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夜袭敌营
曹虎子高声喝喊:“弟兄们!投炸弹,把狗日的炸下去!”
战士们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炸弹,拉开弦,投下去,一排排冒着烟的炸弹投向了敌群,炸开了花,爆炸声响成一片,官兵们被炸得哇哇乱叫,躺下一大片,前面的被炸死,后面的抱着枪往下滚,督战的连排长拦也拦不住。
官兵退至半山腰,重新组织进攻,在各个连排长的督战下,官兵们很快又爬了上来。沟上的炸弹又成排地投下去,这次不仅是炸弹,还有小钢炮的炮弹,夹杂着各式枪支的子弹一齐向下狂泻。官兵们的尸体像麦收地里的麦个子一般,东倒西歪,倒满了半山腰。
官兵们一连几次压上来,都没爬上沟沿一步,只好趴在乱石下或趴在死尸后向沟上乱开枪,双方的子弹交织在一起。
九连沟下,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官兵们从两侧向沟上发起攻击,机枪的子弹从沟东刮向沟西,然后又从沟西刮回沟东,重机枪的子弹长,射程远,盖住了义军的火力。
崔勇从碉堡的射击孔里看得真真切切,重机枪的位置离碉堡不到半里地,想使用老套筒步枪狙击机枪手,机枪前面有铁挡板,无济于事,只有用小钢炮才能解决问题。崔勇支起了唯一的一门小钢炮,他命令炮手瞄准重机枪开炮,这门小钢炮由于炮座歪斜,被鲍成顺挑出来,打算找李永哲退换,崔勇不好意思去找李永哲,留下来凑合用,此时派上了用场。炮手瞄准,定好标尺角度,一炮射出,不料炮弹向东歪出5丈爆炸,从新调整炮座,又一弹射出,又向西歪出3丈爆炸。崔勇知道炮不好使唤,他没有埋怨炮手,只是一个劲地鼓励:“别慌,沉着气,找好位置,再射,一定能准!”
炮手稳了稳神,再次调整炮座,第三炮射出,这炮射的准,机枪手听见头顶有丝丝炮弹落下声,这小子是个老兵油子,情知不妙,丢下机枪,抱着脑袋闪电般滚向一旁,炮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重机枪上,机枪被炸飞,枪筒被炸出10多丈远,恰好落在解大脚的脚下,解大脚捂着耳朵,吓得向后一躲,来了个屁股蹲,烟尘过后,定睛一看,认出是机枪的枪筒子,他心疼得直咧嘴,心说:没想到九连沟的乱党也有小钢炮,我这唯一值钱的家伙玩完了,没了机枪火力,这使啥掩护进攻呀!
两侧向上爬的官兵见没了机枪掩护,向上爬的速度顿时减慢。沟上的战士们抓住时机,端枪瞄准,一排排的步枪子弹射向敌群,顺手投下几颗炸弹,随着炸弹的轰隆声,官兵们连哭带喊滚下沟坡。
解大脚泄了气,没了刚才的嚣张,唤过通信兵,“立刻向团座汇报,就说这里敌兵多,火力猛,攻不上去,请求援助!”
夕阳西下,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侯大看看战场上的形势,再望望天,没了主意,这时,一营三连的通信兵赶到,要求支援,侯大一听,怒从心头起,上手扇了通信兵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妈的屁支援!滚回去!告诉解连长,攻不下九连沟,你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我!”他把张作霖给他的这句话用在了解大脚身上。
侯大见天色已晚,攻不下来,心急火燎也无济于事,只得收兵。
侯大留下小部分人马监视动静,他率领大部分退至二里外休歇,他命令工兵搭建帐篷,命令炊事兵埋锅造饭。侯大清点人马,已死伤一半,他怒视叠嶂起伏的营子岭,咬牙切齿,“营子岭,我不把你踏平,誓不收兵!”
黑夜降临了,枪声停止了,阵地上骤然一静,寂静的让人可怕。鲍成顺和刘山通过地道钻到果树沟,他们带来了成袋的干粮和干肉咸菜,慰劳前线的战士们。“弟兄们辛苦了,大家吃饱喝足,睡好……”鲍成顺道。
“不必考虑今夜的战斗。”刘山接过话,“今晚要趁敌人疲劳之际,咱们……”刘山另有计划。
“咋?你打算……”鲍成顺问道。
刘山胸有成竹道:“另派人马,夜袭敌营。”
通讯兵将侯大的话回报给解大脚,解大脚脑门子渗出了冷汗,吓得摸摸自己的脑袋,还长在自己的身上,心说:你侯大让我硬攻,越硬攻死的人越多,到时候,拼得人马没了,还是攻不下来,我的脑袋还真的保不住了,我不如做出进攻的姿态,在沟下围而不打,在这儿泡了,然后等待营子岭的消息,若你侯大也攻不下来,你就奈何不了我了。
解大脚想到此,他命令士兵停止冲锋,趁着黑夜降临,各自寻找隐蔽位置,“弟兄们,各自寻找有利地势,隐蔽好,看准沟上的目标再开枪,不准乱开枪!”
崔勇见敌人改变了策略,停止了冲锋,藏在沟下的乱石后放冷枪,虚张声势,他也随机应变,命令大家退入地道和碉堡内歇息,只留几个人放哨,监视敌人的动静,轮流换班吃饭睡觉,他叮嘱大家:“现在敌人已伤亡过半,人数与我们比起来差不多,他们不敢硬攻,我们要注意敌人的动静,留神他们耍花活,偷袭咱们。”
黑夜降临了,可这里却平静不下来,时不时响起双方对射的枪声。
下半夜,天忽然阴了起来,天上长出了片片乌云,月牙在乌云中穿行。一支由一百多人组成的队伍绕过果树沟在忽隐忽现的月光下快速飞行,很快来到离果树沟二里的地方。
这支队伍是刘山率领的夜袭人马,在离敌人50多丈远的地方停下来,大家分散开,见敌人就地支起了百多顶帐篷,占地约有五、六亩地,大多数士兵挤在帐篷里睡大觉,只有极小一部分在帐篷外巡逻站岗,帐外星星点点的灶锅上有的仍在冒着热气,灶底下闪着火星,冒着余烟,巡逻的士兵懒懒散散地绕着营地转,看来敌人没有防备,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会遭到偷袭。
“各就各位,预备!”刘山让大家准备好,让带来的六门小钢炮支好,对准帐篷,他一声令下:“打!”
一百多支枪齐鸣,六门小钢炮齐放,顿时敌营里炸了窝,黑夜里,小炮弹爆炸的轰隆声夹杂着官兵的狼嚎惨叫声,震耳欲聋,多顶帐篷被炸翻了顶,上百名士兵倒在炮火下,没死的受伤的四散逃亡,有几个睡眼惺忪的,蒙头转向,竟向夜袭的战士奔来,正好送货上门,没跑几步就倒在了枪口下!
侯大和曲可敦在卫兵的保护下,没命地向北逃,总算逃出义军炮火的射程内。侯大喘着粗气,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抬头望望跟随逃来的士兵,见大部分都持着枪,腰里挎着子弹盒,他立刻从慌乱中冷静下来,他从地上跳起来,“弟兄们!你们不愧是我训练有素的士兵,临危不乱,好,立刻集合,反攻回去,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他给手下打气,“乱党来偷袭,人数不多,我们十倍与他,怕他啥?杀回去!”
曲可敦也醒了过来,掏出手枪,跟着喊道:“咱们是张作霖的政府军,不能让乱党损了咱们的军威!弟兄们,杀呀!”
在侯大的鼓动下,官兵们立刻组织好,呼喊着反攻回来。
刘山正想率领战士们冲进敌营,杀个痛快,见敌人忽然疯狂地反扑回来,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料到侯大会有这招,他知道敌人人多势众,混乱只是暂时的,若长时间在此打下去,敌人的组织力和进攻力就会逐步加强,自己就会有被包围的可能,他当机立断,“弟兄们!赶紧撤!”
一百多名战士扛起枪炮迅速地撤离战场,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官兵们呼喊着冲杀过来,见义军早已逃远,曲可敦气得火冒三丈,指着朦胧的远处,“快!立即追击!”
“且慢!”侯大上前拦住,“咱们不了解这里的地形,乱党诡计多端,深更半夜的,小心中了他们的埋伏。”
曲可敦道:“乘此时机,快速追击,定能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不可!”侯大肯定道:“今夜敌人来袭,定做好多方面的准备,如若追击,定上圈套!”他一挥手,“撤!”
曲可敦撇了一下嘴,“不追也罢!”说罢,怏怏而去。
侯大望着曲可敦远去的背影,皱了一下眉,鼻子哼了一声。
侯大回到营地,见营地里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已不成样子,赶紧清点人马,死伤的将近二百,不死的也都灰头土脸,侯大一身的疲惫,满眼的血丝,可他不服输,“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各营连立刻集合,天亮后我们发起攻击,我们一定要拿下营子岭!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