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现实挑战
在独崖村,因为干农活耗费体力,村民们不像城里人早上只吃一点美味的早点和稀饭、馒头、牛奶之类的东西。
他们早餐总是吃硬硬的米饭,这样下地干重体力活,才有使不完的劲。
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常说,
“人是铁饭是钢”,这句话对于庄稼人来说再贴切不过了,其中的意义远非一些城里人能理解的。
鲁秀芹知道儿子在部队吃了几年面食,一早起来就叫他的父亲去村集上买了肉回来,特意做了肉丝面。
沈彦龙小时候最喜欢吃母亲鲁秀芹做的面。在部队时,他认识的一个炊事员早上也常做面条,
但总感觉做得不正宗,吃不出小时候母亲做的那个味道。
所以,在部队,逢年过节,想念故乡时,他总想吃一碗母亲做的肉丝面。
由于时间和空间的关系,能吃上母亲做的肉丝面,已经是一种奢望。
现在,面对用柴草烧出来的、一锅带着浓浓香的面条,沈彦龙仿佛又回到儿时和哥哥、妹妹一起抢面条的情景,不觉胃口大开,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
鲁秀芹看着儿子吃面的样子,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儿子终于长大成人了,也懂事了,她心里很是欣慰。
但一想到儿子已经二十八岁,还是孤身一人,不觉眼睛湿润起来。
她也曾托人给儿子介绍对象,不是人家姑娘嫌自己家穷,就是嫌部队太远,受不了两地分居。
虽然人家姑娘对儿子的一些外在条件挑三拣四,但对儿子的人品还是非常喜欢,都表示愿意和儿子先处着朋友,找找感觉。可儿子脾气也倔,似乎对介绍的几个姑娘都不上心,理都不理人家。
鲁秀芹一气之下,索性就不再托人给他介绍对象,任着儿子自己折腾。
其实,鲁秀芹不知道,儿子彦龙之所以对她托人介绍的几个姑娘不上心。
是因为他的心里始终被一个女人占据着。
沈彦龙出门前,照着镜子刻意把自己好好修饰了一番。
向来注重仪表,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
自打上高中起,他就非常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尽管当时家里穷,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无论衣服质量好不好,款式新不新,他从不在意。
他知道家里穷,就算在意,也白搭,家里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钱给他买新衣服。
平时他总是在细节上要求自己,他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洗得清清爽爽。
只要自己能做的,他一定尽心做好。
他的身材结实、匀称、高大,性格和长相都像他的母亲鲁秀芹。
随随便便的一件衣服,只要穿在沈彦龙身上,总是显得潇洒干练,帅气十足。
这让许多个矮的男生好生羡慕,女生们总是偷偷地欣赏他,暗恋他,甚至主动追求他。
就因为这,沈彦龙没少受到他的同班同学以及班长刘建胜的妒忌和怨恨,两人一度暗中较劲,关系紧张。
问题倒不是出在沈彦龙本身的帅气和优秀上,而是刘建胜喜欢的班花,一直喜欢沈彦龙。
尽管沈彦龙也喜欢栗思彤,但他知道刘建胜一直在向她示爱,自己只能装着不在意。
他知道刘建胜是县委常刘良安的公子,凭条件和实力,自己一个农民子弟,不可能和他去争一个女人。
可就算如此,刘建胜也总是想办法排挤沈彦龙,刁难他,设法让他出丑,甚至叫社会上的混混威胁他。
越是这样,栗思彤越是讨厌刘建胜,对沈彦龙喜欢甚至可以说爱的发疯。
栗思彤上了翰墨师范大学,和沈彦龙一所大学,时常到翰墨师范大学去看沈彦龙,和他约会。
这让在万景市学院读书的刘建胜,越发的痛恨沈彦龙,他想不通,自己凭家庭条件和自身素质哪一点比沈彦龙差。
可这个女人偏偏喜欢家在农村,家里穷的叮当响的沈彦龙,刘建胜心情难受的咬牙启齿,
他气愤之极,甚至在梦里都骂出声来。
刘建胜的母亲古小青是县医院的院长,听到儿子为了这个叫栗思彤的女人,尽痴情到这种程度,不觉心里生起了一种护犊的母爱之心,想着帮助儿子一把。
特意到找了我们宁津县城的老伙计侯福根,因为他是栗思彤的上级领导。
让他找栗思彤谈谈,帮助儿子做做工作。侯福根作为单位的领导,手握干部职工的命运,全院干部职工都怕他。
作为他手下的栗思彤当然也不例外。在侯福根的软硬兼施下,栗思彤想着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自己大学毕业后,父母几乎花了毕生的积蓄,
走了好几道后门,求爹爹告奶奶,就差给人家下跪了,才在给自己谋了份工作。
想来平头百姓给子女找份像样的工作,何其艰难,着实不易。
栗思彤喜欢沈彦龙帅气善良和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她讨厌刘建胜的虚伪,和官宦人家的世俗和傲气。
现实太残酷,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
她害怕侯福根给自己小鞋穿,她更害怕侯福根让自己失去这份工作。
最后他只得含泪答应侯福根,勉强同意和刘建胜先作为朋友关系处着。
她没有一口答应成为刘建胜的女朋友,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和沈彦龙走在一起。
她相信未来某天,沈彦龙一定在等着自己,可这一天,到底又是哪一天,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能做的,只有和刘建胜这样无休止的拖着,直拖到她无路可走时,她才做出选择。
暂时她还没有勇气拒绝刘建胜这个官员的儿子。
尽管沈彦龙在部队知道了自己和刘建胜的事,时常有意的不接自己的电话。
回家探亲时,甚至有意躲着自己,但她内心深处一点都不怪他,更不要说生他的气了。
她有时隐隐觉得沈彦龙在记恨自己,想到这点,她反而有些莫名的高兴。
她希望他能主动地恨自己,他恨她,说明他在乎她。
她需要他的在乎,她需要他心里有她,因为他是一个值得让自己爱的男人。
次日上午。
这时候的沈彦龙所在的独崖村,离县城的公路还有几公里。
他背着一个黑色真皮肩包,戴着一副墨黑色偏光太阳镜,沿着乡间机耕道走了,就上了公路,稍稍等了几分钟,一辆中巴车从其他方向开了过来,沈彦龙招手上车。
这时候的季节,进城的乡下人不多,车上空的,大约走了不到多长时间,车就到了县城。
沈彦龙自高中毕业后,离开县城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这几年的发展,让这座有千年历史的小县城焕发出生机和活力。
高楼大厦渐渐多了起来,房地产商开发的高档楼盘,如鹤立鸡群般,稀稀拉拉地从县城那些上世纪九十年代建起的低矮楼房中间耸立了起来。
进驻县城工业区的企业,也不断地从开发区一马平川的平整土地上一家家的冒了出来。
那夹心彩钢板组装成的厂房,蔚蓝一片,很是壮观。
沈彦龙走在街上,极力搜寻着自己上高中时的痕迹,他有意在寻找自己和栗思彤曾经第一次夜晚亲吻时的地点,还有那家中年男人经营的传统照相馆。
可眼前一切都变了,那家照相馆已经变成了一家现代化的超市,那间狭小的照相馆,已经成了记忆中的黑白胶片。
沈彦龙有些小小的失落,在那家超市门口,沈彦龙静静地站了几分钟,然后迈步朝军转办走去。
军转办在人事局五楼,他只知道人事局在古城西路,可古城西路在哪儿,他是两眼一抹黑。
本想问一问身边不远处的一个五十多岁的水果摊主,见那人头发凌乱,一脸被生活榨了的疲惫,看模样像是个附近的农民,想着人家一门心事挣钱养家糊口,估计不大关心政府部门方位,沈彦龙索性打消了念头。
此时,走过来一位穿着短袖戴着黑边近视眼镜的老者,那神态和长相像个退休的老干部。
沈彦龙上前一问果然没错,老干部用手一指前方,和气地笑道:
“向前左转,再走三四百米,龙光超市隔壁就是。”
沈彦龙呵呵一笑,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按老干部指点的方向前进。
走到龙光超市门口,沈彦龙见有有人看报栏里的报纸,边看边议论着什么。
他无意间向报栏上看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报纸上一个大大的头像,着实让自己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