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是你，怎么应对？’
‘不知道。’
‘再给你一些时间，能不能想到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
‘对于下面一段时间日军的陆军线没有朝着宜昌西前移，没有建成距离更短的前进机场的时候，只要看到日军驱逐机在雾都及其以西的天空出现，我将努力避战！明知不可为——’
璧山空战结束以后那天晚上，叶浩然的话一开始是让郭成松有些生气。
虽然他的分析和判断也是可圈可点，然而作为一名军人，而且还是就要上战场的军人，你的勇气，你得热血，你的视死如归的精神呢？
然而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思想的不断沉淀提炼，郭成松也渐渐的听出来，明白了叶浩然这些话里面的无奈，愤怒，以及不甘！
真要怕死，就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当空军，而且还是伤亡率最高的驱逐机飞行员。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伟大。
然而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则是愚蠢！
——
从璧山空战以后，日军航空兵依然是三天两头的轰炸雾都，蓉城一线的城市群。
只不过和之前的轰炸有了一些区别，对雾都，江津，荣昌，永川城市群及其长江航道的轰炸任务，由江城和孝感机场的东洋海军联合空袭部队，变成了运城机场东洋陆军第三飞行集团第一飞行团来实施。
同时第一飞行团还负责对咸阳，汉中，宝鸡，兰州城市群的打击。
而东洋东洋海军联合空袭部队，则是专注于对更加纵深的蓉城，内江，德阳，资阳，眉山城市群的轰炸。
这种分工和之前东洋零式战斗机没有出现在雾都上空以前，有了很大的区别。
在9.13璧山空战之前，东洋陆军第三飞行集团第一飞行团，则是由中薗盛孝率领，驻扎在江城南湖机场，和日海航轰炸机联合行动，形成集群优势。
就是以轰炸机的数量来堆积7.7mm旋回机枪总数，从而汇流成一群迁徙的野牛群，用来抵抗周围中国空军驱逐机狼群的撕咬。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在日轰炸机群对雾都-蓉城，以及长江一线的轰炸中，虽然总被中国片空军驱逐机群攻击，不过战损都是有限。
在整个101作战开始的5月，东洋日军海陆联合航空兵共出动13次，飞机608架次，投弹419吨，炸毁中方地面战机33架，中国空军共出动73架次飞机迎战，被日机击落8架，可以说打的非常狼狈。
这就是日航空兵的野牛汇流迁徙，到处都是牛角，很不好撕咬，反而容易把狼群自己扎伤。
在6月，日军轰炸了梁山机场，遂宁机场，白市驿机场，中国空军到了这时候才慢慢适应了这种打发，开始和日军轰炸机打交换比。
虽然依然很吃亏，不过大致已经可以抵挡得住日军的强度，并且在实战中不断的摸索出来更有效的攻击方法。
天平也开始朝着中国空军驱逐机方向倾斜。
然而这十三架零式的出现，则是一下子打懵了中国空军的驱逐机飞行员们。
在看到整个雾都区域，中国空军驱逐机群已经被打残，无力再组成有规模的对抗战斗。
中薗盛孝在陆军第三飞行集团司令木下敏中将的命令下，第一飞行团转场返回运城机场，和东洋海航划分攻击范围，不再联合作战。
这样在雾都长江一线有大雨天气的时候，就可以发动对已经减低了几个月轰炸强度的咸阳，汉中，宝鸡，兰州等城市的轰炸。
——
实际上，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零式，航委那边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束手无策。
虽然现在在王家墩机场只有区区十二架（一架降落时损毁），可却能压着整个雾都-蓉城，以及长江一线城市群的中国驱逐机群不敢升空硬钢。
即使郭成松在嘴上不愿意承认，可这也是那天晚上叶浩然说得‘努力避战’。
而且既然航委都这么做了，你总不能逮着他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打击！
在郭成松看来，现在中国空军最好的办法就是驱逐机群转场到咸阳，绿城，芷江，这些区域和日军的战机打空战。
尤其是绿城和咸阳，在绿城可以卫戍滇缅线，而在咸阳则是可以迎击日军的第一飞行团对咸阳-宝鸡-兰州一线的空袭，同时可以威胁日军第一飞行团朝着西南雾都方向空袭的腰侧部位。
而不是每一次空袭警报，雾都和蓉城，以及遂宁等地的残余驱逐机和轰炸机都要仓皇起飞转场避战，一遍遍的洗刷着空军飞行员心里的骄傲。
不过现在毛邦初把这点家底子看得重，郭成松人言轻微，知道说了不但没有用处，反而会惹人讨厌，‘就你能耐是不？’
——
对于叶浩然这个人，郭成松昨天中午欢送大会结束了以后，他就在想。
总之是一个很有想法，特立独行的人。
在9.13璧山空战那个晚上，他就能分析出来这个‘努力避战’，而郭成松更多的是在思考他的‘扑克论’。
那种直觉越来越清晰，他不相信自己都能看得出来的空战全局战略布局，叶浩然会看不出来。
然而只要临时飞行中队抵达遂宁机场，他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权力，甚至连驱逐机每一次升空，都要有着上级的命令。
不然连个登机的梯子，扳动螺旋桨启动发动机的地勤都没有。
只是郭成松一直不敢确定。
直到听到了这一句，‘想不想打飞机？’
于是他就全部明白，彻底确定。
和费奥多罗夫交接了第二批训飞的飞行员名单，郭成松走到塔楼大空洞窗户前，没有去扳那个扳钮。
毫无疑问，就是叶浩然他们还在热烈的讨论，这么远的距离也不可能接收到有效的信号了。
他笔直站立，脸上神情肃然，望着东面的天空，蓝天，白云。
在机场跑道的尽头的更远处的山脊线上，已经露出来的半轮金色的太阳，在那里刺眼的照耀着，一点一点的以着几乎不能察觉的速率在往天空上面升高。
“不知今日征战，几人能回！”
于是，他朝着东面天空的方向，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