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天气渐渐转凉,壕沟己挖成,据点也已建成,一个班的鬼子和一个排们伪军己经入住,接下来长顺一行人就要转移到下一个地方去建炮楼据点,具体位置是在七八里之外的唐白河岸边上。那个据点前期准备工作己由另一拔民伕已经完成,长顺他们这拔人主要是去挖壕沟。
这一天伪军们正要押着长顺他们一行人向目的进发。早上天己发亮民伕们就被叫起,各自拿着破铺盖在几个伪军押送下,沿唐白河岸向下游进发。
这几日长顺自己心里在合计着怎样逃离这虎口,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伪军们看守太严,也没有机会同王镖师商议。又加近日又来了几个日本鬼子带了一条狼狗,那狼狗白天与日本兵一起监视着民伕,晚上就卧在管押民伕的房屋门口,吐着大舌头流着涎水露着两个大犬牙,这狗东西凶恶的狠,上次一众人亲眼见它咬死那个逃跑的民伕。现在民伕们即便有逃的想法望见它也不敢造次。
一行人沿唐白河河堤走,刚走二里路天就大亮了,今天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虽进入初秋但唐白河河堤柳树成荫,河堤下是茂密的芦苇,一人多高的芦苇上开着芦花,
河风一起,芦花飘飘扬扬飞满了空中。河堤上时时看到有野鸭出没,见到人,扑扑棱棱钻进了芦苇丛,不见了踪影。
押送民伙的是四个伪军和一个鬼子以及鬼子手牵的一条狼狗。这时候鬼子手里的狼狗虽平日里训练有素,但那天不知怎么了,一遇见野鸭子就使劲要挣脱鬼子手中的牵绊去追,将鬼子拉得踉踉跄跄往前冲,本来这一个小鬼子是在后面的,一下子被狼狗牵到队伍的前头了。
就在队伍快到目的地时,前方出现一只野兔,站在路中央仿佛挑衅似地望了一眼狼狗,很快又返回身往堤外的芦苇丛跑去,那狼狗顿时不依不饶地拖着鬼子去追野兔,鬼子嘴里不断地叽哩哇啦地叫伪军一起拖住。两个伪军急忙上前去帮忙,后面两个伪军不知前面发生什么事,正侧身张望,长顺见这是个好机会,与王镖师使了眼色,又朝河里芦苇丛中望了望。王镖师一下子明白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镖师一声疾呼,兄弟们!快逃吧!于是首先与长顺跳入河里芦苇荡,其他民伕这才明白过来,也先后跳入河里芦苇荡里。这时候伪军才反应过来,等他们端起枪的时候,十几个民伕一下子都不见了踪影,于是朝芦苇荡胡乱开枪,前面的狼狗听到枪声,一下子也停止追逐野兔,朝人群逃的方向狂吠,前面的伪军也开了枪,虽然狼狗要去追民伕,而鬼子怕伪军的子弹不长眼晴,伤了狼狗,于是狠劲地往回扯着狼狗。
民伕十几个人一下涌入芦苇丛中各自拼命跟着长顺望河中跑,长着芦苇的地方水并不深,也并不宽,踩着没过脚背的水三脚两步就到深水区,长顺和王镖师一下子跳入水中往下游去,几个不会水的见了深水又只得顺着芦苇荡往后走,也有几个中了流弹的瞬间没了性命。
这时候鬼子让伪军停上了射击,几个就跟着狼狗追逐下面的人,跳入水中与死去的民伕己无法追逐,那几个不会水,又跑得慢的最终被追上,在狼狗狂吓声与枪声的威逼下只得停了脚步,算下来有四五人,追上的伪军一阵枪托侍候,打得几个民工抱头哀叫。最终这几个人又被伪军带了回去,最终结局是死是活还虽不得而知,但这次回去免不了一阵毒打。
长顺与王镖师往河中央游了一阵,长顺在前,往后看了看王镖师己游不到了,正一沉一浮。长顺急忙返身去救王镖师,游到王镖师跟前,见镖师周围水面上己是一片红色,这才知道王镖师中弹了,长顺急忙问王镖师哪里中弹了,此时王镖师己经意识模糊,但还是断断续续地说好象好象是胸口,长顺知道不好,因为伤口在水中,如果再这样下去,血会流得更快,但是到了河中央,再往对岸游,拖着一个人怕体力不够,如往回游也是一样,只得顺水而漂,他让王镖师坚持一会儿,他踩着水,脱下了大袿,此时王镖师沉了下去,长顺也潜下去将自己的大袿系在王镖师胸前,使劲打了个结,又拽起这个结将王镖师提出水面,王镖师浮出水面,使劲呛出几口水,意识又算清了些,于是长顺对王镖师说,前面是唐白河入汉江的河口,再往下游有个渔梁州,到哪儿就安全了。王镖师此时己没有力气再回答长顺。
王镖师被长顺托着一阵沉浮最终失去了意识,长顺只得一只手搂着他,另一乎划着水,双脚不住地踩着水,顺水漂了不久,就有些筋疲力竭了,只能随波而下,此时他也只是下意识托着王镖师,麻木地顺水漂流,眼看快要'两人都要沉下去,长顺发现了前面有一只小小打渔船,长顺下子清醒过来,拼命喊救命,船上的人似乎听见了呼救,往长顺这边靠了过来。等到了近前,长顺才发现船夫是个老人,船靠近了长顺,老人拿勾子递给长顺,长顺先是将王镖师的衣服勾住,然后让老人帮忙拉,那老人没甚力,边拉勾子,边剧烈咳嗽,拉了几次都没有将人拉上来。长顺在水里又使不上劲,最后让老人勾住,自己先爬了上去,两人合力将王镖师拉入船内,
长顺先是谢了老人,然后去察看倒在船舱里的王镖师,镖师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面色白得惨人,胸口的血己经不流了,长顺急忙推王镖师,可惜镖师仍然不动,长顺时不知所措,这时候老人也喘着气对长顺说,你摸摸他还有没有气息,长顺拿手探了探王镖师的鼻息,己没有了一丝气息,再将耳朵贴进胸口,也听不到心跳,等他打开伤口察看,伤口有个拇指粗细的洞,口子白肉翻着,只是渗出血丝。王镖师的血早己流尽了。
长顺悲痛不己,想起了王镖师生前相处的这段日子,更加悲伤。以前在镖局两人只是雇主与员工的关係,虽然身为老板镖头,但长顺跟底下镖师们打成一片没有丝毫少东家的架子,平日里彼此之间长顺都把他们当做自家兄弟。自从上次在老官庙王镖师救他,长顺更是将王镖师当作亲人看待,这人到在修炮楼这段相处的日子,两人关係己经非同寻常,亲如兄弟,情同手足,而此时年纪轻轻的王镖师的离去,如同斩了自己的手足。于是乎长顺积压己久的情绪瞬间爆发,放声大哭,宽阔而平静的江面回荡着这个很少落泪的青年男人甚乎悽惨的哭声。老人也跟着落了泪,但还是劝长顺说人死不能复生,让长顺不要太悲伤,还是先考虑怎样料理后事,还是早点入土为安为好!长顺这才止住哭声。
长顺这时抬头望见眼前的老人。只见面前是个六十七岁的老人,很瘦,勾偻着背,面容腊黄且憔悴。老人这条船也不大,一条小小的乌蓬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