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万胜友回来了。
“老弟,若我是赖军文,我一定第一时间逃往外地,而且,他的住处距车站这么近,为什么不查一下他是否已经出逃?”
“老万,我看了赖军文记的账本,当然你没看,但你也看了他的家,有什么印象?”杨霖问道。
“印象?我感觉他老婆是个爱干净的人,而且,他家里并不富裕。”万胜友道。
“能看出赖军文的性格吗?”
“这哪能看得出来?”万胜友摇了摇头。
“能看得出来,一个人的居住环境、衣着,说话的速度、语气,以及走路的习惯,都能带出他的性格来。”
“是吗?这倒要请教。”
“赖军文写的字不算好看,但极仔细、认真,数码也一丝不苟,家里虽穷,但收拾得一尘不染,这充分说明,赖军文是一个极爱干净、极为谨慎、极为认真的一个人。
你可能会说,家里收拾得干净利落,不是他老婆爱干净吗?
也许,他老婆是个爱干净的人。
但,如果赖军文不爱干净,他老婆一个人爱干净,那家里一定会留下哪怕一丝一毫杂乱的迹象。
我们看了,没有,全部很有次序。
再加上他记的账,写的数码和字,我断定,赖军文必定是一个爱干净、谨慎、认真的一个人。”
杨霖解释道。
“啊,是啊。”万胜友呆愣愣地应和着。
“你想,这么一个人,会突发奇想,去贪污好友的钱吗?肯定不是一时之间心血来潮,一定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
其次,他会回老家?会去亲戚家?会去我们能轻易就找到的,他朋友家里?尤其那些生意上的朋友,都是利益所致,哪有真朋友啊?他会相信他们?
还有,赖宝麟对他这么信任,他都能背叛,他下意识里一定不会相信任何朋友,所以,根本不会回老家,去亲戚家,更不会去朋友家。
第三,他会逃跑到上海、南京和天津去吗?
我认为他不会。
因为他是个谨慎的人,不说去那些大城市怎么生活,就说这一路逃亡,他不担心我们会向铁路部门发电报,让车站和列车上的警察帮我们查他?肯定是担心的。
一个谨慎的人,他一定不愿意冒险,一定躲在一个他认为绝对安全又比较熟悉那里情况的地方,比如,哪里能买到菜,那里的治安状况如何?他心里一定有数,只有这样,他认为才会比较稳妥。
所以,我断定,他一定还在济南,一定躲在某一个地方。
他在等,等这阵风过去了,再逃往外地。
退一万步讲,老万,就算他第一时间已经坐火车逃走了,你说,我们还有查的必要吗?”
杨霖讲完,万胜友佩服得五体投地:“老弟啊,真是服了你了。看你动作不大,本以为你不知道头绪呢,没想到,我讲的那些根本用不到啊。”
杨霖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不是捕共队,没有跨省查案的权力,就算在济南,也只能限于你的管辖范围这一片,在别的路口设个岗,还得协调。如果赖军文跑了,赖老板只能为自己识人不明、用人不当买单喽。”
万胜友也笑了,听到设岗这话,他又问:“你既然断定他没跑,一定躲在某个地方,还设岗干什么?还查客栈、酒店?”
“把动静闹大一点嘛。”
“哦……,明白,明白。”
万胜友一听这话,露出会意的笑容。
杨霖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会错意了。
“老万,你误会了,我没有给赖老板看的意思。
不过,这样安排,显得我们重视,赖老板心里确实会舒服些。
更重要的,我也是想把这些消息传到赖军文耳朵里,让他老老实实地呆在他现在呆的地方,不要乱动,等我们查到线索,好一举抓获。”
万胜友笑了:“杨老弟,你太厚道了,像老赖这样的有钱人,不趁这个时候让他出点血,什么时候让他出?你放心好了,不管最后抓到抓不到赖军文,我都会让他对你有所表示的。”
厚道?我厚道吗?
杨霖还了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道:“万大局长不辞辛苦,亲自指挥,周密布置,平时案子又多,能抽出时间来专门盯在这个案子上,若不是看赖老板的面子,是决不会如此的。”
万胜友笑了:“对对对,还是老弟了解我哈。”
笑过之后,杨霖又道:“老万,这样,你马上查一下,半年以来,在你这片区域的租房客,无论名字是不是赖军文,都要让人上门亲自确认一下。”
房屋买卖、租赁在民政局都有备案,这个并不难查。
“就限定半年以内吗?”
“对,半年时限就是长的,赖军文不可能用那么长的时间准备。”
“好,这个容易,我马上派人去查。”
……
等万胜友回来,杨霖看了一下手表,不到十一点。
“老万,叫上赖大祥,咱们去一趟中央银行。”杨霖道。
“好。”
万胜友叫来赖大祥,三人各骑了一辆自行车,一同前往中央银行。
中央银行在经三纬七,与市财政局相邻,不近呢,腿着去肯定不行,中午赶不回来吃饭。
就算骑自行车,也用了十分钟才到中央银行。
赖大祥显然跟这里的职员很熟,很快就找来了银行襄理。
襄理姓徐,态度算不上热情,公事公办吧,并没有把他们让到里面去,就在大堂的沙发上坐下。
虽然连现金支付都困难,但架子不倒。
杨霖也没有过多客气,直接给他来了个开门见山:“徐襄理,请你问一下,昨天是谁接待的成丰面粉厂会计赖军文?”
“杨先生请稍待。”
徐襄理说着到柜台那边去问了,很快带了一个年轻人过来。
“这是宫先生,是他接待的赖军文。宫先生,你跟二位长官说一下昨天的情况。”徐襄理道。
“是。”
宫先生道:“昨天上午,赖先生拿了支票过来,说要支取七百块大洋,但我们柜台没有那么多,就让他回去等电话。
大概四点,我们这里凑够了数,就打电话给他,让他过来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