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沉沉，向西坠落。

　　晚风吹拂，倦鸟归林。

　　李卫国离开下城区警察局，脸色沉重。

　　刚刚他已经调查了死去的十名警察的身份，发现这十个人正是那天晚上，守在武田上臧小院外的警察。

　　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这一次就是日本人的报复，就是要针对与探查团死亡有关的人。

　　不过虽然知道是日本人做的，但是日本人是怎么做到的，他们藏在哪里？

　　李卫国没有任何头绪。

　　他终究不是神探，他不懂查案。

　　“卫国。”

　　忽然一辆人力车停在李卫国身前，李卫国紧接着看到了刘泽寓坐在另一辆人力车上。

　　他会意上了人力车。

　　不久后，李卫国和刘泽寓一起来到了一间茶馆。

　　刘泽寓满身酒气，头发都有些湿了，应该是喝酒出汗了。

　　不过他精气神非常好，一双眼睛满是兴奋之色。

　　“下城区这一次死了五个俄国人，还有一队警察死了，我们的人调查过他们的身份，这些人全部与之前死亡的日本人有关。

　　卫国，这一次的凶手，就是日本人，他们是过来复仇的。

　　相关新闻很快就会发出去，到时候群青汹涌，我们二处一定会全力以赴，争取把这些疯狂的日本人抓出来。

　　卫国，特务处是不是转向这个案子了？”

　　李卫国闻言，实话实说，“嗯，今天早上葛明新下了新命令，让我们调查这个案子。”

　　“好，你不用去管之前日本人被杀案的凶手，现在转移到这个案子，你一定要盯紧特务处的情报，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告诉我。”

　　刘泽寓喝了一杯茶，紧紧看着李卫国，额头有汗水掉落，他立即抹掉。

　　李卫国心中冷笑，如果他没有天眼，是一个普通人，又怎么盯着整个特务处的情报呢？

　　不过此时显然不适合反对，不然刘泽寓会怀疑他的立场。

　　他故作为难之色，沉默片刻，随后低声说道：“股长，属下遵命。”

　　刘泽寓闻言，展露出一丝微笑，绷紧的面容放松许多。

　　“听说你今天都在外边跑，有没有什么发现？你放心，只要你有贡献，二处一定会记着，就算不能公开，一样给你奖励。”

　　李卫国点点头，佯装振奋说道：“股长，属下有一个猜测。”

　　“你说。”

　　“我听从了你的命令，调查之前日本人被杀案，知道了一些情况，五个俄国人与日本人起了冲突，那一队警察奉命保护那群日本人，他们保护不利，让日本人被人杀了，现在有日本人过来给同胞报仇。

　　这些日本人已经杀了十五人，显然杀疯了，他们绝对不会收手。

　　他们肯定还有下一步行动，我觉得那将是更大的报复，会死伤更多人。”

　　这件事很好理解。

　　只要日本人不收手，接下来必然还有行动。

　　刘泽寓点点头，双手摸着茶杯，“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必须要提前把这些日本人抓住，这样才能显现出我们的重要性。”

　　李卫国跟着说道：“如果是依照之前的日本人被杀案，除去五个俄国人，以及一队警察，再加上凶手，那些死去的日本人就没有与其他人有过交集了。

　　关于那个案子的凶手，我们没有任何头绪，我觉得日本人一样找不到凶手。

　　他们下一步报复的人就可能是平民百姓了。”

　　这是李卫国最担心的地方，日本人报复了俄国人，报复了那队警察，现在找不到凶手，接下来就只能报复普通人了。

　　“股长，属下觉得日本人最有可能在江干区码头动手，那里曾经死了一大片日本人。”

　　这是李卫国的猜测，他告诉刘泽寓，是希望刘泽寓能安排更多人去江干区码头盯着，以免有大规模的平民伤亡事件发生。

　　刘泽寓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这些日本人又是割喉，又是切手指，我们要防着点，我会安排人去江干区码头那边盯着。”

　　李卫国立即送上一句马屁，“股长英明。”

　　“还有什么想法吗？”

　　李卫国想了想，随后说道：“没有想法，我有一个疑惑，想要请教你。”

　　“你说。”

　　“五个俄国人，还有一队警察都被切去右手小手指，我觉得这件事一定是有原因，股长，你觉得会是什么缘由？”

　　刘泽寓想了想，“或许是一个特殊的纪念仪式，你莫要担心，我回去会安排二处的人重点调查这方面的资料。”

　　片刻后，李卫国离开了茶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昏黄的灯光仅仅能照亮小小一部分区域。

　　绝大多数地方都处于黑暗之中。

　　李卫国打开了天眼，小心往前行去。

　　他走了一段，就忍不住想起了刚刚与刘泽寓的对话。

　　对话中，他毫无保留，将自己对于这个案子的分析全部告诉了刘泽寓。

　　他希望刘泽寓可以安排更多人去江干区码头，以免疯狂的日本人伤害平民。

　　同时他很清楚自己短板，他不是神探，不会破案。

　　因此想要询问刘泽寓的意见。

　　关于受害人都被切去小手指，李卫国想不明白，不过他觉得这件事很重要。

　　割喉是模仿日本人被抹喉

　　刻字是为了发泄愤怒，挑衅“凶手”。

　　那么切小手指是为了什么呢？

　　特殊的纪念仪式吗？

　　还是说为了给某人看。

　　给谁看呢？自己看？

　　还是给死去的日本人看？

　　或者是给其他人看？

　　李卫国思来想去，终是没有头绪。

　　来到了出租房，发现胡晓玥正伏案写作业。

　　“卫国哥，你回来了，我煮了乌鸡汤，我给你盛上来。”

　　她进厨房，盛了一大碗乌鸡汤，放在大厅桌子上，然后匆匆回房了。

　　“今天作业多，我要先写作业。”

　　李卫国随口接道：“什么作业？”

　　“是国文，不说了，明天还要给老师看。”

　　李卫国闻言一顿，胡晓玥是学生，要交作业给老师看。

　　那么杀害五个俄国人，一队警察的凶手，是不是也要“交作业”？

　　这个凶手之所以切手指，是不是一种完成作业的证明。

　　他摸了摸脸，随后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个凶手，说不定是一名职业杀手，他切下被害人的右手小手指，以此来证明自己将人杀死了。

　　……

　　九点多的时候，李卫国送胡晓玥回学校，随后快步前往江干区码头。

　　他今晚还穿了一件夹克，打算在江干区码头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他推测杀害警察和俄国人的凶手是职业杀手，不过他没有明确的证据。

　　而且他手底下没有人调查这件事。

　　他打算明天把这个推测传递给刘泽寓，让刘泽寓调查。

　　四十分钟后，他来到了江干区码头，随后转悠起来。

　　今晚大概要卸货，几个码头都还有搬运工休息，几个小孩跑来跑去，一名货郎担着些许小物件，向搬运工推销。

　　还有两队警察巡视。

　　不过没有看到二处的人。

　　他向刘泽寓提过建议，刘泽寓这是没有放在心上吗？

　　李卫国微微皱眉，想了想，他大方走了过去，随后向警察们出示了工作证。

　　让两队警察认真巡逻。

　　他接着走向那些休息的搬运工，让人把这些人召集起来。

　　接着展示自己的工作证，“我是特务处的干事，最近几天，有一帮穷凶极恶的人在杭州杀了十几人。

　　我现在要警告你们，遇到了陌生人，一定要小心谨慎，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那群恶人很有可能在码头做坏事。

　　记住了吗？

　　若是你们发现了可疑之人，可以向警察局，或者是特务处举报，若是抓住了恶人，那就有奖励。”

　　话落，李卫国便让搬运工们解散了。

　　他自己则继续在江干区的几个码头转悠。

　　他打开天眼，小心观察来码头的人，这一看就是四个小时，凌晨三点多，各个码头的工作都做完了。

　　搬运工们打着哈欠往家赶。

　　李卫国亦是非常累，他想了想，打算在附近找一栋空房子睡几小时。

　　此时天色更暗，月亮被阴云遮挡，天空几乎没有星星。

　　除了间隔遥远的路灯，几乎没有灯光。

　　就在此时，前方的搬运工忽然喊了起来。

　　“你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

　　“长官，你在吗？这里有个坏人。”

　　叫喊声过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李卫国毫不犹豫，立即追了过去。

　　他很快赶上了几名搬运工。

　　“就在前面，老三和老刘追过去了。”

　　如果真的是那个职业杀手，老三和老刘就是送菜。

　　李卫国急忙往前追，“不要追了，那家伙可能有枪。”

　　与此同时，他通过天眼看到了前边有一名消瘦的男子朝着上城区码头方向逃去。

　　这消瘦男子跑过黑暗，从路灯下窜过，李卫国看清楚了他的面貌。

　　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一张脸又瘦又长，眼窝深凹，鹰钩鼻，小鸡嘴，嘴唇很薄。

　　老三和老刘听到了李卫国的话，停住了脚步。

　　李卫国从两个人身旁跑过去，“晚点再跟你们说。”

　　他放下一句话，随后朝着消瘦男人追去。

　　以他现在远超博尔特的速度，自然与前面的男人相距越来越近。

　　消瘦男人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随后便是一枪。

　　“砰！”

　　子弹急射而出。

　　李卫国看到了这人举枪的姿势，根本没有瞄准，转身胡乱开一枪而已。

　　他没有理会，不过枪声响起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消瘦男子接着往前跑，他很快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竟然更近了。

　　他心中惊恐，不敢大意，转身瞄准李卫国，随后便要开枪。

　　“砰！”

　　这一次李卫国更早开枪。

　　消瘦男子随后感觉右腿猛地一个趔趄，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摔了出去。

　　身体重重的拍在地上，他随后感受到了右腿剧烈的痛感。

　　他知道自己中枪了。

　　“娘的。”

　　作为一名杀手，消瘦男子自然有拼命的勇气，他转身扣动扳机。

　　砰！砰！砰！

　　连续几枪，全部打空了。

　　他倒在地上，手上根本使不上劲，颤的厉害。

　　李卫国已经来到了消瘦男子跟前，一拳轰了过去，拳头重重的打在消瘦男子太阳穴上，直接将人打晕了。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注意到几名搬运工小心翼翼过来，他微笑挥挥手。

　　“来，你们看着他，我找个地方打电话。”

　　李卫国拿走了消瘦男子的手枪，以及腰间的短刀，随后便去打电话了。

　　他很快就回来了，巡逻的警察这个时候赶过来了。

　　“你们是怎么发现他不对劲？”

　　李卫国这个时候才有时间询问几个搬运工。

　　“长官，我们刚刚往家赶，看到这个人钻到前面的汽车底下，鬼鬼祟祟的，我们想到你的话，就朝他叫喊，这个人听到声音，就马上跑，我们就跟上去。”

　　李卫国拍拍手，“很好，你们都是好样的，我会给你们请功。”

　　大概二十分钟后，两辆吉普车匆匆行来，葛明新一脸兴奋下了汽车，小跑来到了李卫国跟前，“卫国，凶手在哪里？”

　　“股长，在这里。”

　　“好，立即带回特务处，我们已经让医疗组的人准备好了，不会让他死。”

　　李卫国随后说了搬运工发现这人经过，最后说道：“股长，留下两个人跟着我，我们一起去检查那边的汽车。”

　　“行，赶紧去，赶快回。”

　　葛明新随后带着人押着那名消瘦男子走了。

　　李卫国则领着两名行动股的人，跟着搬运工去检查那边的汽车。

　　他们很快在车底下发现了定时炸弹，大概三里路左右，一共有七辆汽车卡车都安装了定时炸弹。

　　“他娘的，这是一群什么疯子？”

　　一名行动股的组员皱眉看着地上的定时炸弹。

　　一共有七捆炸弹，如果真的全部引爆，那至少能造成几十人伤亡。

　　李卫国很清楚日本人是什么类别的疯子，不过他没有解释，安排了一队警察盯着这七枚定时炸弹，随后便离开了。

　　他非常肯定，刚刚的消瘦男子不是日本人。

　　那位疯狂的日本人没有抓住，这样的袭击就不会少，必须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