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周本鸿早早地就起了床。
在这时,伪满实行劳务统制的制度。
简单来说,凡是十八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人,都需要勤劳俸仕。
也叫全民皆劳政策。
像周本鸿这样的公职人员,也是要按照规定,进行义务勤劳(无偿劳动)的。
他需要在周末,去和舰艇部队一起加固铁路桥。
在他忙碌了一上午后,刚坐下休息,就被郑路辉喊走了。
领到亲善照相馆门口,郑路辉就小声地说:
“我的上级要见你!”
周本鸿还想装糊涂,说:
“什么上级?
我们快去吃饭吧,下午还要出工呢!”
郑路辉却一瞪眼,掏出腰间的手枪,威胁着周本鸿:
“老周,你是个聪明人。
我知道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进去吧,杨组长在等你呢!”
没办法,周本鸿只好推开门,走进了屋子里。
杨方斌用手扶着桌角,仔细地打量着周本鸿。
周本鸿相貌平平,也丝毫没有畏惧。
两个目光就这么对视着,也不说话。
过了好久,杨方斌才将手边的十万块钱,推到周本鸿那一边。
笑着说:
“周警长,这是保费。
感谢你帮忙营救我们的同志!”
周本鸿毫不在意地说:
“小忙而已。”
说着,一把拿过钱,当着杨方斌和郑路辉的面,开始数了起来。
这让郑路辉直接懵了。
继而很是生气。
杨组长在这里,你还不正经一点?
想到这里,郑路辉就用手,推了推前面的周本鸿。
周本鸿也没反应,直接将钱塞进了口袋里:
“你们真是大方。
好了,现在我收了钱,还有什么事?”
杨方斌低声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过,我们确实需要你。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周本鸿摇头,回答道:
“我不愿意!
对我来说,只求平平安安的就行!”
杨方斌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说起了辛亥革命:
“当年先总理首聚义旗,站在武昌城头,将满清朝廷彻底覆灭……
想起那时,令尊可是意气风发啊!”
周本鸿皱眉,反问道:
“你认识我父亲?”
杨方斌就将周跃民参加岳王会、光复会,以及与二陈的恩怨全部说了出来。
周本鸿很是吃惊。
这是提前调查过我的底细啊!
于是,他就说:
“既然你查过我的档案,那你也了解了……
我的父亲,不加入你们国党,也不会允许我加入的。
而且,在满洲我们生活的很不错……
倒是你们,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应该是东北党务调查处的,归徐恩曾管。
戴笠……倒是没在满洲发展势力。”
杨方斌见周本鸿还是拒绝,并没有多加逼迫:
“你可以回去好好想想。
我们,下次再谈这个问题。”
对周本鸿而言,加不加入国党,并不关老一辈的恩怨。
他反而是担心,就后世那个被红党渗透成筛子的中统,此刻在满洲,保密性也不会太高吧?
不要等到他这边刚加入国党,那边日本人就拉他去城外执行枪决。
他是爱国的,但不代表他昏了头,一心求死。
……
夜晚。
张家别墅的二楼。
周本鸿从鞋底摸出一根细铁丝,捋直了后,就将铁丝塞进了窗户缝中。
只捣鼓了两下,窗户栓就被拨动。
接着,铁丝再一抖动,窗户就被打开了。
他并没有着急进去,反而是将耳朵贴在窗边,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四秒。
等了几秒钟后,并没有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
周本鸿已经提前踩好了点,里面的房间就是张苇骄的房间。
他轻轻推开窗户,然后缓缓蹲在窗台上,将窗帘用胳膊扒开后,就钻进了屋子中。
房间的正中央,有个高档的大床。
床上睡着一个女人,自然就是张苇骄。
月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张苇骄的脸上。
姣好的面容,立刻展现在周本鸿的面前。
他顾不上欣赏,就压着步子,在房间里四处翻找。
衣柜里,化妆台中,全都找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找到。
周本鸿站在床头,看着熟睡的张苇骄,心里吐槽道:
“她能将东西藏在哪里呢?”
正想着呢,眼睛就注意到了墙角的一个保险柜。
他一拍脑门,赶紧朝着保险柜走去。
离近了一看,保险柜很是破旧,也并没有上锁。
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见张苇骄并没有醒来,这才敢轻轻拿掉上面的铁锁,然后再打开保险柜。
保险柜中,有几根金条,还有一些纸币。
最下面,则是压着一个档案袋。
他轻轻地将档案袋抽出,然后拉开上面的细线,就将几张纸从里面取了出来。
看着上面列举的一个个名字,周本鸿顿时高兴了起来。
心里很是激动:
“小家伙,终于找到你了!”
激动之后,就将东西平铺在地板上,从腰间取出一部微型相机,将所有东西拍摄了下来。
拍完之后,再将东西全部恢复原状。
紧接着,周本鸿再次通过窗户,离开了张家。
走在路上的周本鸿,原本想去亲善照相馆,将照片全部洗出来。
转念又一想:
“红党和国党素来不和,不能去亲善照相馆洗吧?”
于是,他只能扭头赶往了杨勇泰新开的杂货铺。
这还是乞丐郑三儿跟踪,才知道的新地方。
杂货铺在桥北街,名字叫孙记杂货铺。
来到杂货铺后门处,见门上已经上了锁。
周本鸿并没有从墙头上跳进去,反而是将纸条夹在相机上,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接着,他就“噹噹”的敲响了后门。
还在里屋商量事情的杨勇泰,一听见声音,立刻出手制止了还在讲话的钱雪娥。
等到一出来,杨勇泰就注意到了相机。
拿到里屋,他这才看清楚纸条上写的字:
“相机中有法大同学录底单,洗出即可。”
钱雪娥也是一惊,赶紧追问:
“老孙,这是哪位同志?”
杨勇泰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同时还有个疑问,塞相机的人,跟提醒沈是叛徒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位同志?
另一边,市警察厅的林宽重大发雷霆。
自从白天的沈存真被红党袭击后,就彻底吓破了胆子。
在警察医院检查无碍后,就赶紧乘坐小汽车,躲进了市警察厅的警员宿舍之中。
任凭林宽重再说什么,沈存真也不敢迈出门一步。
没办法,林宽重只好再找到休假的郎树勋,让他重新回到法大,对周本鸿进行监视。
交代完任务后,林宽重就在心里想着:
“周本鸿的行动究竟怎么样了?”
林宽重知道,周本鸿是南岗警察署特务系系副中村泽树的人。
如果有消息,肯定是第一时间汇报给中村。
为了行动,他必须派出郎树勋,对周本鸿进行监视。
同时,这也是对周本鸿的一次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