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车轮战术
进来的人是铁锁,一进门就气呼呼地埋怨崔勇,“大勇啊,你们去林茂村毁地雷,咋不叫着我呢?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那里话,咋会呢。”崔勇见他生气的样子忙解释,“这是何会长安排的任务,叫了王二喜,因为他是大堡村人,这次任务得去大堡村等待情况,哎!铁锁哥,你别着急,现在何会长要求大家组织好多战斗小组,轮流去侯府去出击,那就咱俩在一组,以后的任务多着呢。”
经崔勇这么一解释,铁锁的怨气消了多一半,“行!咱俩在一组,那得需要何会长批准吧?”
“没问题,我和何会长去说,保证没问题。”崔勇一拍胸脯,显得很自信。
战斗小组很快组成了六个,每一组十人,崔勇和铁锁没有被分配在一组,原因是林茂村的向导人员太少,所以把他俩分开,崔勇的保证不能兑现,只好服从分配。经研究,又组织了三个梯队,每个梯队五、六十人,分别由鲍成顺、刘山和曹虎子带领,每个梯队负责两个战斗小组的接应任务,间隔四个时辰一换班,一天三倒班,每个战斗小组间隔两个时辰一换班。何秀斋指示:我们要有劳有逸,要保持旺盛的斗志,我们要不间歇地监视和打击敌人,不能让敌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崔勇被分配在由刘山带领的第二梯队,仍然和枪得准在一个战斗小组里,何秀斋叮嘱崔勇:“你一定要保护好枪得准,他年轻,还不成熟,他不能有半点闪失,你要知道,失一神枪射手如折千军。”
“会长放心吧,遇到危险,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他死!”崔勇果断道。
车轮战术开始实施,头一天夜里,由鲍成顺带领的第一梯队出击,待到天亮时,刘山的第二梯队去接应,交接时,崔勇和铁锁见了面,崔勇问:“咋样?有啥新情况?”
“有。”铁锁道,“侯府有了防范,你看!”铁锁手指侯府周围,“他们栽上了一圈木栅栏,栅栏外还有一道铁丝网,咱们的人不能靠近,只要见人靠近铁丝网,王八旦就乱开枪,跟咱们较上劲了,这可咋整啊!”
崔勇鼓励道:“铁锁哥,要沉着气,要坚持,别急,侯大比咱们还急,他比咱们还难受,你们回去歇息吧。”
崔勇和枪得准等人换了个位置,隐蔽在离侯府一里地以外的草丛里,他们在草丛里挖好十多个掩体,趴在掩体里举目观察侯府的动静,早晨有一层薄雾笼罩,侯府轮廓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待到太阳升起,薄雾散尽,侯府的全貌才历历在目,可清晰地看见两个岗楼上面的小射击孔。确实像铁锁所说,敌人只要见铁丝网和木栅栏处有动静,就向那里乱开枪,他们又等了多半个时辰,不见敌人出来反击。
崔勇见木栅栏内的地上星星点点插着许多小纸旗,随风飘摆,旗上写着字,他不识字,指着小纸旗,问旁边的枪得准,“哎,上面写得啥?”
“小心地雷!”
“王八旦!”崔勇暗骂一声,他把目光移向岗楼,仔细观察,他忽地发现了一个情况,他见岗楼的一个射击孔里有一个小东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向外反射着光线,他向枪得准靠了靠,低声问道:“哎!枪得准,你注意没有?”他手指岗楼的那个射击孔,“那射击孔里有个东西一闪一闪地发亮,不知是啥玩意儿?”
枪得准定睛细看,“哦,我看到了。”他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那可能是望远镜。”
“啥叫望远镜?”崔勇没见过望远镜,他不懂。
“望远镜就是一根能拉长缩短的管子,前后安着眼镜片,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像这天儿,十里地以内的东西都能清楚地看到。”枪得准边解释边比划。
“你咋知道?”
“我在靑台峪时,张榕总会长就用过,我拿过来还开了开眼呢。”
“这可不大好。”崔勇担心道。“这么一来,咱们趴在这儿,不就让敌人看见了吗?”
“看见也没用,他们老套筒的子弹打不到这儿,干瞧着。”说着话,枪得准举起三八大盖,“不能让他乱瞅乱看,干掉他!”
崔勇疑问:“这么远,能行吗?”
“行!”枪得准满有把握地回答,只见他举起枪,瞄了瞄,放下,换个掩体,又举枪,又瞄了瞄,又放下,再换个掩体,再举枪,再瞄准,这次他扣动了扳机,砰!子弹出膛,子弹飞向闪光点。再看岗楼里的观望哨兵,正在聚精会神地举着望远镜向外观望,忽地一颗子弹飞来,当得一声,正中镜片,玻璃渣子飞起,子弹向上穿过镜筒,又打飞了哨兵的帽子,噌着头皮而过,子弹带着血丝和几根焦糊的头发,撞在哨兵身后的墙上,弹了回来,落在地上,蹦了两蹦,再滚了两下停下来,哨兵惨叫一声,啊!扔掉望远镜,扑通倒地,痛得抱着脑袋哇哇乱叫。
这下可激恼了敌人,敌人的各个射击孔里喷出了子弹,噗噗地落在铁丝网外的地上,溅起串串飞尘。敌人射击时,不敢正面握枪,都斜楞着身子,闪开射击孔,用眼角的余光侧视外面,生怕外面神枪手的子弹射进来,击中自己的脑袋。
枪得准把枪往怀里一抱,躺在掩体里,风趣地说道:“大家都隐蔽好,不用管它,让他们打去,让兔崽子们浪费子弹,咱们白听响儿,省得花钱买炮竹。”
枪得准的这一枪太神了,太厉害了!隔着一里多地,竟然能打中望远镜的镜片,这一枪威慑了敌胆,侯府内人人胆颤,各个心寒,谁也不敢出头露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飞来一颗子弹,击中自己的脑袋。侯府抓来的瓦木匠和小工也歇了业,谁也不敢登架去修房。在侯府内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怕强攻坚守,就怕那个神枪手!
何秀斋的车轮战术开始还真奏效,整得敌人日夜不得安宁,疲于应付。最后敌人也学乖了,在岗楼上留了几个铜钱大小的眼儿,轮班向外窥视,发现情况就向外开两枪,没有情况就抱着枪杆睡大觉。
敌人死活不出击,战士们在外面大声喝骂,骂敌人是缩头乌龟,骂侯大是不出闺房的小脚女人,无论如何叫骂,任凭喊破嗓子,敌人就是不露面。
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很多人建议把那门加农炮拉去,对准侯府的岗楼轰几炮,看敌人急不急?何秀斋摇头不同意,他说炮弹只有几发,打完不好讨换,炮弹得省着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再说几发炮弹也消灭不了侯府的全部敌人,解决不了大问题。
崔勇出了个主意:“哎!咱们不是从侯府挖回十多颗地雷嘛,为啥不换个地方重新埋回,把它埋在敌人经常出入的道上。”
何秀斋点头同意,“好!这倒是个好主意,整几颗,就把它埋在从侯府到县城的道上,让敌人也尝尝地雷是啥滋味。”
近些日子,侯大被整得焦头烂额,心烦意乱。这天午后,他闷坐在大厅里,支棱着耳朵正听着外面的动静,丽珠缓步从门外进来,侯大瞥了她一眼,心说你来干啥?
自从因为蒙汗药一事,丽珠被侯大臭骂了一顿后,她说话行事变得小心谨慎了,她失去了往日姨太太的威风,侯府的丫鬟和老妈子被大龇牙疏散后,由于府外枪声不断,没有人敢回来,她没了使唤人,事事都得自己动手,她倒像个受气的丫鬟,侯大不叫她来,她不敢来伺候。
厅门是敞开的,平日丽珠出入,门口站岗的卫兵从不过问。丽珠迈步进屋后,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她低头一声不吭,半晌不言语,侯大抬起头,又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道:“有啥事?”
丽珠张了张嘴,“哦……”她欲言又止。
“有啥事?快说,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唠嗑。”
丽珠向前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两名卫兵,用低低的声音道:“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去里屋说行吗?”
“有啥秘密事?”侯大向上翻了一下眼皮,看丽珠的眼里露出忧郁的目光,脸上显出一种平日不曾见过的异样表情,侯大心说:她真有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要不,咋这表情呢?侯大起身,“好,里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