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的月色下,刘鲲和姜桓并肩而立。
“你刚才说的话可是真的?”
随着刘鲲沙哑的声音入耳,姜桓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后用手轻拍着刘鲲的肩头淡淡说道:“贤侄,如果洪哥真的卖主求荣,你觉得当初在楚云山姜某会任由你活着离开吗?”
姜桓言毕,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许久之后,刘鲲才轻声问道:“你们脱险之后便一直隐居在楚云山吗?”
“不错,为了复国我以楚云山大寨为根基,一边抚育陛下,一边暗中联络忠臣良将,如今陛下已经长大成人,楚云山兵精粮足,复国大业指日可待。”
“衡臣,现在你麾下尽是精兵强将,声威正盛,而你的义兄又继任宗主大位,只要你出言相求,德古一定鼎力相助。”
“我也不想瞒你,当初大楚与柔然关系甚密,不然洪哥也不会带着你们兄弟隐居异域,只要你我齐心合力,再有南疆、柔然相助,灭陈兴复楚易如反掌。”
眼见姜桓越说越激动,刘鲲双眉渐蹙,脸色青白。
“这么说,关于征西大军的情报都是你们透漏给柔然人的?”
姜桓闻言眼角微微抽搐,不过还是坦诚地说道:“不错。”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刘鲲心头怒火中烧,他死死盯着姜桓的眼睛,一字一顿恨声说道:“为了复楚你们害死了郑老元帅,害死了洪伯,害死了十几万无辜将士,于心何忍?”
“无辜?哈哈哈哈,无辜!”
面对刘鲲的质问,姜桓癫狂大笑,笑罢之后,他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愤懑咆哮道:“他们本就是该死之人,想当年郑文虎和洪都都是赵普方灭楚的帮凶,我姜家兄弟六人,三个死在他们手里,两个死在乱军之中,钰州城破,姜家老少七十三口尽数被屠,城中百姓十余万百不存一,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他们就都该死吗?”
眼见姜桓怒不可遏,刘鲲神情黯然,到最后慨然长叹道:“因果轮回,恨意难消,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哼,别跟我讲什么以德报怨的大道理,我问你,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姜桓言毕紧紧盯住刘鲲,耐心等待着他的答复。
许久之后,刘鲲无奈说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好,既知如此,何必多言?”
“衡臣,你父亲一生心念大楚,忠义无双,你切莫令他在九泉之下心生不安呐!”
看到刘鲲不置可否,姜桓眉梢一挑,低声说道:“有一件事或许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前夜你们大败沧云部的时候,赵淳密令新任镇南府大都督韩章集结二十万大军陈兵玉龙江畔,至于他想干什么?以你的才能见识恐怕不难猜到吧?”
刘鲲闻言心中一颤,难道说当今陛下果有侵吞南疆之意。
“哎!可惜呀!可惜你对他忠心耿耿,他却对你反目无情,一旦消息传入岭南,无异于将你架在炭火之上啊!”
星罗棋布夜明深,孤灯独影月未沉,光滑圆满不磨镜,挂在青天是我心。
清凉的月光下,刘鲲独对孤灯夜不能寐,千里之外皇城之中,也有一人睡意全无。
“末将萧广参见陛下,吾皇……。”
不等萧广把话说完,赵淳急躁的打断道:“好了,朕这里有两件十万火急之事需要你马上去办。”
“喏。”
“第一,你马上出城去把前往武阳郡的祁善给朕截回来。”
“第二,这里有封密旨你亲自去一趟武阳郡,将它亲手交给韩章。”
“喏。”
眼见萧广飞身离去,赵淳颓然落座,他神情恍惚地看着手上的字条怔怔发呆。
“刘鲲?刘鲲!你和东宫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你为什么要瞒着朕呢?姜桓此时去岭南,莫非是去见你吗?如果是,朕又该如何待你!”
就在赵淳自言自语的时候,忽听脚步声由远而近。
“陛下,老臣前来交旨。”
赵淳闻言,起身相迎的同时,笑容可掬道:“郑公不必多礼,若非事关重大,朕实不忍心劳您大驾奔波千里。”
眼见天子降阶相迎,郑建文受宠若惊,连忙高声说道:“陛下如此说岂不折煞老臣,能为陛下分忧那是老臣的荣幸。”
“好,郑公请起,赐座。”
等中书令郑建文小心落座,赵淳急切问道:“郑公,此行可有收获?”
“回陛下,刘洪辞官之后便带着两个儿子前往柔然紫河谷定居生活,十余年间即未与外人有过接触,也没有离开河谷半步,他的两个儿子亦是如此。直到七年前刘洪病逝,他的老家人刘安,也就是刘鲲口中的三叔,此人每年都会离开两月前往太仓州为家主祭扫。”
“这么说,当初朕与刘鲲兄弟初见是他们第一次踏入中原。”
“正是。”
在得到郑建文肯定的回答后,赵淳轻轻点了点头,突然他眉头一皱,疑声问道:“那个刘安可有异样?”
“回陛下,老臣找人调查过,刘安对主人忠心耿耿,办事干练,自从此人跟定刘洪之后,便随之南征北战深得对方信任,据老臣了解这个人虽然忠心为主,但是胸无大志,文不能捉笔,武不能提刀,只是个寻常仆役而已。”
“嗯,如此说来,刘鲲兄弟双峰山前救驾的确是恰逢其会喽?”
听到赵淳隐含冷咧的声音,郑建文连忙起身说道:“陛下,此刻便断言刘鲲忠奸还为时尚早,老臣以为这世间所谓的巧合,大多都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而已。”
随着郑建文话音落地,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沉寂许久之后,赵淳缓缓说道:“朕有意令国丈班师还朝,郑公以为如何?”
“陛下圣明。”
“陛下,此番刘鲲南征,劳苦功高,老臣愚见,陛下当委以重任以示恩宠才是。”
“哈哈哈,朕正有此意,只是不知该委以何职才能令其心安。”
“陛下,苏老元帅年事已高,军中琐事又繁杂辛劳,若是能有人为其分担一二,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