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午夜,刘鲲后营屯粮处突然火起,时值初冬,北风呼啸,猛烈的火势将西北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刘鲲闻报后大惊失色,一边安排众将小心戒备,以防敌军突袭,一边匆匆赶到后营察看火情。
眼见烈火熊熊,堆积如山的粮草化为乌有,刘鲲勃然大怒,沉声喝问道:“督粮官宣化何在?”
面对他似欲吃人的眼神,有军卒小心翼翼的低声答道:“回元帅话,宣化那厮已经趁乱逃走,不知所踪。”
刘鲲闻言,只气得额头青筋暴跳,怒声吼道:“给我追,无论何人何处看到此獠,就地正法。”
且不说刘鲲在这里暴跳如雷,北丘城上却是一片幸灾乐祸。
就在众军对着连绵不断的大火指指点点时,忽听城外有人高声求见守备梁鸿。
梁鸿闻报后亲至城头查问,原来竟是宣化末路来投,就在他暗自沉吟之际,忽见王林从身后探过头来。
王林眼见宣化在马上焦躁不安的频频回身,急忙命人从城上顺下绳索,将惊慌失措的宣化拽上城头。
不等宣化站稳脚跟,就听梁鸿冷哼一声。
“来呀!将这大胆细作给我绑了。”
随着梁鸿一声令下,早有数名军卒上前把不住喊冤的宣化五花大绑。
“你是何人?刘鲲派你夜入北丘意欲何为?”
面对四周如狼似虎的军卒,宣化战战兢兢地答道:“大人息怒,末将冤枉。”
“末将本是刘鲲军中督粮官,只因醉酒误事,疏于防范,以至于粮囤起火,烧光了大军粮草,未免刘鲲治罪,这才深夜来投,只要大人容情收留,宣化来生结草衔环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宣化言毕,王林在旁插言道:“你方才说刘鲲军中粮草都以付诸一炬可是真的?”
“末将所言句句属实,末将眼下只求活命,岂敢欺瞒大人。”
看到宣化涕泪横流,叩头如鸡啄碎米,梁鸿突然厉声质问道:“大胆宣化,你与刘鲲这番做作,不过是想诓骗我军出城交战,这等小儿般的把戏岂能瞒得过我,来人,将这厮人头割下,送与刘鲲军中。”
“喏。”
眼见军卒钢刀出鞘,宣化吓得面色如土,连连求饶。
就在这关键时刻,始终冷眼旁观的王林上前阻止道:“且慢,子晏兄何必如此心急,难道你不想从此人口中知道些刘鲲军中的详情吗?”
听到王林话有所指,梁鸿实在有苦难言,只好无奈的摆了摆手,令军卒退下。
“宣将军不必害怕,只要有我在,没人能够害你性命。”
宣化闻言大喜过望,口中道谢不止,这时在王林的示意下,有军卒上前给他松开绑绳。
“小人宣化,多谢大人保命之恩。”
“哈哈哈,宣将军不必客气,只要你真心来投,国丈大人绝对不会亏待于你。”
不等宣化再次道谢,王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口中淡淡说道:“宣将军方才说刘鲲军中粮草全部化为乌有,可是口说无凭实在令人难以信服。”
宣化闻言脸色一僵,他凝眉思索半刻后,信誓旦旦的说道:“大人,依小人推算即便刘鲲军中有些余粮,也绝对难以支撑三日用度,未免军心涣散,他一定会从别处征调粮草以解燃眉之急。”
“哦?那你觉得他会从何处征粮呢?”
面对王林似笑非笑的目光,宣化稍作沉吟后,冷静的分析道:“岱郡物阜民丰素有中原粮仓之称,军中粮草一直由此供给,可是从这里到岱郡足有千里之遥,实在是远水难解近渴,因此小人以为刘鲲必定会就近征粮,而距他最近的唯有济安、宁城两郡,只要星夜兼程不需三日便可到达。”
宣化言毕先是偷眼看了看王林,然后继续说道:“济安距此虽近,可山路崎岖,宁城虽然稍远,却是一路坦途,所以小人觉得刘鲲必定会从宁城运粮,只要一把火烧了粮草,刘鲲所部必然不战自溃。”
“你就这么肯定?”
“大人放心,以小人对刘鲲的了解,他一定会借此机会寻求战机,所以他很可能两路并进,一虚一实,刘鲲狡诈多端惯于设伏,山间林密既可藏兵,又利火攻,因此小人推断此一路必是诱饵无疑。”
等宣化说完,王林满脸得意的看了看梁鸿,随后阴阳怪气地问道:“子晏兄以为如何?”
正在闭目沉思的梁鸿听到王林询问,语气迟疑道:“刘鲲其人熟读兵法,深知韬略,如果他反其道而行,我军贸然出击,岂不为其所算。”
“哼!似你这般畏首畏尾,只会坐失良机,当初要不是你提议三场赌约贻误战机,皇城早已被国丈大人收入囊中,又岂有今时今日这许多麻烦。”
王林言毕,命人派出多路哨探,沿济安、宁城两路严密探察。
梁鸿见状摇头苦叹,回府后令亲信家人将此间事详禀国丈得知,岂料周柏豪知晓后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
清屏谷位于两山之间,是通往济安的必经之路。这日午后,一队人马正护送粮车在谷中蜿蜒穿行。
“将军,太阳眼看就要落山了,叛军要是再不出现,我们该当如何?”
李牧闻言抬眼看了看天色,又回头看了看即将出离谷口的车队,皱眉说道:“传令下去,让兄弟们放慢脚步,尽量拖延时间,说不定敌人想要等到天黑才会动手。”
“喏。”
眼见车队的行进速度再次放缓,李牧心中暗自焦急,就在他忧心忡忡之际,忽见军卒飞马来报。
绯红的夕阳下,刘鲲站在辕门处眼望西北,他已经在此站了数个时辰,四周将士虽多,却是鸦雀无声。
突然,远处烟尘飞扬,蹄声纷杂,紧接着有军卒惶惶上前。
“启禀元帅,大事不好,自宁城而来的粮队遭到叛军伏击,近千担粮草尽数被焚。”
刘鲲闻言大惊失色,若不是何荣手急眼快,他险些栽倒在众目睽睽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