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班长牺牲了,又或许是今天,我不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失去了对方向和时间尺度的感知。
我紧紧的抱着枪,头顶着钢盔,像一具行尸走肉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战壕里,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更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困意席卷着我,但冰冷的地面传来的刺骨的寒意却是那么的真实,二者交杂间,我的脑子里闪过了近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1978年的初秋,十八岁的我和许多有志青年一样选择了投身到火热的军营中去。从BJ到西南边陲,我整整坐了三天两夜的绿皮火车。后来又坐了很久的卡车。
随着卡车拐过最后一个弯,我们这些已经睡迷糊的新兵进入了军营。“下车!”则是我进入部队后听到的第一个命令。坐在角落里的我被刹车带来的冲击唤醒,迷茫的我望着眼前有限的画面,一时间难以判断该做什么。正在我犹豫时,两个身穿绿色军装的人打开了卡车的挡板,并喊到:“都有了!下车!快!”这时的我望着周围已经动起来的战友,便一下明白过来,赶紧拿着包跳下了车。
下了车,大家集体列队点名并分配班级。点到谁谁就答到,然后提着包到对应的班长身后站好,从左到右依次是一到八班。我被分在了二班。分班结束后由各班长带着新兵到宿舍里收拾床铺和卫生并进行简单的部队思想教育。说实话,我对我新兵班长也就是我后来的班长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甚至说有点差。我第一次见我的班长时他头顶一个有点掉色的绿军帽,身穿一身旧军装,脚下是一双被擦的很亮的老皮鞋,脸上布满褶皱,不高的个子黝黑的皮肤,远远看上去完全不符合我对部队军人高大威猛英姿飒爽的想象,更像是一个种了半辈子地的庄稼汉。但是随着后来与班长的接触,我对班长有了很大的改观。
进入宿舍后,班长命令我们收拾床铺和目之所及所有地方的卫生,而班长也并没有闲着,班长做了最不好做的边角卫生。所谓边角卫生,就是一间宿舍里所有的边边角角,墙角、床角等等都算,虽然表面上看很容易清理,但是如果擦不干净只要细看一点就全是灰,所以很有难度。之后的生活中,班长也是一点一点的把我们教会的,想要学会如何把边边角角清理到部队标准是个及其需要经验且非常漫长的过程,当然也有些地方其实是根本擦不干净的。之后我们集体到部队礼堂开了新兵欢迎会暨新兵思想教育大会,然后就是开饭。晚上的时候班长叫我们集合并从他开始进行自我介绍。
“同志们好!我叫郝大川,年龄三十三岁,籍贯陕西,未来的三个月里将担任你们的班长,在未来的三个月里有任何的事情都可以问我,有事情需要解决也需要向我打报告。下面,请同志们从左至右依次进行自我介绍。”
我们从左到右依次自我介绍。
“报告!我叫王有关,北京人,年龄19,报告完毕!”说话的人叫做王有关,长的又高又壮皮肤白白的而且力气很大,祖籍辽宁锦州但是从小在BJ长大,父母都是机械厂的工人。
“报告!我叫张林森,家在BJ的京西矿区,今年十九了,报告完毕!”张林森,来自阜成门外的门头沟,也就是BJ西南的京西矿区,家里从他爷爷开始就在矿上工作。或许是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问题,此人非常爱干净,军装永远干净挺拔,是全新兵连公认的内务标兵。
剩下的人依次是:
赵二喜,天津人,年龄比我们稍大些,当兵时已经二十一岁了,当兵前是天津一个国营商店的学徒工。有一手“掂量”的本事,抓一把东西只要手抓得住就能知道有多重。
我,陈枫思,北京人,十八岁,当兵前是BJ一所高中刚毕业的学生。父母都是政府机关的科员。
常北,河北沧州人,孤儿,有个哥哥但是在1960年的时候因公牺牲,之后吃百家饭长大。体能训练标兵。
赵三乐,河北人,当兵前也是一个学生,在家排行老三,父母是农民。
赵斌,北京人,十八岁,因为怕弟弟吃苦就让弟弟接了班,他来当了兵。
李建国,HEB省香河县人,父亲是工人,母亲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大哥当了海军,两个妹妹还在上学。
王抗美,同样是香河县人,父亲是个退伍老兵,被安置在财政局工作,母亲是老师。
大家自我介绍后,班长对我们进行了简单的教育就让我们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钟就拉响了紧急集合……而新兵生活也就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