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黑沙伏击
大家闪目观看,见闯进洞来的人留着连毛胡须,大家认得,是去年和蔡田一起投奔来的陆去远。
“那支铅笔和那沓纸条是用来写情报的。”陆去远说着扑通跪地,“这都是那该死的侯大安排的。”
大家一怔,鲍成顺指着陆去远,“你,你慢慢细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蔡田见陆去远坦白,不等陆去远开口,他抢先说道:“我,我,我实话实说,我和陆去远是侯大派来的细作,专门搜集营子岭的情报向侯大汇报,我前夜没有闹肚子拉稀,我是到山下送情报去了……”
“好你个蔡田!”鲍成顺怒不可遏,起身,上去一脚,将蔡田踹倒。
蔡田倒地,趴在地上哀嚎:“大当家的,高抬贵手,饶命啊!”
刘山上前,“鲍会长,不要着急,让他俩慢慢细说明白,陆去远,你先说。”
“是,二当家的,听我细说。”陆去远将侯大为啥不杀他俩,给他俩笔和纸,让他俩去投营子岭,如何在营子岭搜集情报,并在以后攻打营子岭时,如何从中做内应,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崔勇喝问:“说清楚!你俩咋给侯大传情报?”
蔡田说出如何传情报,“那天,侯大派矮胖子监督我俩来投营子岭,快到果树沟时,哦,大约离果树沟五里地的地方,他指着道旁的一棵老松树,老松树上有个小树洞,他说,你俩写好情报就放在树洞里,我派人来取,并说,他经常派人来取,说要是几次取空,没情报,到时候就饶不了我俩。”
“说!都给侯大传过啥情报?”
蔡田坦白道:“情报有你们挖地道,买洋灰,筑碉堡,在九连沟建医疗站,哦,还有,你们在安东购买小钢炮,你们革命党要二次革命,还有,这次,你们要从安东坐船去塘沽集合,然后去上海……”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原来侯大对这里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一清二楚,多亏发现及时,要不,还都蒙在鼓里呢,若此时侯大来攻,营子岭必定损失惨重!
曹虎子跳起来,吼道:“把他俩拉出去,砍头挖心!”
蔡田吓瘫在地上,陆去远却坦然自若,“哈哈哈!……”他哈哈笑道,“我刚才在洞外听你们审蔡田,知道事情早晚得暴露,我不如提前说出,我呢,不给侯大当奸细,是死,给侯大当奸细,也是死,横竖是个死,不如说出来,死个痛快!来吧,要杀要剐,随便!我在这儿,向三老四少各位老大说声谢谢了!”说着,拱手向大家深施一揖。
崔勇向来佩服这种视死如归的汉子,“好!姓陆的,有种,说说你为啥不审先坦白?”
“自从那日被侯大放出,我心里就一直自责。”陆去远声泪俱下,“我亲眼看到我的弟兄们惨死在侯大的铡刀下,我虽然侥幸逃脱,当了侯大的奸细,可我心里难过呀,我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哪!我有心为他们报仇,可我有这心没这力呀!弟兄们哪,我,我,我随你们去了……”说着话,一头撞向洞壁。
崔勇手急眼快,飞身上前,一把拉住,陆去远见崔勇拉着他的衣服,欲死不能,他用力挣扎,想要摆脱开,一死了之,几名战士一起向前按住了陆去远,让他动惮不得。“你想死不难,可你想想,你这么死,岂不便宜了侯大?”崔勇上前劝道。
一句话说得陆去远停止了挣扎,他抬起头,“崔大哥,你说说该咋办,我听你安排。”
“你只要立功赎罪,我们是欢迎的。”
“咋立功?咋赎罪?崔大哥,你就给我指条道吧,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去!”
崔勇一挥手,示意几名战士松手,放开陆去远。就在这时,一名侦察兵跑进洞来汇报,说侯大的一支人马,约有二百人,向西南方向去了,像是去海边,其动机不明。
大家听说侯大派兵去海边,立刻紧张起来。刘山分析道:“很明显,侯大得到我们要从安东下海去塘沽的消息,事先派人马到前面与海边的驻军去联系,打算切断我们去往塘沽的水路。”
曹虎子急了,“我们得赶快行动,是走是留?得当机立断!”
崔勇想了想,低声说道:“我们走,看来是走不成了,不过,我们不能就这样完事,我们得教训一下侯大。”
刘山接过话,“崔大哥的意思我明白,得让他这二百人有去无回!”
鲍成顺说道:“对!诸位,有何高招?快说说看。”
“咱们打他个伏击。”刘山挥动着拳头。
“哎!说得对,前些日子,我和铁锁到西南方向去打猎,见黑沙沟树高林密,敌人要到海边,无非去安东县,黑沙沟是去往海边的必经道路,咱们为啥不在黑沙沟打他个伏击呢?”崔勇兴奋地也晃动了一下拳头。
“这儿离黑沙沟只有几里地,趁敌人还没到达,咱们先到那里摆好伏击的阵势,这机会可不能放过呀!”曹虎子擦拳磨掌,比谁都急。
“好!就这么整!”鲍成顺起身,“立刻集合队伍,咱们出动四百人,跑步前往!”他顿了一下,手指蔡田和陆去远,“你俩若要立功赎罪,给你俩一次机会,愿意跟着去不?”
二人求之不得,跪地发誓:“若要有二心,就死在黑沙沟!”“绝无二心!大当家的,你就看好吧!”
黑沙沟在营子岭的西南,大约相距十里地。黑沙沟地势险要,沟两侧树高林密,杂草丛生,怪石嶙峋,因沟两侧的石头和沙子呈黑色,由此得名。
午后,鲍成顺亲自带领四百多名战士迅速赶到黑沙沟,到了黑沙沟,向北瞭望,见敌人还没露头,他松了口气,立刻下达隐蔽命令,他将人马分开,一部分由刘山和曹虎子带领,埋伏在沟的西面,另一部分由他和崔勇带领,埋伏在沟的东面。他告知大家,“当敌人进入埋伏圈后,以我的枪响为号,没有我的枪响,谁也不要乱开枪。”
大家分开,各自寻找有利地形,有的伏在大石后;有的趴在大树下;有的隐蔽在枯草窠里,几百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沟下。
时值初春,春寒料峭,冷风从沟里嗖嗖刮过,让人感到一阵阵寒意。战士们忍着寒冷,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沟下山道的北方尽头,这条山道随着地形的变化,弯弯曲曲,是通往海边的必行之路,是今天敌人必经之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见山道的尽头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看清楚是人,再近,是两行队伍,再近些,看清队伍中有马拉着的大炮和肩扛的重机枪,认出是两门加农炮和两挺加特林机关枪。
“来了!”有的战士低声唤道,战士们心里一阵紧张。
来的是侯大九团一营一连的士兵,近二百人,这是侯大最精锐的连队,不仅人员整齐,而且装备精良。由于拉着两门加农炮,赘了腿,马在前面拉、人在后面推,吭哧吭哧地移动在山路上,兵马前行速度极慢。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敌人全部进入了埋伏圈。由于近一年未打仗,敌人毫无战备意识,松松散散,大大咧咧,有的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黑沙沟内。
“打!”鲍成顺一声吼,枪响了,走在队伍中,骑着高头大马的敌连长首先中弹,滚鞍落马。
接着枪声大作,由于瞄准时间太长,几乎弹无虚发,四百多颗子弹射出后,敌人倒下多一半,有的身中三、四枪,没有倒下的和受了伤的猛然间惊醒,知道中了埋伏,抱着枪,滚到道边,举枪向上射击。一挺加特林机关枪响了,子弹像一阵风扫向沟上,伏在沟东面的战士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枪得准不慌不忙,拉栓上弹,趁机枪子弹刚刚从头顶刮过的一瞬间,他举起三八大盖,瞄准,扣机,就见敌机枪手啊的一声惨叫,子弹从护档板中间射入,机枪手脑门中弹,头一歪,倒在机枪旁,机枪立刻哑巴了。
机枪稍停片刻,忽地又响了!子弹着重射向枪得准,压的他不能抬头,其他士兵也拉栓上弹,向上还击。另一挺加特林趁机支好,准备上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