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霖放下电话,心想,看来李景林是指望不上了。
那找谁呢?
李贵三已经躺平,他不会在退休前得罪李传之。
这人排除。
再往上就是田力才田副局长。
这人也得排除。
一来他不分管司法科,二来他也没有理由为了自己跟李传之对上,甚至都有可能帮着李传之踩自己。
一位副局长,一个副科长,傻子都知道站哪边。
更何况自己私下查案,确实违犯局里的规矩。
田力才顶多两不相帮,站河岸看热闹。
找刘钦礼?
杨霖感觉希望也不大。
这个人平时非常严肃,而且军人出身,最看重的就是纪律,是上下级关系。
他会纵容自己?
答案是不可能。
想到这里,杨霖很有无力感。
在官场上混,上边没人不行,上边有人不动也不行,上下齐动,才能风生水起,乐在其中。
……
一宿马铃和牛敢也没有回来。
二人一夜没回,杨霖知道他们就算办完事,肯定是过了九点,被关在城外了。
新育小学和共合医院都在外城,内城九点关城门。
杨霖也是心事重重,睡得不安稳。
次日一早来到操场,集合的时候,才看到马铃和牛敢匆匆赶过来。
刘钦礼、李传之、田力才三位大佬也到了,秘书科科长王道国吹响哨子,整好队形,开始跑操。
队形是有规定的,不是可以乱站的。
所有警察按所在单位分成若干小队,科长、处长、队长为本单位这一小队队首,副手拉开三步距离紧跟其后,其他警员则跟在副手后面。
这样哪一单位队形不整,或者缺员,都能一目了然。
司法科这一队,李贵三跑在最前面,杨霖和王固俊则并肩跟在他的后面。
所以,尽管马铃就在杨霖后面跑,有王固俊在侧,也没敢交流。
杨霖心神不宁,身旁的王固俊则是不怀好意地扫了他好几眼。
杨霖见此,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今天注定没有什么好事。
但愿马、牛二人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
跑完操,没有解散,王道国把队伍带到主席台前。
操场北面有个三尺台子,除了长官训话基本无用,所以,很简陋,连把椅子也没有。
但杨霖感觉不妙:“难道李传之这就发难了?当着全局百十号人让我难堪?”
“立正!稍息。现在有请局座训话。”
王道国整好队伍,刘钦礼走到前台来。
“弟兄们,自韩主席执政以来,本警察局恪以至诚,廉洁守法,保境安民,惩治犯罪,风气大为改观,得到韩主席以及社会各界之称赞,我作为一局之首,深感荣耀。
然而,就在近期,竟有人公器私用,为谋一已之私,未经请示批准,私下查案,令涉案人惶惶不安。
此等不遵号令之行径,实是有违本局严格之纪律,若不严惩,不足以明正警纪。
下面,请李副局长宣布对这位警员的处分决定。”
说罢,刘钦礼退后一步,李传之走上前来。
杨霖脑袋“嗡”地一声:“卧槽,这么快就做出处分决定了?李传之真他妈快啊。”
“杨霖出列!”李传之喊道。
“是!”
杨霖答应着,出列立正站好。
李传之说话了:“诸位,前些日子的杨希银被杀案大家想必已经都听说了,经过司法科王副科长等一干同仁的精心侦查,终于水落石出,并缉获真凶在押。
破案如此迅速,局座非常高兴,立即报告了韩主席,韩主席也非常高兴,并言将于明日亲临法院参审此案。
这本是本局无上之荣耀,然而,竟有司法科副科长杨霖蓄意破坏大好局面,未经任何人批准,私下调查、威胁、勒索涉案证人,令其惶惶不安,昨日找到本人予以告发。
今日一早,本人向局座汇报了此事,局座震怒,决定予以杨霖免职处分。
处分决定书俟后下发。”
李传之个子不高,但声音豁亮,因有意羞辱杨霖特意加大了声量。
处分决定宣布完,队伍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按规矩,此时杨霖应该大声回应李传之,以表示认罚之意。
但杨霖此时内心充满了愤怒。
就算越权办事,也不能给免职啊?这个处分分明是李传之从中没起好作用,说动了刘钦礼,特意加重的啊。
刘钦礼也是个昏官,难道就不听听当事人的申辩之词,就这么仓促地作出决定?
权势当道就能颠倒黑白?就能阻挡正义发声?
见他没有吭声,台上的人脸色都不好看,队伍里也鸦雀无声。
怎么办?
必须作出抉择了。
杨霖脑海里出现了“尊重生命”四个字。
大丈夫处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决不能因为自己的荣辱而置生命于不顾。
想到此,杨霖感到热血上头。
“怎么?杨霖,你不服吗?”李传之冷冷地问道。
罢了,干就干了,这个气不能吃。
杨霖涨红了脸,用尽所有力气,大声喊道:“报告长官,卑职不服!”
“你越权办案,还有什么不服的?你想抗命吗?”李传之大声斥责道。
杨霖心想,得罪就得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看向刘钦礼:“局座,卑职有下情回禀!”
刘钦礼往前一步,冷冷地说道:“有何下情,你说。”
“杨希银被害一案,另有隐情,卑职经过认真推理,基本已经锁定真凶。”杨霖道。
“胡言乱语!张东已经招供认罪,此案己成铁案,难道就凭你一个所谓的推理就想推翻这个结论?分明你是见李科长退休在即,想要哗众取宠,谋取科长之位!就凭你这个私心,局座就不能让你如愿。”
刘钦礼还没有答言,李传之率先反驳了。
接着,李传之低声对刘钦礼道:“局座,此人别看年轻,可心性不良,大胆妄为,今日敢未经请示私自查案,明日还不一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呢。韩主席明日就来审案,此时不可节外生枝啊。”
刘钦礼点点头,对杨霖道:“对案件有疑问,为什么不逐级上报?不按规矩办事,错了还哓哓不服,信不信我让你脱了这身警服?”
杨霖气急,心道:“奶奶个熊的,一窝子昏官,脱就脱,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大不了去省政府干财税去,穿越一回,还受你们这等窝囊气?”
就在此时,杨霖忽听办公楼拐角处有脚步声传来,心中一动,随即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