样很少有上学的机会,所以生活在最低层。
坐在甲板吹海风,淡淡的海腥味让人感觉心悦神怡。
“昨天晚上休息的还行吧?”小姑娘慢条斯理的往寿司上抹果酱,跟着往林保松嘴里塞。
“咱们老家的女人都像你这样随便钻男人房间?”林保松问。
小姑娘嘿嘿一笑,直言不讳:“那才不,我们只是想抢你的钱!”
林保松满脸表情显示他不信:“你爸爸不管你吗?”
小姑娘眼神有些落寞:“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爸爸...”
“难道你爸爸死了?”林保松故意问。
“不是,我爸爸很多年前就去了北东,我小的时候还经常寄信回来,在我九岁那年断了联系。”
“那你知道你爸爸到北东干什么?”
“知道啊,爸爸是搞测绘的地质教授。”
“那他为什么没有接你到去北东?”林保松心里咯噔了一下,地质教授?娘的,是个间谍!
“大叔你有没有去过北东?”
林保松丝毫不犹豫:“当然去过,那边地方很大,到了冬天会下雪,早些年打了很多仗,死了很多人...”
“我爸爸肯定没死。”
到了傍晚,船上看夕阳很是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