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山西站情报二组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召开了临时会议,制订部署当晚在城南妓院倚红楼制裁汉奸侦缉队长孟龙生的行动。
王穗花亲自主持会议。
她此前派出了特务连长赵木头,将参加行动的人员全部调动到了礼士巷八号集中。
目前,军统山西站情报二组在文城共有四名特工:组长王穗花、电台台长老刘,以及两名中尉李彦、方墨书。此外,中央军391团特务连连长携五名士兵,供情报二组调遣。
王穗花命令方墨书留守杨柳巷一号院,电台台长老刘留守礼士巷八号,另有两名特务连士兵始终驻守在文城城北郊张家大院——除上述四人外,其余六人,全部参加今晚的制裁行动。
对于妓院倚红楼的情况,军统中尉李彦和特务连长赵木头前一段时间曾经去踩过点,回来后还绘制了较为详尽的地形图。今天的会议正好派上用场。
几经商讨,他们做出了两套行动方案:投毒、手刃。
两套方案均回避了用枪,理由也很简单:倚红楼位于城南一条名为石磨盘的小巷尽头,是一条死胡同,如果在妓院内实施开枪制裁,对行动后的撤离无疑十分不利。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开火。”军统女少校再三做出着强调。
六名参与行动的人员具体分工如下:
王穗花与一名特务连士兵,驾车守候在石磨盘小巷外面的街道旁,作为总接应;
李彦与赵木头乔装成嫖客进入倚红楼,尽量靠近孟龙生喝花酒的房间,掌控局面;
特务连沈班长作为制裁行动执行人,相机进入倚红楼,暗中听从李彦、赵木头指挥,展开制裁。
另一名特务连士兵则在石磨盘小巷内、重点是倚红楼院门口附近游弋,作为支援。
针对下毒与手刃的两套不同方案,与会者也分别结合地形图进行了缜密的推演。
会议甫一结束,王穗花便派出两名特务连士兵提前到石磨盘巷附近蹲守,一旦发现孟龙生今晚进入倚红楼,立即由一人回礼士巷八号报信。
特务连长赵木头,今天下午的这个会开得有些心不在焉,席间几度走神——这自然被明察秋毫的军统女少校尽收眼底。不明就里的她,在会后直接将对方叫进了隔壁房间——那其实正是赵木头本人与电台台长老刘共用的房间。
“怎么回事?你今天看上去神情恍惚的?”
老刘会议期间始终在院子里游荡放哨,此刻房间里便只有王穗花、赵木头两人。
见王少校咄咄逼问,特务连长咬着嘴唇犹豫片刻,然后便将下午在东关大街成瑞祥绸缎庄旁边、邂逅了心上人孙妮儿之事原原本本和盘托出。
耐着性子听罢,王穗花直呼活见了鬼——这边被李彦泄漏了情报二组的底细给八路军、尚未避过风头,那边赵木头竟然又冒出了一个心上人、做了八路军的女兵!
“好你个赵连长!一见到昔日情人,想都不想、就把你效力的军统给出卖了!——你考虑过这么做的严重后果吗?”
特务连长一时傻了眼,吭吭哧哧地辩解道:“我心中有数的,妮儿亲口答应了我、不把这件事说给他的肖长官听。”
“我呸!”王穗花出离愤怒:“亏你还是个堂堂中央军上尉,竟然如此轻信女人的话!我问你,如果你那个姓孙的旧情人把下午你们两个见面的事情、都向她的长官做了汇报,你坐在这里能知道吗?!”
赵木头不禁又急又乐,随口回敬了一句:“我不该轻信女人的话?那王少校你的话、我该信是不信?”
“放肆!”军统女少校被噎得恼羞成怒,伸手拍了一下火炕上的小方桌:“我和市井间随随便便的女人能一样吗?你和李中尉混得久了,果然学得油腔滑调!其心可诛!”
特务连长不明白最后那个其心可诛是何含义,但眼见对面这个漂亮女上峰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心下难免惴惴,于是息事宁人地认了错,同时又一再信誓旦旦地表示:孙妮儿是个重情义的女子,自己救过她的命,谅她绝不会负他,请少校组长放心。
事已至此,军统女少校纵然耿耿于怀,但也无计可施——罢了,姑且听天由命吧!
“这件事暂时搁下,你务必集中精力,不要为情所困——今晚的行动至关重要,待收拾了孟大脑袋之后,我们再想个万全之策。”
领受了王少校的谆谆教诲,赵木头转而开始专心准备晚间的行动。对于干掉文城侦缉队长,他是踊跃向前的,不仅仅因为目标是替日本人卖命的汉奸,更在于他今天下午获悉了孟龙生竟然一直在纠缠孙妮儿——国恨家仇,正可一遭儿烩了!
王穗花仍不放心,回到自己房间,又单独召见了李彦,将赵木头下午的遭际透露了出来。
“嗬,没想到啊,”军统中尉听罢讲述、顿时两眼放光:“这个麻杆上尉竟然人小鬼大、还留着这么一手。不知道那个孙妮儿长得什么样?”
王穗花料到自己的这个男部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此刻听他如此不着四六地胡扯,只得强压住气恼,吩咐对方务必留心,目前不可再让特务连长去成瑞祥绸缎庄接触那个名义上是女店员、实则系八路军徐旅支队女兵的孙妮儿。
“你惹下的祸端到现在还没有收拾干净呢,我可不希望木头这个小兔崽子再卷入到跟八路军不清不楚的纠缠中去!”头疼不已的军统女少校恨恨地说到。
李彦仍大大咧咧地评价着:“要我说,这就是一种天意——成心让我们军统情报二组与八路军在文城的地下情报站合作。”
“别他妈胡扯了!”王穗花终于恶狠狠地发出低声咆哮:“不准通共这是原则上的禁忌,你再敢违犯,当心站长将你家法从事——到时候连我也保不了你!”
军统男中尉吐了吐舌头,同时一双眼睛就贼特兮兮地瞄向了旁边火炕上面王穗花的铺盖,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必须得保我——你不保我、谁保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