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陈寿安还是那么胖，估计不会再瘦了，黑了很多。山上还是原来分的三个班编制，只是班长只剩下潘四儿，又死了三十来个弟兄，包括二班长和三班长。

　　两位当家被困在县城的时候，山寨里的弟兄们那叫一个心急如焚。二班长这愣头青，一时冲动就带人冲去袭击修路队，本想着给日本人来票大的，没成想自己反被包了饺子。三班长见状，赶紧带人拼死冲破包围圈去营救，结果不但人没救回来，还折了一半的弟兄，连尸首都没捞着。

　　因为损失实在惨重，潘四儿无奈之下只得叫停了原本计划的零枪冷箭行动。这么一来，日本人和伪军才得以迅速回城。

　　潘四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这可把司令和副司令吓了一跳，还以为这家伙又带来了什么更坏的消息呢。说了老半天，还是司令吴哲最先反应过来。原来小四儿觉得自己擅自停止袭扰行动，害得大当家和二当家陷入危险之地，而且又没组织起有效的营救，心里那叫一个愧疚，觉得自己罪责深重。

　　胖子在表达完重逢的喜悦之后，也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过他最后说的话，倒是让刘景升深表认同。在胖子眼里，刘景升和吴哲那叫一个厉害，比山寨里所有人加起来都牛掰，完全能够凭借自身能力从困境中全身而退。

　　安抚好潘小四，又和众兄弟见了面，几人来到聚义厅，也就是司令吴哲的屋子。山寨里的几个女人见来了一位文质彬彬的长者，赶紧架锅烧水，给客人沏了一碗红糖水。

　　赵教授接过那脸盆大的粗陶碗，里面装着滚烫的红糖水。他站起身来，向女人们表达感谢，弄得送糖水的女人一阵手忙脚乱。

　　几人休息闲聊了一会儿后，吴哲和刘景升带着赵教授参观起山寨来。转了一圈，其实也没啥特别的地方，随后几人来到后山埋葬弟兄们的坟地。

　　吴哲率先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潘小四则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刘景升一脚踹在潘小四屁股上，他最见不得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在他看来，人死如灯灭，用不了几年，连骨头渣都不剩了，连个梦都不会给活人托。伤心是肯定的，但寻死觅活有啥用？说不定几年几十年后，坟头都被铲平了。

　　“小四儿，你别觉得对不起兄弟。上山入伙的时候，大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能让大伙避免白白送死，已经很不错了。”刘景升一把拉起潘小四，他可不觉得潘小四的决定有啥问题。打不过还硬上，那不是讲义气，那是脑袋缺根弦。

　　“副司令说得对，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你还能保持冷静应对，已经非常难得。我们当兵打仗，绝不能让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当初我们的计划本就漏洞百出，你们几十人的牵制作用也有限。回去以后大家好好训练，将来为死去的兄弟报仇。”吴哲也过来拍了拍小四的肩膀安慰道。

　　“小四儿，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大家吃顿好的，好好热闹热闹，这死气沉沉的氛围让人难受。”刘景升吩咐道。

　　“对，按副司令说的办，他有钱，今晚咱们热闹热闹，给赵教授接风，别忘了把明哨暗哨都布置好。”

　　“是！”潘小四敬了个军礼，便去忙碌了。

　　“再招些人吧，这次损失不小，训练也得跟上，要是能找到几个能带兵的就好了。”吴哲看着走远的潘小四说道。

　　“这潘小四不错，你以后多培养培养。回头留意一下你们东北军那边，有没有逃过来愿意跟咱们一起干的。像你们连那样，既能打仗又不会投降日本人的。”刘景升提议道，“另外，给那些尸首都没带回的弟兄立块碑吧。”

　　“你不是一直觉得做这些没什么用吗？”吴哲疑惑地看向刘景升。

　　“本来是没什么用，算了，弄吧，也花不了几个钱，万一有人伤心哭泣也能有个去处。”刘景升轻叹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无奈。

　　晚上的聚餐那叫一个热闹，有哭的、有闹的、有喝多的，刘景升和吴哲也没去管。这些日子大家都憋坏了，发泄出来会好一些。

　　“从这里往北有个二龙山，我觉得你们可以去接触一下，我们打听到二龙山的当家也是打散的东北军。”赵教授凑过来小声对刘景升说道。

　　“二龙山？他们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做什么，全是山，连个人影都没有。”刘景升知道二龙山，那附近的狼都瘦得皮包骨头。

　　“目前我们所得到的消息是，那里有七八个被打散的东北军士兵，他们想在那里占山为王。这些人从东北一路打到这里，皆是百战老兵，而且经历了那么多弟兄的死亡，心中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完全不用担心他们会投靠日本人。”

　　“伯父，你们这可真是无处不在啊。您跟我说说，我这里有没有你们的人？您偷偷告诉我都是谁？我保证不针对他们。”刘景升满脸好奇，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中充满了期待。

　　“你猜。”赵教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

　　刘景升满心无奈，这老头儿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就在这时，吴哲凑了过来，接连发问：“有多远？有多少人？真是东北军的弟兄？”

　　“明天咱俩走一趟不就知道了，没多远，四五十里路，就是山多。咱们上次劫凌以忠的粮食不是留了几匹马吗，骑马去能快点。”刘景升忽然想起来斧头，急切地冲着外面就喊。“斧头，我爹给钱了没？”

　　斧头拎着个酒坛子进了屋，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把酒坛子放在一旁后说道：“给了一万大洋，不过老爷知道了你在凤凰山当土匪的事了。”

　　“知道就知道吧，你斗不过那老狐狸的，我这么要钱，他肯定会怀疑，三两句就能套出你的话。家门不幸啊。”