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魁终于来了。
慢得跟驴似的。
看了看他那张黑得发亮的脸,杨霖觉得有理由怀疑,他在西山挖过煤。
“老黑。”杨霖跟他打招呼。
“吃你的肉!”许应魁回怼了一句。
“怎么来的?坐车来的?是不是驴车?”马铃也跟许应魁开起了玩笑。
“哟,三畜都在啊?”许应魁反唇相讥。
六畜才难知人间味呢,三畜是啥?
杨霖推着许应魁进屋:“开玩笑也不看什么时候?赶紧办正事。”
“你倒会倒打一耙。”许应魁道:“你小子嘴里没个正形,还说别人。”
许应魁业务还是很熟练的。
边验尸边说自己的发现:“从尸斑来看,死亡时间在十六个小时以上;死者脸部尸斑颜色较重,初步认为死前有窒息情况,这还要切开喉管进一步验证;胸部中刀,应该是军用匕首,从刀口情况看,凶手应该是从死者背后动的手。”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从背后搂住死者的脖子,反手用匕首杀的?”
“对,凶手刺了死者一刀之后,应该很快用手捂住了死者的口鼻,避免他大声喊叫,所以才会有窒息情况出现。”
“也就是说,死者挨刀之后,应该喊过一声,然后就被捂住了口鼻?”
“如果他感觉不到疼,就不会喊叫。”许应魁自觉这话说得很严谨。
杨霖白了许应魁一眼,心道:“你特么的不是说废话吗?”
杨霖比划了一下,问道:“中刀位置在左胸,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凶手身材较高?”
“如果凶手手臂够长,矮子也可以办到。”
这黑驴,又特么一句废话。
杨霖立即想到了赖大祥。
他的身高跟自己差不多,而赖军文嘛,屋里众人,也就是许应魁跟他差不多高。
杨霖走到许应魁背后,左手搂住他脖子,右手作虚握匕首状。
许应魁很配合,努力挣扎着,杨霖使劲勒住他脖子,右手刺向他右胸。
感觉好像差了点,到了力量的末端。
如果有刀的话,不知道扎上去的时候,能不能一刀致命。
许应魁“啊”了一声,杨霖把“刀”一扔,右手捂住他嘴巴。
“你特么小点劲,咳咳咳……”许应魁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咳嗽两声骂道:“想勒死我啊。”
杨霖没理他,分析道:“胸口被刺,应该刺伤了肺部,肺兜不住气,嘴巴被捂住进不了气,赖军文应该很快就完蛋了。”
“所以,他只能喊出一声,喊不出第二声。”许应魁道。
“所以,凶手的个子一定不比我矮。”杨霖道。
“所以……”
万胜友道:“抓捕赖大祥?”
“抓!”
杨霖再不犹豫:“搜他家,应该能找到赃物。”
“好。”
万胜友转身离开了。
“老黑,你把尸体弄回局里去,进一步尸检,看看是否刺穿了肺部。如果有什么其他发现,给一分局打电话,我在那里。”
“完事请我喝酒啊。”
“行行行,请你吃驴肉火烧。”
“吃羊肉,炖了你!”
……
杨霖等人回到一分局不久,赖大祥就被抓到了。
杨霖刚要去审,却见赖宝麟急匆匆地赶来。
见到杨霖,赖宝麟有些焦急地问道:“杨科长,怎么把大祥给抓起来了?”
杨霖道:“赖老板,赖军文被杀了你知道吗?”
“啊?死了?”赖宝麟一惊,随即问道:“钱呢?”
“一个铜板都没找到。”
“这……。”
赖宝麟的脸色看上去很失望。
“我怀疑赖大祥是他的同伙,是他接应的赖军文,也是他在得知我们有可能查到赖军文的藏身之处后,杀死了赖军文。”
“不不不,杨科长,不可能是他,这么多年了,他管的财务一直没有出错,我信他。”赖宝麟道。
“赖老板,知人知面不知心。赖军文你不信任吗?不还是卷了你的钱?”
“大祥跟他不一样,我跟大祥多少年的感情了,他不可能背叛我。”赖宝麟道。
杨霖非常奇怪,有赖军文的背叛在先,赖宝麟为什么还这么信任赖大祥?有了第一个,就不能有第二个?
或者说,就不能同时同现两个背叛者?
多年的感情,可靠吗?尤其在利益面前,兄弟都可反目,父子也可成仇,夫妻都可离婚,姊妹也会绝交,更何况乡亲?
“赖老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信任赖大祥,但作为警察,我只信证据,只信我看到的。
你先等一等,也许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永远改变你的人生态度,改变你的用人标准,这对你、对你的厂子来说,都不是坏事。”杨霖道。
“好吧,我在万局长办公室等消息。不过,杨科长,我真的不相信赖大祥会背叛我。”
对于赖宝麟的坚持,杨霖付之一笑。
心道,你这么不吸取教训,人生一定会再给你一记又一记耳光。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杨霖对于赖宝麟用人唯亲的原则,很不赞同。
很多血淋淋的事实证明,企业在开办初期,家族式管理可能会让其迅速走上正轨。
但只要企业办成了,干大了,挣钱了,成了一头肥猪了,最先上来啃一口的肯定是你的亲人、近支、朋友。
……
杨霖进了审讯室,坐到主审位置,万胜友、马铃陪审。
两位警察小弟站在刑椅之后。
而赖大祥被绑在刑椅上,头发散乱,嘴里被塞了一块毛巾堵住了。
杨霖没有说话,先观察了一下赖大祥的神色。
很怪,这家伙虽然很狼狈,但眼神里并没有恐惧。
“搜到凶器了吗?”杨霖低声问万胜友。
“没有。”
“钱呢?”
“也没有。”
嗯?没有?
杨霖觉得不大对劲。
凶器有可能被他丢到别处去了,一时之间找不到,钱不可能搜不到吧?难道被他转移了?
杨霖没有说话,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明悟:“原来如此啊。”
杨霖示意警察小弟把赖大祥嘴里的毛巾拿掉。
赖大祥喘了几口粗气,问道:“杨科长,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抓你,你不知道?”
“不知道。”
“好,那就让你知道知道。”
杨霖一挥手,吩咐两位警察小弟:“他现在还没有从经理的角色里出来,你们帮帮他,让他明白明白现在的身份。”
“是,长官!”
“嘿嘿嘿嘿……”
两名警察狞笑着,从墙上取下皮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